查看完整版本: 【雨落南洋】(全本)【作者:蓍丞】

may3544 2008-8-20 16:24

[size=4][color=Blue]               (九十八)
  
  天黑沉沉的。没有风,却感到阵阵寒意。周围的背景模糊不清,我在不断往
上爬,顺着陡峭的悬崖。已经没有向上的路了。我悬在半空,开始感到无边的恐
惧,手脚已经坚持不住了,我随时会摔下来,随时会粉身碎骨。没有退路,也无
人援助。我就在那无边的恐惧与惊吓中醒来,抬起头,看到电脑的萤光屏还在闪
烁。原来我是趴在电脑前睡着了。屏幕上还是我敲的那行字:你还在吗?

  在谧静的夜色中惊魂未定。近来经常做这样的梦,我连忙站了起来,四周却
空空如也,不禁心紧缩成一团,彷彿碎了一般。

  往事的碎片一幕幕蔓延开来,禁不住到处搜索她的身影。似乎她就在那一瞬
间就突然消失了。其实只是想问她一句,你没事儿吧?

  当东方的天空渐渐泛白之后,便能淡淡的见着飘在海面上的朵朵浮云,彷彿
是刚出水的白莲,带着最纯净的晨露,裹着最飘渺的雾气。我突然有一种想立刻
见到她的冲动。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家,下了楼,钻进了汽车,在不知不觉中,一路狂奔,
原本很长的路几下就到了陈静所住的私人住宅区。

  我把车停在离陈静家隔着一条街的路边,下车,在无人的街头孤独的彷徨。

  眺望天空的晓色,周围仍然是一片宁静。我深深地吁了口气,喃喃自语:
‘又是新的一天了。陈静她会不会有什么事情?’

  时间未能减轻心中的担忧,我想着陈静,想她的笑,想她的神情,想她正在
做什么,想她会不会也跟我一样,心急如焚?

  想她,泪眼婆娑,不知道为何心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凄凉、无助、悲苦的
感觉如影随形,想大声痛哭,却哭不出来,痴痴的追求只换来一杯苦酒,老天是
不是在成心作弄我们?

  我在痛苦中挣扎,我终于按捺住自已想见她的冲动,便走到她家的楼下,躲
在阳台下那棵大树的背后,望着她家的阳台,期待能看她一眼。

  在楼下,在阴暗的树后,我孤独的苦苦等待,天气变得阴沉起来,晨曦中一
切都是模糊不清。天哪!她真的终于出现了,我心跳得厉害,在二楼的阳台上,
虽然只隔了几米,我却无法看清你的面容。

  只见她站在阳台栏杆里,左手拿着一支竹笛,那是我们一起在牛车水买的,
看来她一直珍藏着,只见她抬头凝视着天空。看得出她也和我一样很孤独、很寂
寞。

  她缓缓的,将竹笛移到嘴边,笛声乘着晨风便在这宁静的拂晓里回荡,悠扬
而又略带悲伤的笛声,它穿越黎明前的黑暗,灌进我的大脑,侵入我的骨髓,占
据了我的灵魂,我知道,这正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曲子:《相爱一生》。

  天边的云露出了一点缝隙,洒下一丝哓光。我稍微能看清她的脸庞,虽然憔
悴,但仍清秀,虽然苍白,但更妩媚。突然间,我发现她的眼角泛着泪光,一滴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

  因为我分明听见她的笛声明显的开始颤抖。看到这一切,听到这一切,我的
心都碎了,她还在想着那个曾伤害过她的我吗?我的眼睛在这时也一下模糊了,
滚烫的泪在脸上默无声息的流淌。

  以前,我们靠得是那么的近,是那么的亲匿,而如今,我却只能在楼下悄悄
注视着你,听着那熟悉的旋律。我们虽然近在咫尺,对我而言却是那么遥远,是
那么神圣不可侵犯。

  内心猛的一震,一种凄凉之感涌上心头,心里的痛,痛彻全身,当我为她落
下第一滴泪时,我知道她在我心中早已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为了她,我愿意放
弃整个世界,为她做任何改变,为她做作任何事情。幻想着能和她再到那熟悉的
海边,在月的见证下到沙滩上漫步,吹凉凉的海风,听醉人的虫鸣。

  在那甜蜜的夜晚,她像小鸟一样依偎在我怀里,我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她
问我宇宙的故事,我陪她数天上的星群。

  现实总是戏剧性的把我玩弄得精疲力尽,却又从不肯将奇迹恩赐于我。幻想
与希望在现实残酷无情的绞杀下,我感受到生活对我是一煎熬。但对她的思念却
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磨灭,它反而变成一种刻骨铭心的爱,一种永世难忘的爱。

  沉思再次被现实无情的击醒,我拖着疲惫的身心离开了她家的楼下。

  笛声在耳后慢慢减弱,最后终于无声了。我不敢贸然去见她,我再次回到了
那无人而冷清的街道,继续着漫无目地的彷徨。

  乌云再次蔓延开来,没多久,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疯狂地打在我的脸上,
而我却丝毫没有感觉。

  突然间,一个人撑着把紫色的雨伞出现在我面前,我诧异,我不敢相信眼前
的一切,这是真的吗?我赶紧用力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这是否是真的。没错,这一
切是真的,我呆立在那里,就这样看着她。

  她见到我的狼狈样,眼圈红了,泪含在她的眼里,然后慢慢流下。我们仍旧
这样对视着,彷彿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凌晨的钟声敲响了,混厚的钟声在雨幕中回荡。也深深地击打着我们的心。

  只见陈静抛开手中的雨伞,打破了这个僵局,向我奔来,我身子猛地一震,
她已经紧紧搂住了我的脖子,我也回过神来,伸出双臂把她牢牢搂在怀里。就像
以前曾无数次的拥抱,但现在却是那么生疏,那么不自然。泪在这时再次夺眶而
出,泪水混和着雨水,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虽然我的全身被淋湿了,但我却
感到格外的温暖,因为我再次拥有了她。我们就这样热烈的在雨中拥抱着!

  爱,真正的爱,在这清晨南洋的雨中延续。

  人生太短暂了,没有时间去后悔。生命很脆弱,又怎么舍得让它平淡平庸平
凡,怎么可以不用心把每个生活细节演绎到极致的精美和精彩?

  每一个生命都是奇迹。活着本身就该感激。每一种相逢都是缘分,有缘就理
当珍惜、珍爱、珍重。

  ‘我们上车吧,’我激动地说道,伸手抹了一下脸上那不知道是雨水,还是
泪水。

  ‘去哪儿?’陈静也是一脸的雨水和泪水,仰脸看着我,问。

  ‘回家。’我说。

  ‘哪个家?’陈静疑惑。

  ‘去我家。’我说。

  ‘不,’陈静摇头。

  ‘那去哪儿?’我问。

  ‘不知道!’陈静再次摇头回答。

  ‘先上车吧,这样你会生病的。’我说着拥着陈静向我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把陈静扶进车,然后,我发动了引擎,汽车行驶在茫茫的雨雾中。

  车在行进,我们望着车前的雨幕,静静地。那是一段奇异的时间,带着暧昧
的气息和安慰。也许是因为同样脆弱的容易被伤害的心灵,同样寂寞,所以同样
有温度。

  虽然没有语言,但我却能清晰感觉到,我们的灵魂里,有太多相似的东西。

  自始至终,我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但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是不需要语言
就可以感悟的。

  当车穿过斯蒂文路的时候,我看见有一家酒店。于是我开车驶进酒店的底层
停车场。

  ‘这是哪儿?’陈静不解地问道。

  ‘酒店。’我说。

  ‘干嘛?’陈静似乎领会到什么,问道。

  ‘休息呀。’我说。

  我们下了车,迳直走向接待柜台。

  我办好了入住手续,陈静手挽着我的胳膊向电梯走去,在电梯上,我看她,
她也看我,只见她对我嫣然一笑,笑容依旧妩媚动人。

  到了房间,我让她把衣服脱掉,换上浴袍,好把湿衣服拿去让酒店的服务员
烘干。

  一开始陈静坚持不肯,显得扭捏而矜持。

  ‘这样会出问题的,知道吗?你忘了上一次你发烧的事儿了?’我劝说她。

  陈静犹豫了一下,然后进了卫生间,说:‘不许进来喔!’然后关上了门。

  陈静换上了浴袍出来了,我也换了衣服,然后叫了酒店的服务员。

  我和她穿着浴袍躺在同一张床上。我听着她的呼吸,闻着她的体香,心中欲
望高涨起来。我知道我翻一个身就可以压在她的身上,但是我不敢。

  我紧紧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感觉她的手一如她的生命一样冰冷。如果只是
简单的一只手,我可以用体温让它温暖,但是一个冰冷的生命呢?我又要用什么
让她温暖?

  我叹了一口气,说:‘静,你知道我是多么担心你吗?’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她似乎是不加思索的回答。

  ‘那为什么昨晚就突然消失了?’我问。

  陈静沉默了。

  冰冷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身旁的她在想什么呢?‘来,你也尽情地射一
次!’我的耳畔回想着这一句话,她真的还爱我吗?我睁着眼睛,想看穿她的生
命。

  突然,她扑到我的身上,彷彿是用尽了平生所有的力气,紧紧抱住我的头,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划破了寂寥的夜空:‘为什么不让我早点遇上你!’

  久久,我们两个人都没动,一股情意潺潺流泄着。我的心涌起悸动,内心泛
起一股愧疚,荡漾成圈圈的涟漪,愈扩愈大,盈满了我整个心……

  就在这一瞬,那曾经的爱情,那深深怅惘的回忆,在心中闪过,刺痛。我偏
过头看她,正好遇上她的眼睛,落寞的眼神里,透着伤痛和爱怜。

  我转过身子,用手轻轻地滑过她的脊背,柔柔地,想抚去她的伤痛。她被感
动了,再次抱紧我。我的舌头从她的面颊轻轻地滑向耳朵,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陈静激动地回应着。

  这是怎样的一个吻!它是那么醇厚绵长、回肠荡气、意味深长。它将尘世间
的悲哀怨怒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两颗燃烧的心,只愿此生此世不再分离。

  火焰烧得我不由得褪去裹在她身上的那层浴袍。此时,陈静一下子清醒了过
来,她认真地说道:‘不,我们不能,我们不能为了一时的欢愉,而造成更多人
的痛苦!’

  而我却楞住了,我看到她的身上有一块块的瘀青,在她那白皙的肌肤上格外
显眼。

  ‘你怎么了?许耀明打你了?’我立刻想到那个畜生。

  陈静再次沉默了。

  下雨天的清晨有一点点的寒意了,我把手放在自己身上焐暖了,再来握住她
那冰凉的小手。陈静看到我这个动作,她流泪了。

  ‘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她静静地把头靠在我的肩头,我的怀抱缠绕着
她。

  ‘告诉我,是不是他打你了?’我又问道。

  窗外,落寞的早晨,细雨纷飞,陈静眼里的泪水悄悄的,悄悄的顺着脸颊,
又一次冰凉冰凉的流了下来……

  ‘昨晚,他突然回来了。因为我们在网上聊天,当时我太专注,根本就没有
注意到他竟站在了我的身后。我们的聊天纪录都被他看到了。然后就是争吵,他
最后动手打了我。’陈静哽咽着。

  ‘后来呢?’

  ‘后来他就摔门又出去了。一宿也没回来。’

  ‘这家伙太混蛋了,我不会饶他!’我愤然。

  ‘算了,我们也不对。’

  ‘但不能打人啊!’我很激动。

  ‘其实,我并不想你背叛你的婚姻,我知道任何一个人既然选择了婚姻就是
选择了一生的责任,任何的背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陈静说。

  ‘不,在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不想你受到伤害,就开始祈祷着你的平安
和幸福,哪怕让我承担所有的苦痛甚至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我说。

  ‘子昊,不必再说这些你认为对所有女人都有杀伤力的话了。而且,我也不
愿意看着你为了追求这样的爱情,放弃你固有的家庭责任;更不忍心王丽再受到
伤害。人生苦短,我们不要再去折腾,好吗?我们还能经历几翻的浪来潮涌?’
陈静幽幽地叹息。

  ‘不,我说的是真的!我记得有人就曾经说过:你所渴望的,不必去顾虑世
俗的约束,世人的眼光,不让理由和困难缠绕自己,如果那真是你所渴望的,就
要勇敢的去追求。’我说。

  ‘我知道有时候,我们只是想像一只风筝一样自由的飞,可是我们却都忘了
牵着我们的线原来一直在别人的手里。我们可以行走吗?可以逃跑吗?算了,好
吗?那么我们同时转身,好吗?’陈静轻轻地说着。

  我一时无语,我看着她的眼睛,女人的眼神,可能如春水荡漾,勾人魂魄,
也可能有如秋水一般,深邃宁静,似有万千故事欲说还休。很多时候,你可能忘
记了一个女人的模样,但永远忘不了她铭刻在你灵魂深处秋水深潭般的眼神。

  ‘昨日的幸福已成为一种痕迹。两人能携手走完整人生固然美好,可陪上了
一段也应心存感激了。’陈静接着说。

  ‘静,对不起,我说过,我要保护你的,但是,这次……’

  ‘但是,这次我的心情却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沉重,我很平静。因为我学会
了爱情。曾经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够长久,曾经以为真心的付出就能够换来幸福。
其实错了,爱情给的唯一的东西就是背叛,无情的背叛!曾经是那么相爱的两个
人,转眼陌路。留下的是残缺不全的记忆和心痛。’

  每当她停顿下来时,我能看到她脸上附着的痛苦。我感到心如刀割。

  ‘静,听我说,我知道,这些都无形中给我们自己安了一付枷锁,像一根根
藤条把自己缠绕起来,慢慢窒息在自己编织的网中,而不知何时才能破茧而出,
让我们都做一次真实的自我。’我说。

  ‘那我们怎么办?’陈静幽怨的眼神望着我。

  ‘人生短短几十年,不要给自己留下了什么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该
爱的时候就去爱,无谓压抑自己。’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跟你不同,我要跟你好,我就要跟许耀明离婚,我
做不了昧良心的事情。’

  ‘我不管,我要你,我现在就要要你。’

  生命在这个时刻,我完全不在乎尘世那些老掉牙的规矩和无聊的君子之道。

  接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主动的,尽管我知道她也想要。她那样安静的躺
在我的身边,看见她那迷人的脸,就忍不住吻她……

  ‘静,请别怪我!我真的很爱你!’我说完便火山爆发式的亲吻她。

  我除去她身上的浴袍,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拥抱着那个迷茫的炽热的充满诱
惑的神秘地方。

  ‘子昊,不要吻了,太扎。’陈静微蹙眉头,轻轻说道。

  ‘对不起,今天没刮胡子。’我说。

  于是,我就进入了她的身体,

  ‘噢~ ’陈静叫了一声,那是种被充盈的幸福感觉。

  我有力地撞击着,眩晕,飞翔,巨大的快乐和幸福。

  我们都恍惚走入了太虚幻境之中,惊悸、抖颤,欢愉、舒心犹如潮水一般淹
没了幸福的我们。

  经过一场暴风雨般的洗劫。我们在混混沌沌的黎明中探索和挣扎。我们一起
欢愉、窃喜,一起害怕、恐惧,一切紧张、颤抖都随风雨而去。

  最后,我们的灵魂饥渴和肉体欲望得到了满足,酣畅淋漓。心底里真有种久
别胜新婚的意味。

  那燃烧在体内的欲火能烧焦人的意志和心灵的平衡。惟有得到满足,才会觉
得天蓝水阔,树绿花艳,否则整个世界都会暗淡无光……

  日与月,光与影。清晨的露珠与傍晚的暮霭,它们都在我们的心灵里悄然的
滑过。无论是生命的快乐、悲凉,当心在欣喜或疲惫过后,终于平静了下来。世
界的喧嚣与尘世的烦恼都在激情中隐去。世界原来是这样的容易亲近,人生仍然
是这么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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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3544 2008-8-20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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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一种重重的心事,总是盯着日升月落,数
着时间流转。

  在这段时间,陈静不断生病,我的心总是提着,飘忽不定,心神不安。

  下班之前,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里她咳个不停。在我的追问下,她才告
诉我为了省钱,没有去看医生,没有吃药,也没有按时吃饭……

  我为陈静感到心疼,感到心酸,我几乎是要哭出来似的在电话里嚷道:‘怎
么能拿生命开玩笑啊,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你妈,为我,你要好好活着!’

  她却笑着说:‘没事儿。挺一挺就过去了。只要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我就觉
得很幸福了……’

  我放下电话,立刻要给她送钱去,不管她敢要不敢要。我第一次对她发了脾
气。我命令她要去看病,命令她好好吃饭。

  但是她又打来电话说:‘子昊,你千万别来,千万别给我钱,许耀明神出鬼
没,随时都会出现。’

  ‘我不怕他,我正要找他呢,上次他打你的事儿我还没有跟他算帐。’我回
答的很坚决。

  ‘不行,真的不行,你别管我,你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考虑考虑王丽。’

  ‘我管不了那么多,你等我,我带你去看病。’

  ‘不不,我看过病了,不信,你会看见我手上还有吊针留下的小孔。’

  我说:‘那好。那我现在带你去吃饭。’

  就在我等她的回话时,陈静在电话里慌慌张张地说道:‘先不说了,有人来
了!’

  之后,电话里传来嘟嘟的盲音。

  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心甘情愿,有些
事情却一直无能为力。身在咫尺,却如隔天涯。我知道我和她今天都依然苦守着
这份难堪。直到今天,我却还做着我和她在一起的梦,我还幻想着那美好的,我
们曾经一起共度的快乐。曾几何时,我也有一颗骄傲非常的心!可是失去她的同
时我也失去了我的那份傲气和洒脱。

  我知道,她爱我,是真的爱我!我仍然还有一颗不想醒来的自己编织的美丽
幻想。我的心依然被她占据。人们都说其实放弃也是一种美丽,我也跟小雪说过
同样的话,但真正到了自己的头上,那又是谈何容易?

  想起陈静说过的话,‘爱上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因为他必须爱他已拥有
的。’我知道陈静是为了王丽,她隐忍着自己的情感,折磨着自己的身体。

  就在我还在发楞的时候,琳达打来电话,说在东海岸有一套房子要出租,问
我要不要明天去看看?我突然想起平儿来新加坡的事儿,昨天她还来电话问房子
租好没有?于是我立即告诉琳达,我现在马上就看。

  ‘不行啊,我已经回家了。’琳达在电话中说。

  ‘回家也可以出来呀,况且现在还早。’我坚持说道。

  ‘我不是不想出去,我是不方便呀,今天我的车送去修理了。’

  ‘那我开车去接你。’我说。

  ‘那好,那我在家等你。’

  我开车到了琳达的楼下,我打电话告诉她我到了,让她下来。

  ‘你先上来吧,时间还早。’琳达在电话里说道。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晚
上七点。于是我按照她给我的地址上了楼。

  我按了门铃,琳达开了门,我一踏进她家的大门,就感到一种迷离的气息。

  琳达的家里,是中式风格和欧洲式的简约相结合的布置,显得和谐相处,优
雅浪漫。也许这正是新加坡的潮流,东西方文化融为一体,并非刻意,却浑然天
成。

  两只可能是从荷兰村买来的中式储物箱,前面却安详地卧着一只嫩黄色的沙
发;墙上是一幅精致的中国字画,下方是时尚的环绕式音响。

  琳达爱干净,家里打扫得纤尘不染。夜晚来临,灯光从四面八方射来,飘逸
的白纱帘在晚风中飘荡。房间里弥漫着迷离的气息,加上正在播放的音乐,琳达
从贴满留言和照片的黄色冰箱里拿出瓶啤酒,我突然觉得这里好像是‘爱俪丝’
酒吧。

  ‘不愧是酒吧的老板,家里都这么浪漫。’我说。

  ‘怎么?你喜欢?’琳达把一杯啤酒递给我。

  ‘谢谢。’我说:‘喜欢,可惜我没这福气。’

  ‘得了,你知足吧,谁有你这么优越的条件,体面的工作,漂亮的老婆,又
有那么高的工资,恐怕本地人像你这样儿的都不多。’

  ‘是啊,可这人就是永远不能满足啊!’

  ‘你还想怎么着啊?’

  ‘我也不想怎么着,只是总感到郁闷。’

  ‘行了,林先生,我都羡慕死你了,你还有什么郁闷?你先坐一会儿,我洗
个澡,然后咱们就走,今天在外面忙了一天了,浑身都是汗。’

  ‘好吧!’

  琳达去了卫生间,我喝了几口啤酒,便走到窗前。突然发现天上挂着一轮圆
月,月亮很大很亮,天空无云,月光清冷,夜空一片暗蓝。

  月亮柔和,不似阳光那火辣辣的热情,眩人眼目,逼得人不敢直视。月色如
水,可近观远望,无论抬头观月色,还是低头看月影,都柔弱可人。

  月色忧郁,淡蓝色的月影,散发着无名的忧伤,让人依恋,让人伤感。

  小时,听故事,知道月亮里住着嫦娥和玉兔,曾信以为真。很多个夜晚,睁
大孩童的眼睛,盯着月亮中点点阴影,在脑海里勾画出嫦娥和玉兔的影子。

  长大了才知道,那是人们心中的美好传说。月亮上实际是一片荒凉的枯原。

  虽然优美的神话破灭了,但那月亮的传说却深深地印在了脑际。

  想那嫦娥,一念之差,误入广寒宫,又有谁知道等待她的是千年万年的寂寞
呢?不过,也应该感谢她,因为有了她的寂寞,今天才得以看到历代文人墨客望
月而写的诗文,在诗文中欣赏不同的月亮,在不同的月亮里感悟不同的心情。多
情的月,多情的人,世间诸事皆归于情。月犹如此,人何以堪?共赏此月,怎一
个情字了得!

  ‘林先生,林先生!’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回过神来,是琳达从卫生间里发
出的声音。

  ‘干吗?琳达。’我站在门外问道。

  ‘我忘记把浴巾带进来,请你去我的房间帮我拿一下,就挂在衣服架上。’
琳达说道。

  我到她的房间拿了浴巾,远远的站在门外给她递,她从门缝里伸出手来,浴
巾滑落,她那沾满泡沫的手却一下拉住了我。升腾的热气扑面而来,我彷彿像是
坐着船在飘荡,我感到身心分离,空气渐渐稀薄,在五脏六腑间,搅动着馨香。

  只见琳达湿漉漉的身体,有晶莹的水珠在她身上闪亮,丰乳,肥臀,细腰,
直腿,她身体的迷人之处尽显无遗。每一个细节都洋溢着玉树临风的韵味。实在
有着道不尽的风情和一股难以抗拒的魅力。

  琳达那修长柔软的手臂伸了过来,我的衣扣被解开了,我挣扎着喘息,似乎
是海浪翻涌而来,我感到我在强烈的颤栗,就在我正要脱去衬衫的时候,我裤兜
里的手机叫了起来。

  我停下来,掏出手机,一看号码,是小雪。

  ‘哥,你能来一下吗?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小雪是一种近来少有的欣喜
口气。

  ‘什么好消息,你说吧。’我努力使自己平静。

  ‘不,你来我才告诉你。’小雪撒起娇来。

  小雪能有什么好消息呢?难道……?我似乎有些朦胧的欣慰。

  ‘好,我马上就去!’我说完,便一边穿上了衬衣一边对琳达说道:‘对不
起,琳达,我有件急事,得去一趟。’

  琳达一脸的失落,沉默片刻,然后说:‘那你房子还看不看?’

  ‘明天吧,我明天给你电话。’

  我整理好衣服,跟琳达告辞,匆匆忙忙开车向小雪的家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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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本帖最后由 may3544 于 2008-8-20 16:26 编辑 [/i]]

may3544 2008-8-20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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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小雪,只见她脸如朝霞,双眸似一潭春水,笑盈盈的。我知道他已经不
再孕吐了,身体也恢复了正常,而且食欲还挺好,经常一个人做点什么补养性的
食物,说是为了孩子的生长。

  我一进门,她就满怀激情的摊开双臂,情不自禁的投在我的怀里。一阵又一
阵的温暖和温馨灌进我的心头,直觉得春心荡漾,暖呼呼的。

  ‘什么好消息?快告诉我。’我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

  ‘我找到工作了。嘿……’小雪好像喜悦无比。嫣然一笑,笑声俨如春天小
鸟的嘤嘤声,倒蛮动听的。

  ‘什么?’我一愣,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有工作了!’小雪高声重复了一次,嘴唇翘了起来,说:‘怎么,你不
高兴?’

  ‘你现在怎么能去工作?’我的头脑中仍然想的是打胎的事儿。

  ‘怎么不能工作,医生还说要我多活动活动。’小雪依然是肌肤白皙,容貌
娟秀。

  看来小雪是铁了心了,我也不想惹她生气,说:‘什么工作?’

  ‘财务会计。’她回答的很干脆。

  ‘在哪儿?’

  ‘加东。’

  ‘什么样的公司?’

  ‘燕京园。’

  ‘啊?!’我惊叫了一声。

  ‘怎么了?’小雪满脸的惊讶。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她要去餐馆工作,她要去给李军打工,我要不
要告诉她李军是我的同学?我要不要阻止她?一串的问题在我的头脑中打转。

  ‘小雪,我看你现在还是不要去工作。况且……’

  ‘我不工作,将来我怎么养活孩子?我不工作,怎么给孩子好的教育?我不
工作,哪有钱……’我还没说完,小雪就说出一大堆理由。

  是啊,她讲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实就是如此,现实就是这样的无情。

  ‘小雪,那换个工作行吗?’我低声的说道。

  ‘哥,你知道我找工作找了多长时间了,现在新加坡经济不好,到处裁员,
上哪儿换去呀?现在只要有个工作,不管好坏,那已经是福分了。’

  是啊,我何止是不知道,但为什么恰恰会是去那个燕京园呢?

  ‘你是怎么找到的?’我问。

  ‘看报纸啊,看StraitTimes的招聘广告。’

  天哪!那广告还是我写的!真的是上天会作弄人啊。

  ‘你见他们老板了?’我说。

  ‘见了,和你一样,中国人,不过没你这么帅气,个儿也不高,说话倒挺温
柔的,但温柔的有点做作,甚至让人觉得色迷迷的,咳,管这些干吗,我做我的
工作,他给我工资,就行了呗!’小雪说起来滔滔不绝,但我却是惶恐不安。

  ‘小雪,我知道我也阻拦不了你,不过我有个要求。’我缓缓地说道。

  ‘什么要求?’小雪眼睛瞪得很大。

  ‘这个世界很小,新加坡就更小了,在这儿的中国人也很多相互认识,我希
望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提我们的关系,好吗?’

  ‘哦,就这个呀,好,我答应你,我也不愿意看你难受,我们的关系毕竟是
见不得人的。’小雪的话说的很嘲讽、很刺耳,但我理解那种酸苦和无奈。

  窗外的月色变得阴阴郁郁的,有厚厚的云把月亮遮了起来,偶尔逃出的几缕
月光,显得那样柔弱无奈。我伫立窗前,望着天上,望着那云层半遮面的月亮,
感叹人生的清冷和无情。

  小雪走了过来,冷笑着。‘怎么,想家里等你的人了?’她嘲弄地问。

  我没有说话,只是面带着愁容,轻轻地把她揽在了怀里。我们在窗前席地坐
下,窗帘随晚风拂弄着我们裸露的双脚,房里很幽静,小雪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小
腹上,说:

  ‘摸摸,看是儿子还是女儿?’

  ‘这那能摸得出来呀?’我说。

  小雪依偎在我的怀里,她轻轻抚着我的手背说:‘我好想给你生个儿子,长
的跟你一样。’声音很轻,我却陡地感到一阵寒意,我呆了,直直瞪着小雪说不
出一个字来。

  她见我不说话,她的另一只手移到她的小肚子上:‘或许现在我们的孩子能
感觉到我们在抚摸他吧!’

  我听出小雪的那种兴奋,没错,是兴奋!这或许就是女人的天性吧!这种时
候大概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从心里涌出一种成就感!如果这样的情况发生在一对新
婚夫妇身上,男人的成就感可能会一直持续不断增温直到孩子出世;可是遗憾的
是我们并不是什么夫妇,我们只是两个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

  小雪吻我,她紧紧地抱着我,但我还是感到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孩子出生以后,会不会痛恨我强加给他的命运,我只是决意要把
他生下来,因为那是我和你的孩子!因为他身体里流着你的血!因为只有触摸着
他、感觉着他,我才能体会那种和你融为一体的满足与安然……’小雪在我的怀
里喃喃自语。

  我低头沉默,心里一阵酸楚。我在想,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这个孩子将会
给我带来什么呢?也许是一场灾难,一场决定命运的灾难,我不禁一阵恐惧,我
害怕明天,我总觉得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也许小雪看出了我的心事,她哭了,眼泪从眼眶里流下了,显得很伤心。

  回到家,王丽仍然做了晚饭在等着我。

  吃饭的时候,王丽突然对我说:‘我每天做好了饭等你回来吃,不管多晚我
都等。等你回家,不管我多累都要让你看到我最漂亮的那一面。子昊,我这样的
等你。是不是让你感觉很累啊?’

  我顿时楞了,然后敷衍了一句:‘以后就别等我了,这样你也很累。’

  ‘我倒无所谓,我只是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可能是爱情的东西。于是我加倍
小心呵护着。我的等待很多,等待有一个安心的家,等待我们有一个孩子,甚至
等待我们的结婚照……’

  我没有说话,低着头吃饭。

  ‘今天我看到早报有条消息,是写妻子卖了肾给有外遇的丈夫治病,结果自
已因感染死了。我看了就哭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为你做到这样,不过我确信我
会用我的一切去为了你,只要你给我这个机会。’

  ‘别说了,我没有外遇,我不会让你失望。’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说这些,只是每天看你闷闷不乐,我心里也难受。’

  ‘好了,快吃饭吧。’我淡淡地说了一句。

  吃过晚饭,王丽收拾完碗筷,打扫好了厨房,就洗澡睡觉了。

  她知道我有夜里呆在书房的习惯,所以也就不催我了。

  我坐在深深的夜里,窗帘的一角被夜半徐风偶尔掀起,外面夜空淡然。我庸
懒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着呆,总想找出个办法,但怎么想也没有个头绪,倒
是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

  说不上对生命有什么领悟,充其量也只是对那些逝去的光阴有一种依恋和感
动,感动于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缘分,感动于这美好的无论实现与否的愿望,感动
于世界上某个角落里有那么多的思念和牵挂。

  不由自主地又上了网,《南洋风》,陈静又发邮件了:

  ……

  想你,想你在今夜……很想,很想,很想知道你的消息,很想,很想听见你
的声音。

  有人说我沉迷,有人说我忧伤,其实,其实,其实他们不懂……他们怎么能
懂你我之间那深深的默契?他们如何理解我们这无望却铭刻在心的情愫?夜在窗
外,夜在脚下,夜在昏黄的光晕里……浅呷着杯中的清茶,我品着夜的滋味,铺
开的思绪如张开的翅膀,雾一样轻扬着直上九霄。

  记忆被惊醒,如鱼一般悄悄的潜入了夜海,潜入海底………记起你深邃的眼
睛;想起你闪亮的语言;你沉稳忧郁的性格;你细致贴体的柔情。深深的吸了口
气,彷彿又闻到了你的气息,你腮边淡淡的薄荷香味,混合着你指尖微微的烟草
熏香。伸出手,想轻轻的抚一下你扎人的胡子,手伸出去了,才知道眼前是个幻
影……

  我沉迷在恍恍惚惚的以往,时常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依窗而立,从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我身边少个身影……

  我也学会了抽烟,指间白色的香烟袅袅的腾着青烟,我多希望身边有人拿去
我指间的烟……。

  抬起头,凝望着星空,蓝天里星星闪烁,像无数个心灵的祝福。你说过,天
空中最亮最近的星星就是你,我默默的望着你……

  那一天,你给我讲你童年的故事,讲你和小伙伴们开心的玩着自制的雪橇,
在雪中,在寒风中,冻红了鼻子皴裂了手……

  你讲述你和你父亲在清晨的雾气里晨练,晨曦里拢着一高一矮的身影,那时
候你还很小很小,只知道你父亲是那么的高大,挺拔,英俊,你记得父亲眼中的
慈爱,也记得你脸上天真的兴奋。你说的动情,我听的感动……

  我没有父亲。从来没有父爱的那种感觉,只有母亲,从小我们母女二人住在
一间废置的教室里,贫苦的生活却是一盏清茶,细细地品,淡淡苦涩里回旋着丝
丝的甘甜,也弥漫着缕缕清芬。

  墙壁上的零落班驳在我眼中是老虎,是松鼠,是灰姑娘和王子在跳舞;母亲
的旧衣在缝纫机上滑过,就被她那灵巧的手指变成了我泡泡袖的衬衣,蕾丝花边
的公主裙,磨破的膝上也立刻盛开芬芳的玫瑰;母亲是个才女,诗词歌赋,舞蹈
音乐,她样样都行,我至今都不明白我妈为什么会从北京回到这个偏僻的湘西小
城?

  你说北京的冬天空气清新,却寒气逼人,随处悬挂的冰凌像一帘晶莹的水幕
;你说你们军队大院儿里的柿子又酸又涩;我还没去过北京,你告诉过我,你会
带我去北京,去看天安门,去爬长城……

  你春节回了北京,你说,喝多了酒倒在了雪地里,当时我一阵心紧,你知道
我是多么担心你。你说你做梦梦见了我,还说裤衩都湿了。我偷偷的笑了,我知
道,其实是你刻意逗我。你轻声说,你真想拥抱我,吻我发间的馨香。

  你大声说,你那里现在正飘着雪,你想接一片雪花送到我嘴里,让我尝尝北
方雪的味道(因为我老说你冷漠)。

  于是,我告诉你我伸出了手,我要和你一起去接住那六角的冰凌花。你从背
后拥抱着我,扶住我的手臂,我们一起伸出窗外去接那飞扬的雪花……

  可是,你的手太热,那美丽雪花总也留不住,刚落下就化成了圆圆的水珠,
你轻轻的捧着水珠将水珠送到我唇间,那一刻,我知道我和你全溶进了水珠里。
你看水珠上映出我的眸子和你的眼睛……

  你曾经煞有其事的告诉我,只有南方人小脚指的指甲盖上才有一道凹痕,害
的我急忙脱下鞋子,心急的找了好久。我找不到,着急的大叫,你让我打亮灯细
细再找,听见你哈哈大笑,我才知道自己上你当了,你说我好傻,傻的让你心痛
……

  你的笑声那么沉醉,我被你沉醉的眩晕……

  你悄声说,真想立刻坐飞机来到我身边,将我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我说你又
骗人了,但你说是真的,最后,我相信了你。

  你说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游遍全世界,你说你会给我采满满的一飞机鲜花,在
露水没干的时候送给我。你说我的眼睛像月光,你的微笑像太阳,你说白天我们
朝着阳光飞驰,夜晚我们沐浴着月光入眠,你让我枕着你的胳臂,盖上闪烁着星
光的被子……

  你还说你要采秸最好的紫葡萄酿成最美的酒,给我,也给你,喝了长醉不醒
……我已经醉了,很美很晕很甜的醉意……你要我给你唱歌,我对着话筒轻轻的
唱着那首《相爱一生》。

  子昊,遇到你,不知道是祸是福?真的很喜欢你,喜欢你那飞扬的文采,华
丽而纯熟;喜欢你那诙谐的语言,锋利又不张狂。有时候想,我是不是滥情的女
人?我毕竟是个已婚的女人,但是今生在心里相守的只有你一个。

  ……

  看了陈静的信,我按了回复,我给她回信:静,我还是在担心你,答应我,
去看病,要吃药,好好吃饭。好吗?

  看过很多故事,看过很多周遭发生的事情。的确,所有爱情都会过期,关键
在于它驻留在何处?如果它停留在曾经,那么它只属于那个时点;如果它停留在
心里,那么它就会成为永恒,甚至超越生命。

  《南洋风》是我给你起的名字,我好比是窗前的夜,你是我心中的风!你给
了我一个美好的瞬间,让我无悔、无怨、无恨。你是我心中的风,风吹云动,风
过留痕,风拂我心,风懂我心!

  时常看到你黯然的背影,是那么近又那么远。我的心里就有一种疼痛如潮水
涌动,在这场冷漠的宿命里我不停地徘徊与挣扎,但仍无路可逃。

  时常一个人沈默,眼望着窗外的雨,思绪彷彿越飘越远。一切似乎昨日,又
恍如隔世……

  也许是前缘,注定今世要与你相逢,却又为何这么不经风雨,脆弱得如此不
堪一击。

  ……

  回到屋里已是凌晨,王丽翻了个身,梦呓般的柔声问我:‘子昊,累了吧…
…’

  ‘嗯。’我哼了一声。

  躺在床上,我背对着王丽,当她自后抱住我时,我轻轻地挣了一下。王丽的
手臂一僵,缩了回去。我没有说话,黑暗中,脑海里一直出现着陈静那清秀却忧
郁的面容。[/size][/color]

may3544 2008-8-20 16:26

[size=4][color=Blue]               (一O一)
  
  李军的燕京园正在紧张地筹备中。期间李军时常给我打电话询问一些事情,
我都认真地给他解答。

  ‘哥们儿,燕京园弄的差不多了,咱开业吧?’李军又来了电话,电话中显
得很得意的样子。

  ‘开业?那开业仪式定在哪天?’我问道。

  ‘要什么仪式呀,开门做生意就行了!’李军懒散的口气。

  ‘我说,如果你真的想把燕京园搞得有声有色,红遍新加坡,就必须搞一个
像样的开业仪式,而且要邀请新加坡饮食业的领导和有关政府官员,以及社会名
流,贾商权贵,还有媒体,并且在报纸上刊登开业广告,要不然,谁知道你燕京
园啊?’

  ‘好家伙,这得多少钱?’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既然投资了这个项目,这点钱还花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我不认识他们呀,看来还得请你帮忙了。’

  ‘我先抽个时间去你那儿看看,看你准备的怎么样?’

  ‘哎哎,你千万别来!哥们儿,老规矩,发Email吧。’

  ‘怎么了?你那儿又有什么秘密?’我疑惑地问道。

  ‘哪有什么秘密,告诉你吧,英子不想见到你。’

  ‘英子来了!’我惊讶。

  ‘来了,不过她对你给餐馆写的招牌很满意。’

  ‘哦,’我顿了一下,说:‘那招牌做好了?’

  ‘做好了,烫金的,倍儿棒!’

  ‘那员工也都找好了?’我突然想到小雪。

  ‘全齐了。北京饭店的厨师也到了,服务员也招全了。还有啊,哥们儿,…
…’从电话里可以听到李军偷着笑的声音。

  ‘还有什么?’我纳闷儿,问道。

  ‘你那招聘广告写得太棒了,没想到,报纸一登,当天来应征的人是络绎不
绝。可把我给忙坏了!我一个个的面试,这次可增加见识了。’李军说话总是带
有一种夸张,每次我也就听听就过去了,不过,这次我听得很认真,因为我担心
小雪。

  ‘我说,你现在是领导了,办什么事都要认真点,别稀里马虎的,没规矩、
没分寸、没原则。’我提醒他。

  ‘咳,哥们儿您放心,这不,英子不是也来了吗,英子你是知道的,做什么
事都原则得厉害,我在受着她的管制。’

  ‘你呀,就得有人管着点。’

  ‘不过,哥们儿,这次招了一个会计小姐,那叫水灵喔,真没想到新加坡还
有这么漂亮的小姐。’

  ‘你可得老实点,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咳,说哪儿去了,我就是有贼心也没那贼胆啊!’

  ‘你呀,你那贼胆还小啊?我告诉你,如果你做出什么对不起英子的事儿,
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不跟您多说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记住喔,我等你的Mai
l。’

  挂了李军的电话,我的思潮就像那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样翻滚着。跟英子分手
以来就一直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虽然从李军那儿知道些她的
情况,但毕竟是听旁人说的。

  我了解英子,她是不会和我联络的。这么多年来,我们爱得很深,但我伤害
了她,让她伤痕累累,我知道她的心是被我用匕首残忍地划过,流着血,而她只
能独自于伤心的流泪,心留下了一个永不磨灭的疤痕。

  一个曾如此亲密的人从此将和自己陌路,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
的存在,却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她的未来一切我都将不得而知,如今我们就在咫尺之间,却感到她犹如在海
角天边,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她对我来说,将变为一个字符,而这个字符已
被刻在我的心中,被时间包裹起来逐渐沉入我的心底,蛰伏在那里。也许若干年
后的某时某刻,不知不觉中又苏醒过来,勾起我们对往日的回忆。

  虽然英子不愿见我,但她还是会时常进入我的记忆中来,依然还会想到她那
一个人,因为她已经深藏在我的心中,不管多久,她依然是我心中最脆弱、敏感
不能触及的伤痛,即使用时间包裹起来,她依然痛不可触,因为她是世界上我爱
的第一个女人!

  又过了几天。燕京园开张了。我没有受邀参加他们的开业仪式。我理解英子
的心情,无论她对我是如何的记恨,我都能接受,我都能理解,因为我给她的伤
害太深了。

  开业那天,下班后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开车去了加东,我把车存在Katon
g Mall的停车场,我戴上墨镜,向燕京园的方向走去。

  我在燕京园对面的一间咖啡店里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要了一杯咖啡,却
一口也没喝,我凝神地望着马路对面的燕京园。

  只见‘燕京园’的横匾挂在大门的上方,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金光闪闪,
大门前,鲜花簇拥,绿意盎然。从大门看进去,大厅内火树银花,灯光璀璨。

  前来参加开业仪式的宾客陆续到来,李军在门口点头哈腰地迎接着,身穿中
国旗袍的女侍者们穿行在人群中,为客人供应着酒水和饮料。

  ‘小雪!’我眼睛一亮,只见她从装潢典雅的收银柜台后面站了起来,小雪
今天穿着白色及膝洋装。

  她喜欢穿白衣服,有时是白色的T恤和牛仔裤,有时白色衬衣,绿色中裙,
有时是连衣长裙、外面披一件白色线衣,脸上则是淡淡的妆,她抹的口红并不鲜
艳,但那细细弯弯的眉画得很精致,打扮得既随意,又时尚。她那略显瘦削的脸
蛋,皮肤依然白皙,看不出多少憔悴,一头漂亮顺滑的褐色长发将她衬托的更为
精神、娇艳。

  仪式开始了,李军走上台,没听清他讲了些什么,只见一阵掌声之后英子出
现在台上。我的心陡然一颤,感到呼吸有些艰难。

  我惊呆于她的端庄和秀美,惊呆于她的冷傲和沉稳,惊呆于她那熟悉得不能
再熟悉的语气!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是那种我久
违的,令我心驰神往的气息。

  看着气质优雅的英子,虽然从前到现在不曾有过太多的浪漫和悸动,但那份
密密的恋情依然感动着我。不觉就在胸中掠过一丝黯然心痛的感慨:有些事情是
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心甘情愿的,有些事情却
一直无能为力。

  陡然间,心隐隐的做痛。似乎有一阵冷风滑过我湿润的眼角。泪水温暖而潮
湿。我久久地仰望着那迷蒙的灯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内心涌起。我感觉到自己
将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任凭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恍惚中,发现今晚有月。

  月圆。十五月圆。

  突然,一把冰冷的剑抵住我的脖颈,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今日相
见,是上天作弄,你我缘分已尽。’

  手中执剑的女子无情的说道。我抬起头,看见女子那绝色的容颜上带着一种
深深的迷恋,她又坚毅的说道:‘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可是我要你记得,今
生你欠我的,无论到了哪一世,你都要还我。’说完,一道冷冽的剑光划破了水
中的月光。

  突然‘啪’的一声,有人从背后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我从恍惚中醒来,
惊魂未定,我扭头看去。

  ‘亚东?!’我喊了起来。只见肖亚东正微笑着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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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3jun 2008-8-22 22:07

[color=Blue][size=4](一〇二)

  就在我看到肖亚东而感到惊讶的那一瞬间,我的心倏地一颤。因为我立刻想
到平儿,想到我和平儿被英子捉奸在床的那件事,我想肖亚东不可能不知道。男
人最忌讳的莫过于被人在头上抹了绿。我曾无数次想过将来我该如何面对肖亚东,
如今肖亚东就站在我的面前,我猛然感到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就会来。”肖亚东好象若无其事似的,他边说边自己拉了一把椅
子坐了下来。

  “你是说这燕京园?”我说著,心里胆怯的望了一眼对面的燕京园。

  “对啊,我想一定是英子不想见你,所以就没有请你参加今天的活动。”肖
亚东还是微微一笑,似乎没有要找我算帐的意思。

  “我对不起英子。亚东,我也对不起你。”我羞愧地低著头。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过去了的事儿就别提了。”肖亚东说道。

  我惊奇地望著肖亚东,我发现他的神情是那样的坦然,竟没有一丝的记恨和
愤然,相反,倒是显得很从容,很平和。

  “亚东,你真的原谅我了?”我疑惑地问道。

  “子昊,其实这也不都是你的错,你其实也是个受害者。”肖亚东说。

  “我,我是受害者?”我支吾著,我一时还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这是钟如萍玩儿的一个圈套,你完全被别人玩儿了。”肖亚东一脸的
严肃和认真。

  “啊?怎么会这样?”我惊讶了。

  “当然受伤最重的还是英子,因为她对你的感情太深了。所以爱的越深,伤
的就越重。”

  “是啊,我给英子的伤害太大了,这是我一生的痛。”我说。

  “这就是人生的悲哀,也是人性丑陋的必然。”

  “平儿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用这种方法来陷害别人?”

  “Thisisalongstory!当然其中也有我的错误。”

  “你的错误?你跟英子真的有那种关系?”我又惊奇了。

  “英子的性格和为人,你是知道的,如果你怀疑英子的忠诚,那就是你的不
对了。但我承认我追求过英子,我喜欢她,我认为当时还没有结婚的英子有资格
选择她的最终伴侣。但是我却忘了我已经是没有资格去爱英子了。然而,英子的
那种气质,那种美丽深深地吸引著我,我沉迷了。我想,子昊,作为男人,你应
该理解那种感受?”肖亚东讲述得很动情。

  我向他点点头。

  “那时,我像是著了魔似的喜欢著英子,她的魅力,她的一切使我不能自拔,
但是,英子不给我丝毫的机会。她告诉我,她的心已经被你占据,她永远不忘你
对她的承诺,她说她要作你的新娘。”

  肖亚东的话深深地刺疼著我的心,我知道,我违背了我对英子的承诺,我背
叛了她。

  “但是,我并没有死心,我是个不会掩饰感情的人,所以平儿开始怀疑我跟
英子的关系,她认为是英子把我抢走了,所以,她记恨英子,英子成了她的心头
之恨。”

  “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清楚,结果害了这么多人?”

  “钟如萍是个好强的女人,我承认她的智慧和聪明,而且她还是个霸道的女
人,自私的女人,她对于我完全是不屑一顾,这些你是知道的,上次英子也给你
说过。在家里我没有什么地位,一切俯首听命,这也是我思想出轨的原因之一。”

  “我一直以为平儿是个理性的女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怎么会……”我
摇著头叹息。

  “她是个很有城府、很有心计的女人,而且把钱看得很重,当然我佩服她的
刻苦和坚强,她不怕吃苦,她勤奋勇敢,的确在美国的时候,我们有过一段很艰
苦的日子。”

  “她不是要来新加坡了嘛?”我说。

  “对,这我知道。”

  “那以后你们怎么办?”

  “我们?”肖亚东冷笑了一声,说:“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

  “什么意思?”

  “离了!”

  “啊!?”我直直的看著他,惊讶地说:“离婚了?”

  “对呀。”

  “怎么说离就离了?”

  “可不说离就离了。钟如萍她不准备向任何人忏悔,她也知道她自己的自私,
她做任何事情总是想清楚出路,对实际利益都认真估算,努力地保持她个体的自
由。其实她这样的人是很孤独的,因为对所有事情的宽容度很有限,她很明白置
身事外、保持距离、刻意冷漠的重要。别人还猜不透她。一些不能用对错来简单
判断的问题,她都以为会在时间的流逝中烟消云散。但是,道德和良知是看不见、
摸不著的,随时随地在丈量著人的心,遗忘不掉,一定会被诅咒。”

  “你是怎么发现她是在设立圈套呢?”

  “这次英子回美国收拾东西,我感到很突然。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一开始
什么也不说,就是流泪。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她才说出你们在北京发生的事。说
实话,当时我是很气愤。我很恨你,我甚至有想来新加坡跟你拼命的想法。”

  肖亚东停顿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自责地低下了头。

  “后来,英子又接到她爸病重的消息,然后,我陪她回了北京。”

  “你这次是从北京来的?”我问道。

  “是,到了北京,我才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是钟如萍的圈套。”

  “你怎么知道的?”

  “钟如萍从美国回到北京之后,她完全学会了国内那种靠权势、靠关系、靠
人情的那些恶习。她自从认识李军之后,就认识了李军的爸,可以说李军的爸在
工作上给了她不少关照,这样就被李军利用了。”

  “你是说是平儿跟李军合谋设的这个圈套。”

  “对,其实李军对英子一直就没有死心,正好遇到平儿对英子的记恨,这样
他们就一拍即合了。”

  “那英子怎么会轻易的同意嫁给李军呢?”

  “其实,李军利用他爸的关系,早已在英子的父母身上做了很多工作,本来
她妈对你就不怎么满意,一出你跟平儿这档事儿,她还不气疯了。当英子对你完
全失望和痛恨之际,加上她父母的压力,一气之下,不就破罐子破摔了。”

  “可这是终身大事啊?”

  “是啊,可人在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在那种情
况下,谁都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悲哀,挥之不去。然而,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的悲哀,这时,咖啡店里播放
著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颠来覆去。这个女子的低吟浅唱,使街上那隐约
的月光更显得忧伤。缠绵的声音绕过我的指尖,过滤到心底,纠缠不清。对面的
燕京园也开始不再清晰。

  “你打算怎么办?”

  “其实,我现在最好办,无事一身轻,但我担心的是英子。所以我就又来新
加坡了。”

  “你认为你跟英子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近期是绝不可能。英子是个极传统的女人,她不为她
自己,也要为别人,为她父母,为她家人去忍著。”

  “你能来新加坡吗?”

  “现在不行,美国那边我还有很多工作,那些保险的客户一下子还离不开。”

  “我倒希望你留下来。”

  肖亚东苦笑了一下,说:“上次我劝你留在美国,可现在你又劝我留在新加
坡,这人的一生真是千变万化啊!”

  可不是嘛!这一段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都是我没有想到的。于是一种莫名
的忧郁袭上心头,一些扯不清楚以及自我挣扎的心绪弥漫开来。然后,桌上的咖
啡也全凉了……

  这时,对面的燕京园传来一阵喧闹,可能是仪式之后的晚宴要结束了,人们
陆陆续续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看,我们也走吧。”肖亚东说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他们也没有邀请你参加今晚的仪式?”

  “李军不知道我来新加坡,英子说怕李军产生误会,我还是不露面比较好。”

  “你住哪儿?”

  “住酒店。”

  “好,那我送你回去。”

  在酒店又跟肖亚东聊了一会儿。回到家里已快十二点,推开家门,王丽仍然
依靠在客厅的沙发上。见我回来,她急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从厨房端了一
碗汤出来。“子昊,累了吧?这碗是你最爱喝的……”

  “排骨汤,对吗?”我打断了她的话。

  王丽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我笑笑。结婚以来,她还是像刚认识那会一样,经常
用这个动作来表示她的不知所措。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断了她的话,但今天总觉得自己像做了贼似的,
脱口又说:“你除了会熬点汤,炒个菜,你还能做什么呀?”

  王丽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我有些愧疚地望著她手中那碗兀自热气腾腾的排骨
汤,轻声说道:“对不起,小丽,我可能是太累了。”

  王丽也把表情放松了,柔声说道:“那,要不就早点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晚上睡觉躺在床上,感觉很累,双眼已经朦胧,但大脑却非常清醒。眼前总
是有许多人影在跳动,总是想到平儿她为什么会这样做?窗外似有时续时断的音
乐,感觉这一切很遥远,象是来自另一世界,飘缈不定。闭上眼睛,听到淅淅沥
沥的雨声,又下雨了。[/size][/color]

[[i] 本帖最后由 ai3jun 于 2008-8-22 22:11 编辑 [/i]]

ai3jun 2008-8-22 22:11

[color=Blue][size=4](一〇三)

  傍晚又下了场雨,但雷雨过后的夜色显得更为清新、更为迷人。

  我开车行驶在去樟宜机场的公路上,望著窗外刚下过雨的柏油马路,在路灯
的照射下,闪著亮光。

  肖亚东坐在我的旁边,他今天离开新加坡回美国,我送他去机场。

  一开始他一直没和我说话,我很多次侧脸下意识地细细打量他,感觉他真的
变了很多,除了头上有许多的白头发,人很消瘦外,再有就是发现他目光有些呆
滞,那种不应有的老相刺得我内心很疼,我也曾问过他的身体,但他听了总是将
话题躲开,直到今天我到他住的酒店来送他走时,他说他确实不想在美国待了,
最近身体很差,每天都失眠,所以正在考虑是否决定回国去,我劝他来新加坡,
我可以试试帮他找个工作。他说以后再说吧。

  “子昊,平儿的事儿我想你最好不要去追究了。”肖亚东突然把脸转向我说
道。

  “你也这么认为?”我说。

  “是啊,毕竟我们都有错,再说我们做男人的,还是宽容点比较好。”

  “其实我这个人倒是不太爱计较,尤其是跟女孩子。”

  “你上次去美国就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印象,这也是我对英子彻底放手的主要
原因。我觉得你是一个从容、宽容而且挺包容的男人,就象天下的好男人那样,
成就出了一份男人的涵容。”

  “呵呵……”我笑了,说:“亚东,你真会赞扬人,我可没有那份高尚品质。”

  “其实,一个男人,不仅能赢得无数女人的爱慕,还能同时赢得无数同性的
尊重,那才是具有伟大灵魂的男人。”

  “是啊,恺撒可以说是个伟大的男人,他生前与无数女人有说不清的关系,
即使死后,也会令那些卑微的灵魂发抖,但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过克娄巴特拉的石
榴裙。”我说。

  “子昊,原谅平儿,包括李军。真的,给人方便,自己方便。我们在外面都
不容易,过去的事儿就别计较了,谁做了昧良心的事儿,迟早都会有报应。”当
我一扭头,触目的是肖亚东那双已失尽风采、失尽锐气的眼睛。

  “你跟平儿应该是很平和的分手的吧?”我说。

  “对,做不成夫妻,还是朋友嘛。”

  “这样也好,毕竟你们在一起都那么多年了。”

  “但是,女人的心变化多,让人捉摸不透。女人的心态又千姿百态,错综复
杂。我真的是无所适从。”

  “是啊,常言说,女人的心,秋天的云。确实,世间还没有一把解开女性之
谜的万能钥匙。我们也只能是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

  到了樟宜国际机场,等肖亚东将一切登机手续办完送他到安检门的时候,他
忽然停下了脚步对我说:“如果可能,还是多去看看英子,李军这人靠不住。”

  我点著头跟他握手,说:“我会的,你要保重身体,想开点,以后的路还很
长。”

  然后,肖亚东再没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拍了我两下,算是感谢,或是祝福,
就转过身去了。他转身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角有些闪光,那刻我还有过一丝冲动
想拉住他的,但后来我没有这样做,我只是默默地向著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送走了肖亚东,从机场回来,一路上,我感到思绪很乱,忽而茫然忽而惆怅
又忽而变的愉悦,心中回忆著和平儿相识的过程,想起在一起的那一个夜晚,原
来以为,那一场激情燃烧的邂逅使我们变成了心照不宣的知心朋友。没想到,她
竟然与李军合谋算计了我。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与她彻底分手,也少了一份
麻烦。这时,有歌声突地从收音机里飘起:“自从走出了你的视线,仿佛总能听
见自己在哭泣。却难以解释是幸福还是痛楚。思念你的心还是那么在乎,幸福也
曾经掌握在我的手中,爱恨悠悠忘了来时的脚步,有你的爱情已经适应,任凭风
起吹断串串泪珠。”

  沿著ECP 高速公路,突然看到MarineParade出口,我立即转动方向盘,打左,
到了加东,我远远地望见了“燕京园”的招牌。

  我在Chapel街停下,下了车,顺著EastCoast 路往前走。街道两旁都是一家
家的餐馆和酒吧,这里还保存著旧新加坡的几丝辉煌印记,房屋的形状和装饰主
要以旧南洋风情为主,墙上挂著许多三十年代的日用品,走在这里,你可以感觉
到旧时南洋全盛时期的几分流风遗韵。

  我不知不觉又去了那家咖啡店,眼望著对面的燕京园坐下之后,发现燕京园
里面空空荡荡,我看了一下手表,已过了晚上十点,才醒悟,早过了打佯时间。

  我仔细张望,李军不在,小雪可能已经下班回了家,有一个似马来人的员工
在打扫地板。突然,英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在一张餐桌前坐下,然后把手里可
能是帐目和单据什么的东西摊在桌面上,之后便开始写写算算。

  我凝视著她,仿佛在聆听马斯奈的《沉思》,眼前便幻化出一个美丽却是那
么神情忧郁的女子。只见她低垂著秀发,端坐在桌子旁,灯光的阴影一点一点地
滑过她光洁的额头,滑过她挺直的鼻梁,滑过她纤纤的素手……

  那种忧郁,像是一泓微波不澜的碧水,清澈见底的幽光;或者又如一抹自然
舒卷的轻云,不属于任何人工雕琢的形式,不掺杂任何外部娇情的装饰。缓缓地
放逐著浓重的伤感。那么空灵虚静,那么淡香悠远。

  她让我想起芭蕾舞《天鹅之死》中舞者的姿态,让我回忆起圣。桑那首无比
优美的名曲,它将其间的忧郁之美挥洒地淋漓尽致:美丽的天鹅缓缓地倒在了湖
面上,慢慢地垂下高贵的头,与生命作最后揖别。

  于是,一种莫名的惆怅,在这有些寒意的雨后,在这有些荒凉的夜晚,开始
在心里蔓延。好象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又像一切都已是昨天。看著自己正在流血
的伤口却冷漠的像是在描述别人的伤疤。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凝视那曾经是我的
女人,如今却似一个孤独的灵魂在流浪。不相信永远的距离,更怀疑眼睛看到的
是否是真相。什么是永恒,什么是永远?难道只有告别和死亡……

  难怪有人说,一朵花如果永远是绽放的,那么它就不再真实,所以凋谢是唯
一的出路。只有分离才能提醒爱情的珍贵。

  至今我仍然记得那个飘雪的冬夜,记得那天从电影院里出来,已近午夜,我
们一下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周围一片银白,天空飘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地上铺
著厚厚的积雪,洁白松软,光滑平整,象一张刚刚铺上还没有人走的白色地毯,
真是太美了!

  英子兴奋的象个孩子,连声说:“太好了,这么大的雪,真想象小时候那样
打雪仗!”

  也许是受她的感染,我说:“好啊。我们打吧。”

  没想到,这一打,就打出一场爱情来。真正的风花雪月。

  “嘟嘟……”汽车的喇叭声使我醒过神来,只见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燕京园
的门前,然后,燕京园里的灯光熄灭了,英子从里面走出来,拉上了门,之后是
“卡喳”一声锁保险门的声音。

  英子拉开了黑色轿车的车门,缓缓地钻了进去,车启动了,我怔怔地望著那
辆黑色的轿车,一直到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样的夜,是泪水不知不觉湿了我的眼睛,看不清她离去的背影;握不住她
从前的温馨。是车声喧哗了我的安宁,听不见她哭泣的声音。

  于是念著,思著,苦著,痛著,忧著……

  就在这样的夜里,在深深的沉寂中听到的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叹息中才发现自己是这么的不舍,才发现原来爱是一种留恋和牵挂。

  但是这一种浪漫的风花雪月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这一种唯美的,让人动心的
爱情,也不再属于自己。生活在自己的围城里,在那座空荡的,平淡的围城里,
我自由的生活著。她的世界已不再有我。而我的世界只剩下我自己。

  但是,我还是迷茫了所有的憧憬。对她的眷恋,对她的依恋,对她的想念,
在突然间化为乌有。也许,我们确实不应该再有任何的瓜葛了。也许。我们真的
不应该再有任何的彼此的消息了。就让这种感觉,被风轻轻的吹走。就让这种感
觉消失在你我之间。

  在这无人的夜里,飘然而逝……[/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2

[color=Blue][size=4](一〇四)

  李军来电话告诉我说燕京园的开业仪式开得很成功。之后,生意一直很好,
每天宾客如云。

  这样,燕京园,这个名字也逐渐在新加坡传开了。

  一天,我正在公司里忙著,小雪也打来了电话。

  “哥,你骗人!”小雪开口就劈头一句抱怨。

  “我怎么骗人了?”我不知道她究竟发现了我的什么秘密,顿时忐忑不安。

  “你认识我的老板,对不对?”小雪质问的口气。

  “怎么了?”我努力保持著镇静。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你应该告诉我呀,你可不许隐瞒我什么。今天我才看
到燕京园那块招牌是你写的,上面有你的印章,我认得!”小雪说话听起来有些
自豪的样子。

  “哦,”我舒了口气,说:“你没有给他们提我吧?”

  “当然没有,你不是不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那好,谢谢你,小雪。”

  “谢什么呀,现在餐馆是休息时间,所以,给你打个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没有,怎么样?你在那儿干的好吗?”我问她。

  “还行吧,就是挺忙的,不过一切都很新鲜。”

  “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能吃得消吗?”

  “累是累点儿,不过我都是坐著,比起那些服务员跑前跑后的要轻松多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别累著。”

  “你是担心你儿子吧?”小雪在电话里压低著声音说著,然后“嘻嘻”的笑
了。

  小雪一提起孩子的事儿,我心里就会一紧。就会恐慌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哥,我告诉你呀,我们这餐馆的老板娘可不得了。”小雪突然一种神秘的
口气。

  “怎么个不得了?”我问她。

  “嘿,开业那天,她的讲话把在场的人都给震了!”

  “是嘛?怎么给震了。”

  “她是用双语讲的,她不但华话讲得好,而且英语更好,很多来宾都说,在
新加坡还没有听过这么精彩的讲话!”

  “那是啊,一来她是北京人,二来人家是在美国MBA 毕业,能不双语好吗?”

  “嘿,听你这口气好象是你认识她,是吗?”

  “没有啦,我也是听说。”

  “不过,她平时不爱讲话,显得很冷傲,对员工也是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
我到这儿这些天还没有见她笑过。”

  “哦,或许人家就是这种性格吧。”

  “老板可就不同了,一口的北京话,时常说些我没有听过的词儿,有时,还
骂厨师,但我听不懂。哥,傻B 是什么意思?”

  小雪的问题让我突然怔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因为我自己都不说
这样的话,总觉得这样的语言太野蛮,太粗鲁,我没有勇气用这句话去骂人,相
反,英语中的“Shit”“Asshole ”什么的,我倒是运用自如。

  小雪见我没有立即回答,便说:“你也不知道吧?也是啊,你这么文雅的人,
那知道这些骂人的脏话。”

  “我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我想,英语的意思是”Stupid Vagina
吧。“我说。

  “啊?!你们北京人就是这么骂人的,”傻B “!呵呵……”小雪学的很象,
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之后,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倒也不一定都是骂人的,只是一句口语吧。”我接著说。

  “好了,不打扰你工作了,Bye !”小雪挂了电话。

  我刚挂上小雪的电话,一抬头,筱怡站在我的面前。

  “谁的电话?怎么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筱怡眉头微蹙,问道。

  “咳,是小雪。”我不由得笑出几声,说:“小雪在那儿干活儿,听不懂北
京人骂人的话,所以打电话问我。

  “是嘛?”筱怡也笑了,说:“干嘛也教我几句,以后去北京好跟他们骂架。”

  “得了,像你这样高贵的大小姐,哪会去骂架呀?”

  “哪可不一定,谁要是得罪了我,我照样骂!”筱怡一副自信倔强的神情。

  “那好,以后我教你。怎么?你找我有事?”我说。

  “我哥的事儿,我找他谈了,他答应我以后他会收敛。小雪的事儿,我也找
她了,但我说服不了她。也许是你对她太好,所以让她把你当成了神。”

  “我怎么会对她太好,我从一开始就有言在先,不会和她有什么的。”

  “这就是女人常犯的爱情病,为了她的男人,她什么都舍得!”

  “筱怡,我,我没有……”在筱怡面前,我总是有一种愧疚感。

  “这种事情还得慢慢来,急不得,逼不得,别逼急了,再闹出什么人命就更
不好办了。”

  我缄默不言,自感羞愧。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筱怡接著说道。

  “找我?”

  “我看在办公室说话也不方便,下班之后我们去荷兰村,好吗?”

  “好。”我答应的很干脆。我已经很久没有跟筱怡出去喝酒了。最近以来,
公司里工作很忙,时常加班。即使不加班也以加班或和朋友应酬为由,经常迟迟
才回家。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习惯,对,是习惯,什么事情只要习惯了都会心安理得。

  下班后,我和筱怡一起走出公司的写字楼,然后各自开自己的车,筱怡在前,
我紧跟在后,向荷兰村驶去。

  闻名遐迩的荷兰村,位于新加坡的西部,在荷兰村,最美丽的时光不是午夜,
而是傍晚。这时候,街上华灯初上,行人稀少,沿著绿树成荫的荷兰路轻盈漫步,
只见西式的洋房、古典的教堂、街头的公园、私人的小院、还有那散落各处的酒
吧和咖啡馆,全都披上了一层迷人的华彩,让你仿佛身处静谧的仙境。

  我和筱怡把车停在NTUC超市后面的露天停车场,刚走出来不远,就是一家哈
根达斯冰淇淋店。

  “人都说,爱她,就带她去吃哈根达斯。”筱怡望了一眼商店橱窗,然后转
过头对我嫣然一笑,说道。

  “那好,那我就请你吃哈根达斯冰淇淋。”我说著,便一手搭在筱怡的肩上,
扶她进了店内。

  我和筱怡面对著坐下。她说:“这样也好,我们别喝酒了,省得开车麻烦。”

  “我听您的,干什么都成。”

  “你倒听话,那我们还是坐外面吧,我知道你爱抽烟。”

  “好啊,还是筱怡你善解人意。”

  “你不必对我甜言蜜语,留著说给王丽吧,王丽是个好妻子。”筱怡像是半
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好吧,对你我从来就不客气,其实,一个好朋友要好过妻子。”

  “你们男人都这德性,不给你废话了,说正经的……”筱怡还没说完,当我
们在外面的凉棚下坐定之后,服务员走了过来,问我们要不要Order.

  于是,筱怡给服务员说了一通,我不懂,其实,我不喜欢吃冰其凌。所以,
我便抽起烟来。

  筱怡Order 完,服务员离开了,我抽了一口烟之后,问筱怡:“为什么爱她,
就请她吃哈根达斯呢?”

  筱怡笑了,说:“你还真相信啊?”

  “是啊,要不然我为什么要请你吃哈根达斯?”

  “谁叫你请了?今天我请。”

  “好好好,因为我不能爱你,对吗?”我开玩笑。

  “行了,我告诉你吧,这哈根达斯冰其凌全部采用世界各地的纯天然原料精
致而成,马达加斯加的香草、巴西的咖啡、夏威夷的果仁、俄勒冈的草莓、比利
时的巧克力、瑞士杏仁……做出了各种款式,各种美味。所以女孩子都爱吃。”

  “嗯,我明白了,这一款又一款的极品美味,再配上这浪漫雅致的环境,足
以把女孩子的心给融化。”我说。

  “好了,我找你,是因为下星期五是我爸的生日。”筱怡认真地说道。

  “哦,你爸多大了?”

  “六十。”

  “哇,六十大寿啊,那得好好庆祝!”

  “是啊,所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怎么给我爸庆祝呢?”

  “你们这儿的规矩我不懂,你说让我干什么吧,我都会力所能及。”

  “来一桌寿筵是一定的。我在想,我爸这人对中国总是有一种情结,就喜欢
知道些中国的事情,所以,请你参加,并做点贡献,你不会拒绝吧。”

  “咳,看你说哪儿去了?我能参加你爸的六十大寿的寿筵,那是我的荣幸,
不过,你哥……”我没有说下去。

  “我就知道你担心这个,所以我才找你出来和你聊聊。对于我哥,你完全不
必在意,坦坦荡荡,潇洒自如,这不是你过去的一贯风格吗?”筱怡柔声的说道。

  “不过,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心情一直很糟,我想我再也找不回那个自信、
洒脱、自由的我了,有时候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今后的生活。”

  “不就是小雪这件事吗?根据我跟小雪谈话的情况,我觉得小雪是真爱你的,
而且她的那种爱是发自内心的,或许我们都是女人,我理解她执意要把孩子生下
来的决定,因为她知道她得不到你,只有以自己的孩子来作为安慰。也许这也是
做女人的悲哀。”

  “所以,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心里不安。”我说。

  “我看你也不必过于忧虑,我看小雪还是会通情达理的,她不会给你找更多
的麻烦。”

  “筱怡,我这个人是不是太滥情了?我有时感到很自责。”

  “其实你们男人在婚前花心一点,我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好。特别是像你这样
优秀的男人,周围不乏女性倾慕者,你很难抵挡住这些诱惑。”

  “不,我承认我有些沉沦,有些堕落。”我说。

  “我有一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如果一个男人在年轻时倾向于对性爱的追
求,那么在他走向成熟以后,也许这种追求在渐渐膨胀之后,就会渐渐模糊。而
到了不惑之年,新的追求就会倾向于情感方面。就会寻求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另一
半。”

  “是嘛?你这种理论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我有点惊讶。

  “反过来,如果一个男人年轻时在性方面比较压抑自己,那么在成熟之后,
也许会更倾向于对性爱的寻欢,那样的男人可能会更危险。”

  “我现在就有点想规规矩矩过日子的感觉。”

  “那好啊,既然认识到了,就好好珍惜你现在拥有的,我看王丽是个很不错
的妻子。”

  “是啊,但是总有些事,有些人得去面对,总感到郁闷,感到困惑。”

  “有些人,现在你如果无法面对,就别面对了;有些困扰,现在,你如果不
能处理,就别处理;有些情绪,现在,你如果不知如何分析,就别分析了;不想
不理不是逃避,而是暂时让自己从烦恼里抽离。你若再继续纠缠下去,恐怕只是
让自己更深陷于一团乱局;再说,现在的你没有办法处理,不代表以后的你也如
此无能为力,所以,你干脆把那些事那些人那些困扰和情绪暂时打包装箱,等到
你有能力去解决的时候再从容优雅地处理,不是说时间是解决困扰的最好办法吗。

  也许随著时间的流逝,也会在不知不觉之间把你曾经打包的东西悄悄松绑了!

  “

  “哇,筱怡,你真的好棒啊!”

  我突然发现自己更加地懂她了,也更深地爱她了。这样的好女人,到哪儿去
找啊。但是,我只能像陈静所说的,“为什么不早一点遇见你?”我摇头。

  “筱怡,你自己的事儿怎么样?也该有个男朋友了吧。”“你为我担心了?”

  “我不是担心,我是关心!哎,你那位同学,对,叫文杰,我看他这个人不
错,没有考虑过?”

  “文杰这个人是不错,帅气,聪明,而且我们很谈得来,我知道他有那个意
思,但我总是没有那种激情,唉,还是做普通朋友比较好。”

  “那什么样的男人会让你有激情呢?”我问她。

  “当然是那种性感的男人啦。”筱怡嫣然一笑,说道。

  “那你对性感男人的概念是什么呢?”我问。

  筱怡先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说:“随著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女人会渐渐
透过男人的表象欣赏他们由内而外的魅力。良好的修养和品格是男人性感的重要
条件;正直和谦逊是男人恒久的性感元素。”

  “哦,修养和品格,正直和谦虚。”

  “其实人们往往有一种错觉,以为高大威猛、性感外向就是性感男人,其实
性感是一种内在的体现,并非一件可以随便戴在身上的装饰品。自认为性感的男
人让人讨厌,自恋更是男人最要不得的品质。有些男人自认为英俊潇洒,随处照
镜子,借著车窗照,对著电梯里的镜子照,甚至是路边的臭水沟。自恋使男人盯
著自己脚尖上的灰尘,完全忽略了周围的世界。”

  “呵呵……”我笑了,我笑筱怡的幽默。

  “其实,不同的女人,眼中的性感元素也不同,有的女人喜欢偏于中性的角
色。当今越来越多的男人注意修饰自己,衣著得体、举止大方。有些会收拾房间、
能做一手好菜的男人深得女人青睐。”

  “那我就逊色多了。”

  “咳,其实我也是在瞎扯,但是我的确很相信这句话:”Don't struggle somuch,
best thing shappen when not expected. “筱怡说了一句英语。

  我思考片刻,然后说:“嗯,好!不要做太多的抗争,最好的东西总是发生
在出乎意料的时候。真是经典!”我赞扬筱怡。

  “这也许就是我的人生哲学吧。”

  这时,从隔壁的酒吧里传出布赖恩亚当斯演唱的英文歌曲:《Every thing
I do,I do it for you 》,布赖恩亚当斯那嘶哑的、磁性无比的嗓音唱出的无
怨无悔为爱人付出的心声,让人百听不厌。仿佛在这样的歌声里,你的忧伤可以
彻底的释放和排遣。[/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2

[color=Blue][size=4](一〇五)

  就在筱怡的爸爸六十大寿的生日那一天,平儿从北京来到新加坡。

  我和王丽一起到机场去接她。接机大厅里,有许多人等候,看似都是来接机
的人,个个都是翘首张望。近几年来,来往于新加坡与中国两地的人很多。

  透过玻璃墙望进去,在那熙熙攘攘的入境的人群中,我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钟如萍外披风衣,戴著墨镜,仍然是那样的倨傲和飘逸。似乎看不出有什么
离婚后的阴影,相反,笑意很明显地绽现在她的脸上。

  如今再次面对钟如萍,我的心里很复杂。似乎以往对她的那种激情已荡然无
存,我不知道她的那种“阴谋”究竟是善心还是恶意。也许她是为了我好,也许
她是为了某种恩怨,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但是她却残忍地伤害了我和英子的感
情。我知道,我已经背叛过英子,但我的心是爱她的,那种爱是一种纯粹的爱、
真切的爱,是我曾经一辈子的承诺。如今在既成事实的生活面前,我也只好像肖
亚东所说的,毕竟我们都有错,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追究了,我们做男人的,还
是宽容点比较好。应该做一个从容、宽容而且包容的男人。

  钟如萍推著行李车走了出来,当她看到我时,竟双手脱离了行李车向我跑过
来,我急忙向王丽的身边靠了靠,或许这时她才发现我身旁的王丽,她马上就转
向王丽,王丽也赶忙伸手去跟她握手。

  “您好,钟处长。”王丽显得还有些尴尬。

  “还叫钟处长?现在人家是总经理,该叫钟总了。”我笑著说道,尽力使气
氛变得融洽。

  “叫什么都行啊,只是工作的责任不一样了。”钟如萍马上现出一种职场的
端庄和正经,俨然一副领导的派头。

  “那是啊,总经理的担子可不轻啊。”我顺水推舟。

  “是啊,我也觉得压力挺大的。”她似乎也谦卑起来。

  “没关系,有什么事儿让子昊帮你。”王丽一脸善良的神情。

  “看看,还是小丽好。”钟如萍在王丽的肩上轻轻拍了拍,一副亲昵的样子。

  “我能帮什么呀?一个打工的。”我戏谑的说道。

  “谁不是打工的,你毕竟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总是要比我熟悉吧。”钟如萍
说。

  “熟悉是一回事儿,但智慧又是回事儿。”我说。

  “你的智慧还低呀?”

  “当然和您相比,我是低多了。”我略带一种嘲讽的口气,我又想起她对我
的欺骗。

  “你不帮我没关系,还有小丽呢,对不对?”钟如萍又把身子朝向王丽,显
得谄媚似的说道。

  “我能做什么呀?我会做饭,干嘛你要是没地方吃饭的时候,可以到我家来
吃我做的北京饭。”王丽认真的说。

  “好啊,这就帮我大忙了,民以食为天吗。”钟如萍很高兴的样子。

  我和王丽把钟如萍接到她住的地方-嘉利园。

  “怎么样?我给你租的这套房子还行吧?”当我把她的行李放下来,说道。

  钟如萍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香水味,她走到窗前,徒然间整个房子好象有
了些熟悉的气味,开始显得亲切。她推窗,看到大片绿色的草地,再过去是个游
泳池,水衬著西下的斜阳却是一种灵动的蓝,仿佛有湖的宁静。她深吸一口新鲜
空气,然后又在屋内环视了一下,说:“行,很好,谢谢你,子昊。”

  “谢什么呀?我说,钟总,”我叫了一声,我想我在王丽面前必须这么做。

  “你又来了。”钟如萍笑著说,带著一种嗔怪的神情。

  “今天本来我跟王丽要给您接风的,不巧,或者是刚巧我们的一个朋友的父
亲过生日,而且是六十大寿。我想,干脆您跟我们一起去吧。”我说。

  “好啊,什么样的朋友?”钟如萍问道。

  “子昊他们公司的同事,对我们挺好的。虽然家里特有钱,但一点架子都没
有,对人挺热情的。”王丽主动向钟如萍介绍起来。

  “哦?这么好的朋友,也介绍我认识一下。”钟如萍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人家可是个很纯情的女孩子,我担心您那一套人情世故会把人家给污染了。”

  我开玩笑的说道。

  “嘿,子昊啊,我怎么人情世故了,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说话总带著点刺儿似
的。咱们可是老朋友啦。”

  “就因为咱们是老朋友,所以我说话就不会跟您客客气气。”

  “他呀,说话有时爱贫,没什么意思,您还不知道?”王丽倒是认真起来。

  “呵……”钟如萍笑了,说:“是啊,我知道,他这个人脑子转的快,他的
思维我有时都跟不上。”

  “我哪有什么思维?我这个人就是诚实,就是太过相信别人。”

  “你还叫诚实?”钟如萍看了王丽一眼,然后“噗哧”笑了,说:“好好,
你诚实,你诚实。怎么?什么时候走?我好收拾一下。”钟如萍毕竟是见过世面
的人,懂得如何收,如何放。

  “马上就走,还收拾什么?”我说。

  “我总得换换衣服吧!”钟如萍说著拎起一个皮箱进了房间。

  在去筱怡父母家的路上,已是傍晚。落日沉在鳞次栉比的楼影里,幽蓝的天
象一片平静的海面。几片云镶著金边的琥珀,嵌在蓝镜里。钟如萍总是望著窗外
的景色,好象很有兴致似的,她说:“上次来新加坡,曾想过,要是我能在这个
城市工作就好了,没想到,今天还真实现了。”

  “你真的喜欢这个城市?”我的视线仍然注视著前方,头也没侧问道。

  “是啊,北京的冬天太冷,而且风沙也大。你看这里,终年如夏,绿意盎然,
而且干净整洁,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她说。

  “我不这么认为,我还是喜欢北京的那种飘雪的冬天。”我说。

  “是啊!有些事就是说不清。没有出过国的总是渴望著出国,出来的又总是
怀念国内的一切。难怪有人说在国内无论如何反动,出了国就变得特别爱国。”

  钟如萍望著窗外幽幽地说道。

  “不过,我还是真的很喜欢北京,尤其是现在的北京,那种动感,那种潮流,
随时都能感觉到,相比之下,这里也太安静了。”王丽也插了一句。

  “哪你为什么不留在北京?为了爱情,对吧?”钟如萍笑著逗起了王丽。

  王丽顿时一阵脸红,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没再说话、我们到达筱怡父母家
的时候,天色已经暮色朦胧。只见许府大院儿灯火璀璨。来参加寿筵的人很多,
除了几个外,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筱怡首先接待了我们,然后领我们去见她的父母。许伯伯今天一身唐装打扮,
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我把一幅为他写的条幅交给他,他让筱怡打开,于是筱怡
展开大声念道:“福如东海水,寿比南山松。为许先生六十大寿题,林子昊”。

  筱怡一念完,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谢谢你,子昊。”许伯伯握著我的手握了很长的时间。

  然后,我向他介绍了钟如萍。许伯伯格外高兴,激动地说:“好啊,中国在
海外的公司也越来越多了,我们这些老华侨也欣慰啊!”

  “许先生,以后还请您多指教啊!”钟如萍也很有礼貌地客套了几句。

  “许伯伯,您在中国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我顺便问道。

  “还在筹划啊。”许伯伯笑了笑,带著些许的无奈。说:“子昊啊,现在中
国情况怎样啊?”

  “现在呀,许伯伯,现在整个欧洲都铺好了红地毯,正在准备迎接汹涌而至
的中国游客,欧洲各国都在学习说《你好》!”我刚说完,就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看得出,他们的脸上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容。

  “其实在欧洲人开始学说《你好》的时候,中国人已经早学会说《hello 》
了!”钟如萍也接著说了一句。之后又是一片笑声。

  这时,侍者端来了饮料,筱怡忙招呼道:“来,大家喝酒!”于是,每个人
从侍者的盘子里端起一杯自己各自喜欢的酒水。我端起一杯啤酒,举起扬了一下,
喊道:“来,让我们祝许伯伯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大家一起喊著跟许伯伯碰杯。

  就在我喝了一口酒之后,扭头的瞬间,一个清爽而略带阴郁的女子映入眼帘,
陈静,我的心颤了一下,只见她一身亮丽时装,脖子上系著条黑色丝巾,一头瀑
布般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她的出现仿佛使得现场顿生光辉。我怔怔地打量著
她,心里七上八下。陈静也正在看我,我们的目光相遇后,她不但没躲开,反而
更加热切地和我对视,脸上呈现出一种复杂神色,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了久别重逢
的故人。而我不得不收回目光。心想在这种场合我可不能失态呀!

  好在王丽跑了过去,跟陈静聊了起来,毕竟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了。

  这时,我看到许耀明也穿梭在人群中,他们喝酒,聊天,嬉笑。气氛轻松而
热烈。

  客人们陆续上前向许伯伯道贺,于是,笑声,祝福声以及乐队的音乐声和歌
手的歌声此起彼伏,整个许府沉浸在庆典的欢乐中。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放下手中的酒杯,从兜里掏出电话,是个陌生的
号码,我按了接听,说:“Hello !”然后等著来电话的人说话。然而,电话那
边的人却一直沉默著。

  这时我感到奇怪。我用温和的声音问对方:“请问,你是谁啊?”

  电话里面还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我有点不耐烦地说:“再不说话,我可挂了。”

  电话里空洞洞的一片沉寂。

  我收起手机,一边又拿起酒杯,一边思忖到底是谁打来的电话。正当我把酒
杯就到嘴边,准备将啤酒灌进嘴里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起来,我迟疑地拿起手
机,这一次我没有先出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深沉的声音:“子昊,我是英子。”

  突然听到英子的声音,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我感到既惊奇又激动。她的声
音一点也没有变,即使她不介绍自己的名字,我也能听得出是她。

  我急促的问道:“英子,你在哪儿?”

  “我在燕京园,我对新加坡不熟,而且是举目无亲,只好找你了。”

  “英子,有什么事儿吗?”我是既欣喜,又疑惑,英子找我会有什么事儿呢?

  “李,李军他……”英子语气支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军他怎么了?”

  我著急起来。

  “李军被警察给带走了。”

  “啊?”我惊叫了一声,“英子,你在燕京园等我,我马上就过来。”我口
气坚定,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我的惊慌和著急,让王丽、钟如萍和陈静他们也紧张了起来,王丽急忙问我
:“什么事儿啊?”

  “李军被警察抓走了。”我说。

  “啊?李军他干嘛了?”钟如萍也著急起来。

  “我也不知道,我得马上去燕京园。”我说。

  “干嘛了?就等著挨鞭子吧!”只见许耀明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哥,你怎么知道?”筱怡紧接著问道。

  “我什么不知道?他们这些中国人到那儿都爱闹事。”

  “许耀明,你,你……”我急了,唰地冲了过去。钟如萍赶忙从后面拉住了
我。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筱怡狠狠地在许耀明的肩上打了一下。

  “筱怡,对不起,我得走了。”我顾不得跟许耀明理论,对筱怡说完又跟王
丽说:“你们还待著,不要扫人家的兴,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照顾一下钟总。”

  王丽点点头,我又去跟许伯伯和许阿姨道了别。

  “我说子昊,要不要给李军的爸打个电话,让老爷子给说说话。”钟如萍跟
在我的后面认真地说道。

  “咳,这儿不是北京,这是新加坡,新加坡是六亲不认,甭说他老爷子,就
是国家主席也没用!”我说完便去开车,向城里驶去。

  “开车小心点!”只听筱怡在车后喊道。那声音柔和而响亮,平缓而悠长地
在夜空中回荡……[/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3

[color=Blue][size=4]一〇六)

  月明人稀,一弯新月渐渐升起,爬上淡墨色的雨树枝头,月色朦胧地勾画出
珊顿道的楼群和远处片片组屋的暗影。

  一路上,我满脑子都是英子,想到她,心里就会异常疼痛。我无法面对她,
无法面对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忐忑不停的心跳,抑制不住的回忆,当然还有那
就要见到她的那种激动。这一切已经完全搅乱了我心中那一池微微波澜的心湖。

  英子有一双聪慧敏锐地眼睛,她可以洞悉一切。所以,我时常感到自己已被
汹涌而来地黑暗淹没。就像一个在水中沉溺的人,无法呼救。只有挣扎。始终无
法摆脱负罪的感觉。

  加东到了,我把车停在燕京园门前的马路边。下车,张望,从掩著的玻璃门
望去,我的心在砰砰乱跳。英子,一个优秀的女子,就坐在一张餐桌的旁边。

  她始终在保持著一种怀想的姿势,柔情似水,却又冷若冰霜。有潮湿的风,
紧贴她的脸颊,侧身而过,额前有几缕哀婉的黑发在轻轻滑动。

  隔著一扇玻璃门,却仿佛是天涯相望。再见时岁月在你我生命的行书中写下
刻骨铭心四个字。而她眼角的沧桑是我用双手永远无法抹去的痕迹;纵是你我无
语的凝望,也掩饰不了命运残酷的风霜;我分明看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孤傲自
负女孩,你用生命的倔强无力地刻下了最后的苍凉。

  英子,还记得我和你在雪中漫步时说过的话吗?

  “就要毕业了。”英子说。

  “是啊,不知道明年的冬天我们会在哪儿?”青梅竹马,共读寒窗,马上就
要面临高考后天各一方的处境,那时,我好象第一次对“生离”有了感谓。

  “没关系,寒假还有在一起在雪中漫步的机会。”英子安慰我。

  “一定。”我知道雪只会给我们增添情趣,永远不能阻隔我们的情谊。

  我们不约而同地轻轻哼起当时非常流行的那首歌,抒发著彼此的心事。“洁
白的雪花飞满天,白雪覆盖著我的校园,漫步走在小路上,留下脚印一串串,有
的深,有的浅……”歌声中,校园的广场上留下了我们俩清晰的脚印。

  “子昊,怎么不进来?”英子推开玻璃门,站在门前,她眼眸明澈而坚定,
没有一点相见的错愕和迷留。

  “哦,英子。”我回过神来,忙从英子推开的门隙间走了进去。

  我从来没有感到过我的行动是这么的艰难,我从来也没有感到过我会如此的
拘束不安。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手该放在哪里?

  “坐吧。”英子轻轻的说道。

  “哦。”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抬头,望了英子一眼,我看到她的脸上带著
忧伤,仿佛绵延数千里的忧伤。这让我有些无所适从。我好象陷入了一片沼泽,
感到了呼吸的紧促和内心的挣扎。而她此刻却又表现出异常地平静和内敛,似乎
一切从未发生过。

  “李军被警方拘捕了。”英子从容地说道。

  “是怎么回事儿?”我问。

  “涉嫌非礼罪,被人告了。”

  “是谁告的?”“小雪。”

  “小雪?”我的脑子“轰”的一下。

  “嗯,是小雪,昨天下午餐馆休息时间,小雪在柜台上睡著了,李军对她动
手动脚,把小雪弄醒了,结果小雪不干了,就哭著喊著要报案。”

  “是这样。”我点著头,脑子里想著小雪。

  “这事儿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想了好久,这里我也没有什么熟人,所以,
还是决定找你商量商量。”

  “当时还有别人在场吗?”我问。

  “当时,厨房的两个师傅听到小雪喊叫,都出来了,也看见了。”“看来证
据是很充足了。”

  “对,对于李军的这种卑鄙行为,我知道他是罪有应得。但是想到这个餐馆
的生意,我有点担心,你看。”英子说完,把桌子上的一叠报纸推到我的面前。

  我拿起报纸,是当天的联合晚报,头版头条:“燕京园老板涉嫌非礼,被警
方拘捕”,标题字体很大,而且格外醒目。

  “今天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英子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找小雪撤诉?”

  “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只要小雪撤诉,我们可以给她经济补偿,最好能私
了解决。”

  我没有立即答应英子,因为我了解小雪的性格,再说,今晚听许耀明的那句
话,看来小雪跟许耀明联系过,小雪的控诉一定与许耀明有关。

  英子看我没有说话,又接著说道:“听说你跟小雪的关系不错,当然你们的
私事我无意过问,我只是想,如果你们关系不错,或许你能做点工作。”

  “对。”我点了点头,感到有些心虚。但对于英子的请求,我绝不会拒绝,
在我心里,我能帮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过分,毕竟我欠她太多。但又深想下去,
这种工作实在棘手。一边是小雪,我的情人,对我一往情深;一边是英子,我过
去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对我恩重如山。再加上李军,一个与我有著恩怨情仇的情
敌,如今我要仇将恩报。宿命啊,真的是太残酷了。

  “子昊,其实我已想了无数遍了,昨晚我整整想了一宿,我一直在犹豫,我
在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几次电话按到一半,我都中断了,今天第一次打通你
的电话,但我没有勇气说话,我挂断了。但我想起我爸,想起他们这投资的钱,
我不能让他们失望啊。”英子几乎要掉泪了,我理解她对她爸的那种感情。

  “好,英子,我答应你,今晚我就去找小雪。”我坚定的口气,在英子面前,
我没有理由不为她做任何事。

  “谢谢你,子昊。”

  “不,说谢谢的应该是我,你能见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子昊,请原谅我近来对你的无情,那是因为你对我的伤害太重了,重得让
我无法承受。”

  “英子,是我不好,我知道,我知道我犯有不可原谅的罪恶。”

  “有人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医治所有的伤痛,可是你给我的伤,在
我心里留下的是永远不能愈合的疤,在我坚强的掩饰下,有著不为人知的剧痛。

  即使有再多的不得已,我怎么能够对你的绝情毫不在意?离开了你,我独自
守著一个人的伤悲,不让你看见我心里的泪。曾经以为,远离那个伤心的城市,
就可以慢慢把你忘记,把那些欢笑和甜蜜,拥抱和背弃在记忆里通通抹去。可是
真正深爱过的心,却始终不肯放弃对往事的回忆。“英子说著,声音变的哽咽。

  “英子,……”我好想哭,心中顿时对她产生了一种深切的怜惜,忍不住从
后背把英子的肩膀紧紧地握住。

  这时,我们靠得很近,我可以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让我沉迷的气息。我低
头痛苦地说:“英子,你是不是还在恨我?”

  “算了,都过去了。”

  “英子,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

  “英子!”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狠狠地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把她的身子扳
过来,把她拥进自己的怀里。

  我忽然感觉到,英子的身子是那么冰凉。我用了一点力气,好想暖一暖她。

  隔著衣服仍然感觉到她内心隐约的颤抖。我知道,她是一个脆弱而倔强的女
子。

  “别,别这样。”英子挣脱开我的双臂。“我看到她一脸的忧伤。那副迷人
的眸子里流淌出两行流澈的眼泪。

  “英子,你要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

  “爱?爱是什么?爱就是恨,爱就是伤,爱就是毁灭,爱的人就是恨的人。”

  英子的话让我颓然无语。我觉得自己的心在被一种力量拉扯。心硬被分成两
半的感觉,很疼。

  浑月当空,星点疏落,燕京园内一片死的静谧。心如同那寂寥的天空一样沉
重。曾经多少爱恋缠绵,奈何情深缘浅,转眼已是曲终人散,才知回首梦已远,
往事如烟,无语苍天。[/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4

[color=Blue][size=4](一〇七)

  虽然在见小雪之前我已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但到了她家门前我还是有些惶惑
不安。当我站在她家的门口等她开门的那一刻,我紧张地竟然额头都出汗了。

  小雪开了门,她穿一件宽大的白色体恤,她的脸色不像以往那样有些透明的
苍白,但依旧是令人沉迷的执拗表情,她娴熟地将手臂缠上我的肩,在我耳畔轻
语:“哥,我知道,你不会扔下我的。”

  “我怎么会扔下你呢?”我说著伸手把她抱住,像以前的拥抱一样。小雪习
惯地把脸窝在我的脖颈,将整个身体依偎在我的怀中。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我?”小雪抬头,显出一种似怨含嗔的眼神。

  “最近太忙,实在没有时间。”我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说,‘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小雪俏皮地学著
我的腔调。

  “真的很忙。”我边说边把她横著抱起一起走过去坐在沙发上。

  小雪身体倚靠在我的身上,她微笑著看著我,似乎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
俯下身闻到她黑色头发里有淡淡的百合香气,温暖的气息在皮肤上蔓延。

  我感觉到今天的夜晚是这样的清冷而落寞。四周如绝望的海水让人窒息,而
且绝望越来越清晰。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小雪谈起让她撤诉的事情,尽管事先
我已经打好了腹稿,想好了说词,但现在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小雪。我……”我刚要开口,小雪“唰”地立了起来,伸手把手捂在我的
嘴上。

  “你动作慢点。”我拉开她的手,说道。“怎么?你心疼你儿子了?”小雪
扬起调皮的脸望著我,然后竟微笑起来。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笑容却显得晦
涩。

  我尴尬地含笑点点头。

  “好,我去给你煮点咖啡,这里不许抽烟,我知道,你这个人很自觉,为了
儿子,你就忍著点吧。”小雪说著便起身,去了厨房。

  我也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窗户没关,我感到身体有些寒意。整个人郁郁的。

  我的心,竟然有些疲惫和困顿,也许是经过了一些人事的风吹雨淋,也沾染
了一些沧桑之后的尘埃,使我望向未来的视线被遮蔽,看见的只是黯淡的天气。

  窗外,看到有两个身著黄衣的僧人在沿街的房檐下悄然走过……

  几只蜻蜓平稳地盘桓,在月光下,翅膀上闪动著光芒……

  鸽哨声时隐时现,凄楚,悠长,渐渐地近了,噗噜噜飞过房顶,又渐渐远了,
在天边像一团飞舞的纸屑……

  开始闻到咖啡的香气,逐渐弥漫在这清冷的空气中,让人的思绪也无法分明。

  小雪端著咖啡壶,缓步走了过来,她的步子显得有些迟钝,微微隆起的小腹
还不是特别明显,但已没有以往那样的轻盈,仿佛承载著些许的负担。

  “过来喝吧。”小雪往杯子里倒著咖啡,若无其事的招呼了一声。

  我没有说话,静静的坐了下来,看著小雪继续缓缓地倒著咖啡。我有点心慌
不宁,总想著该开始了,该进入话题了。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几眼,她聚精会神地
瞪著流进杯子里的咖啡,嘴角浮著浅浅的笑容,但那笑里,有一种忧伤,涩涩的,
如雨后的斜阳;我知道,她的心里,也有一种忧伤,苦苦的,就像黄昏后的星光。

  许久,我轻轻吐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微笑著道:“小雪,你煮咖
啡的技术是越来越精湛啊。”

  小雪默默的把咖啡壶往茶几上一放,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嘛?你真的
喜欢我煮的咖啡?”她的声音略混合著开朗与慵懒的气息,却又十分的柔婉动听。

  “当然。”我又微微一笑,我知道我笑的很不自然。

  小雪吁了口气,长长的伸个懒腰,随手拔下头上的发夹,乌黑的秀发顿时散
落如瀑。

  “可惜你不能天天喝我煮的咖啡。”小雪摇头叹息。放下了杯子,将脸埋在
胳膊里。

  就在这个瞬间,我忍不住心疼起她来。因为,我知道我们没有未来。

  “小雪,听说你把李军告了?”我试探著问。

  “对,这人太坏!”小雪噘嘴道。

  “哦?能不能……”我还没有说完。

  “哥,如果你今天是来看我和儿子,我很高兴。如果你是来说服我什么,我
只好请你马上离开。”小雪抹了一把唇边的水渍,眉毛微扬,倔强的说道。

  “为什么?”我略露诧异。

  “很简单,为了我儿子。”小雪“啪!”的一拍茶几,有些凶巴巴的道,
“我好不容易才把心情调好,心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生长,你知道吗?”

  我骤然一惊,抬头望去。小雪的眼睛里闪烁著异样的光芒。

  “好好,我不说了,你别生气。”我低声安慰她。

  “现在我的儿子就是我的一切,谁欺负我儿子我就跟他拼命!”小雪冲口而
出,表情显得冷峻而愤然。

  “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我避开她的眼睛。“告诉你?告诉你
有用吗?你们都是同学!”

  “你怎么知道?”我感到吃惊。

  “哼,你们那些事,我全知道了。你以为李军是个好人啊,他为了讨女人欢
心,他什么事都会告诉你。但他看错人了,我楚小雪可不是那种容易上杆子的女
人。”小雪恼火地说道。

  我哑口无言,我看到小雪那张清秀而倔强的小脸此刻十分苍白,洁白的体恤
衬著她乌黑的秀发,越发的显得虚弱与孤单,全无平时开朗的样子。

  我无奈地一边摇著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喝著杯子里残余的咖啡,并有意地避
开她的眼神。

  “难怪你不要我,那么多优秀的女人都在等著你。”小雪冷笑著。

  “小雪,是我不好。”我嗫嚅地说。

  “我可没说过你不好。”小雪看我一眼,眼底荡漾起一湖温柔。

  “你后悔了是不是?”我说。

  这时,小雪转过身来,坐在我身边。带著近乎痴迷的眼神,然后依偎在我的
身上,我看到她的那张脸已然没有了女孩子的那种稚气,而是一脸的温柔和沉静。

  “哥,你知道吗?”小雪说:“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低声说:“我心里明白……”有眼泪从小雪的眼里要流下
来,我感到一种莫名的痛。

  “怎么说呢?其实我已经满足了!”小雪幽幽地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
在我的心里,永远是个伟大的男人,你知道吗?我有了你的孩子就够了!”

  我心里一阵内疚,我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心胸,相
比自己的自私,觉得在小雪面前显得有些无地自容了。

  “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一个儿子。你说是吗,哥?”小雪有点孩子气地问我。

  我又是尴尬地含笑点头。

  “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优秀的。所以,我们的儿子将来也一定优秀。”小
雪调皮的抿嘴一笑,显得十分可爱。

  于是我把她一把揽了过来。小雪开始用她温柔的唇亲吻著我的脸,她把我的
唇吸在嘴里,我感觉到小雪身上很温暖,很纯净。

  夜深了,小雪蜷在我的怀里,一语不发,一动不动。我抱著她,看著窗外远
处那点点灯火。

  “叮咚叮咚”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是王丽的电话。“怎么样啊?

  钟总也在咱们家呢,你什么时候回来呀?“王丽很著急的口气。

  “这就回去。”我在电话里对王丽说道。

  挂了王丽的电话,我怔怔地坐在那里,有点不知所措。我低头不语,心底温
热的湖水开始奔涌。我静静地接受著小雪她目光的细致巡礼。我知道,她一直在
看我,但我不敢看她的眼。我们都害怕,对方的眼里写著太多的内容。心会承受
不起的。

  终于,我们同时闭上了双眼,同时深吁了一口气,同时转过身,同时伸出双
臂。“让我们拥抱吧。”我们的心这样说。

  也许只有拥抱,才能表达这一刻难以言表的万语千言。

  紧紧的相拥。没有言语,没有流泪,没有指责。

  前生。今世。咒语。约定。劫难。缘。这无言深情的相拥。“你回去吧。”

  小雪最好凄婉地说道。

  我再一次把小雪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说:“你要保重,照顾好自己,有
事打我的电话。”

  “嗯。”小雪点头,泪水从眼睛里流泻出来,洒在我的肩膀,洒在我的颈项。

  付出与收获绝对不会平等,就像世间永远存在著误差一样,和你相伴的人,
不一定就是你爱的人;与你分离的人,也不一定就是爱你的人,只因造化弄人。

  所以,人生没有完美,人生也没有绝对的快乐。有缺陷,有遗憾才是真正的
人生。[/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4

[color=Blue][size=4](一〇八)

  从小雪家出来,已近午夜,只见空气中蒙蒙的雾气终于凝成了丝丝的细雨,
模糊著霓虹闪烁的都市,惊湿了飞燕流萤,无情的穿过天地之间,依著风,无声
的飘落。

  我带著愁容,长长的一声叹息,我发现我的心里好象没有了空间沉甸甸的被
什么东西充斥著。疲惫的钻进汽车,似乎已无力去发动引擎,于是,闭目陷入茫
茫无绪的忧思。

  小雪的那种执拗和真情,让我根本无法开口,更不忍心去逼她做什么。但又
想到英子,在我的心中,为了她,我会赴汤蹈火。然而,今天英子对我的唯一求
助,我竟是这样的无能为力,我感到沮丧。也许英子现在还在等待我的消息。于
是,心中的失落和怅然越来越重,不禁一阵阵自责袭上心头,心里难过极了。

  恍惚中开动了汽车,缓缓地往家驶去。

  雨雾开始向四面八方激荡,风也越发的急了。

  到了家,王丽为我开了门,想是她一直在等著我,钟如萍斜靠在沙发上已经
睡著了,听到我回来,睁开眼睛,倏地站了起来。

  “怎么样?真的是被警方拘捕了?”钟如萍首先著急地问道。

  “嗯。”我回答。然后坐了下来。

  “他犯什么罪了?”钟如萍继续问。

  “怎么说呢?是非礼罪,猥亵罪,还是性骚扰罪?我也说不清,不过,这种
罪行在新加坡会判的很重的,挨鞭子是一定的。”我说。“啊?真的是用鞭刑啊?”

  王丽一脸的惊讶。

  “对,一旦判罪,一定会用鞭刑。”我说。

  “这新加坡也真奇怪,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鞭刑?”钟如萍眉头微蹙,
一脸疑惑的神情。

  “是啊,你别看这个国家小,她还真有不少特色。”我说。

  “还有什么办法吗?比如咱们国内所说的‘捞人’什么的,这里有吗?”钟
如萍认真的问我。

  “没有。”我回答的很干脆,“前几年一个美国孩子在学校破坏了公物,结
果被判鞭刑,后来美国总统出面说情,都不管用。”

  “是啊,新加坡是法制社会,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丽也插了一句。

  “那倒是。”钟如萍吁了口气,又说:“哎,英子她怎么样?”

  “英子对李军被捕并不是很难过,毕竟一个男人干这种事儿是很可恨的行为。

  但她很担心餐馆的生意。“我说。

  “是啊,英子也够倒霉的。”钟如萍顿了一下,说:“那,那受害人是谁呀?”

  “餐馆里的一位女员工。”我说,我没有提小雪,在王丽面前,我从不提起
小雪,我知道王丽对小雪恨之入骨。

  “这李军是够可耻的,兔子不吃窝边草,连这都忘记了。”钟如萍不屑地说
道。

  “你现在才知道他可耻了?”我揶揄道,钟如萍没再说话,脸上显出一种尴
尬的神情,之后,她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说:“哎哟,我得赶紧回去了,我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办。”钟如萍说著站了起来,或许是她起立的太急,刚站起
来,就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王丽急忙上前扶住了她。“今天是太累了,一
大清早就离开北京,一直耗到现在,好了,我该回去了。”钟如萍有点发窘的说
道。

  “那子昊你送钟总回去吧,她是太累了。我就不去了,我明天还要值早班,
我得赶紧睡觉了。”王丽说话的口气很诚恳,说著就跟钟如萍握手道别。

  “好吧。”我说道。然后我和钟如萍离开了我家。

  我开车沿著曲曲的海湾路,在空蒙的夜雨中穿行。

  车里的钟如萍仰起俊秀的面庞看了看天色,却只见那白茫茫的烟雨萦回在车
子的四周,几米之外,一切便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我们象置身于一个飘
渺的梦境之中。

  “你有话要和我说吗”?钟如萍还是打破了沉默的僵局,看著我,问。我勉
强地点了点头,眼睛看著前方,还是没有说话。

  “子昊,这次我来新加坡,你好象对我很冷淡。”有时候钟如萍总是显出一
种智慧和容忍的态度问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吗?”“没有。”我摇了摇头。

  “那又是为啥呢?你不会是听到什么了吧?”她试探著我的反应。

  “是啊!”我终于说出了口,“我见到肖亚东了。”

  “他也来新加坡了?”她装著很冷静,就象在商量一件事情,想弄清它的来
龙去脉。

  “对。”我很坦然地说。

  她沉默了,也许这事对她来说太突然了,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终于,看到……园了,淡淡的笼罩在一片缥缈的雾气中。“子昊,送我上去
好吗?我有话给你说。”钟如萍显出一种真切的面部表情。

  我停了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跟钟如萍一起上了楼。

  我该如何?心乱极了!似乎一切都不对了!往日潇洒自信的那个我已消失不
见。我该恨她吗?她破坏了我整个的生活和梦想!可是我无论怎样恨,发生的一
切已无可挽回了!那么我该释然,该面对?但为何面对起来又如此困难。她的自
私应该得到惩罚!但为何我又有那么多的不忍?

  我努力使心情平静下来。

  进到屋里,还没等身后的门关上,钟如萍就使劲地扑在我的怀里。

  “你可以骂我,子昊,狠狠地骂我,或者,你可以打我一顿……”钟如萍在
我的耳边叨唠著,我拥著她,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也许是一种沉溺。

  “平儿,我看我们该分手了。”我冷冷地说道。

  钟如萍迅速地抬头,怔怔地盯著我呆了许久。之后,她松开我,走过去坐到
沙发上。而我,还愣愣地站在那里。

  屋里突然变得好安静,空气似乎也凝结了。

  “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看来也没有必要了。也许你是对的,生命中总有些人,
有些事注定是过眼云烟,何必强求?”钟如萍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幽幽地说道。

  “我可能是太堕落了,我也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但是,我走不出这个陷井,
我想我迟早会被这个陷井淹没。”我说。

  “不,是我不好。我本不想增添你的困扰,我希望你快乐,我做的一切都是
为了你好。因为你是我唯一爱的男人,我的这么多年的生命里,没有过爱,我遇
到了你,知道了爱的滋味。”钟如萍说。

  “我没有那么好,我知道我是个没有意志的男人。”我说。

  “所以说,再美好的事情,在激情过后都将化成痛苦,都会舔噬当事者的心。”

  平儿的声音低沉,像似哽咽。

  我没再说话。

  “我们这样的关系,我也想了很久,我知道我们已经逾越了,已经超过了我
们的范围,我有时也不能容忍自己这样的背叛。”平儿叹了口气,说:“我也痛
苦的挣扎过,我也想试图了结。”

  “你真的这么想过?”我说。

  “其实我也是个何其普通的俗女子,我也期冀一段朝朝暮暮相依相守的踏实。

  我也倦怠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恐慌与不自然。彼此都累,何必如此?“

  我抬起头。怯怯地看她,我看到她那沧桑疲惫但仍显著妩媚的脸,看到了她
的怜惜负疚的双眸,看到了她嘴角那坚硬的冷笑。

  “子昊,你已经给我很多,这段情这份爱足以让我回味一生,也让我无悔此
生。是啊,是时候退出了,给彼此一些空间去享受最美好的感觉与回忆,趁著没
给别人造成伤害之前,这应该是个好时机。”

  “怎么没给别人造成伤害?肖亚东就是受害者。”我说。

  “不,肖亚东是咎由自取,是他先背叛了我。”钟如萍有些愤然。

  “英子也是受害者。”我说。

  “英子不适合你,王丽要比她好千万倍!今天在你家里,我跟王丽聊了很多,
我发现王丽的确是个好女孩,好妻子。这也是我同意和你分手的原因之一,我不
忍心再去伤害她。”

  钟如萍说完之后,我们又沉默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问她。

  “我?”钟如萍看我一眼,说:“人活这一辈子为的是什么?爱情?家庭?

  事业?全不是。人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大限度的享受自己
的价值。我不想再默默无闻地活一辈子,我要借助我能触及的一切力量去拼搏,
我要轰轰烈烈做一番大事业。“

  “那现在你的机会来了?”我说。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争取。”

  “以后需要我帮忙的,请告诉我,我们还是朋友。”我说著走过去,坐在她
的身边,伸了手去,拥抱她。

  “谢谢你,子昊。”钟如萍使劲抓住我的手,说:“你在我心里已经烙下了
深刻的印记,有时我的心在痛哭,眼泪也会涌出来。你知道吗?每当想起你,想
起我们那一次相遇,我的心就会很疼,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是很脆弱的,我希
望你会知道,能可怜我……能爱我。因为我是爱你的……我爱你,从你不知道的
那一刻开始,却没有结束。”钟如萍依偎在我的怀里,用很低的声音说著。

  我低头,温柔地问她:“在叨念什么呢?”

  “谢谢你,子昊,真的很感谢你。我这一生中只有你值得我如此深爱与付出。

  走过,拥有过,就已足够!“

  我摇头,我望著她,她也同样地望著我,她眼神清澈而迷离,那一刻,我竟
发现她还是如此的美丽。

  我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著她的头发。钟如萍伸手也抚摸我的脸。

  “子昊,你瘦了。”她脸上充满了怜悯。

  “结婚了,能不瘦吗?”我开了句玩笑。

  “你呀,还那么坏蛋!”钟如萍笑了。

  钟如萍停止了笑,然后,很有感慨地说道:“子昊,你知道吗?有能力的男
人就象酒,会愈久愈香醇;女人则不一样,女人象水果,有赏味期限。所以,青
春是女人的天敌呀。”

  “不,你会青春永驻,永远漂亮!”我说。

  “得了,别跟我甜言蜜语了。子昊,告诉你吧,我与两个男人谈过恋爱,一
个是肖亚东,那是我的初恋。”

  “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你了。应该说,你用了你的下半身征服了我,于是我爱上了
你,也爱上了做爱。之后,我就变了,变得我都不可思议。那真是一种折磨人的
感受啊。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次冲动,那样的夜晚我就会幻想与你缠绵,当然,
我从不自慰,因为自慰实在没有快感。有那么几次险些与很君子的朋友发生关系,
最后都是被潜意识里的传统阻碍了。当然,我常常会后悔自己的太过保守或朋友
的太过君子,有时,难免心生朋友是否是”柳下惠“的疑念。我想,我真的需要
释放。在有性需要的日子里,我就会不经意间判断我看到的男人的性功能的强弱
与否。我会经常的注意男人是否会有你那般硕大的饱满的胯。有时,我是那样的
压抑,那是真正意义上的自爱与自虐呀。我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是期待著爱?

  或许,我才是那未红的杏……等待著出墙。“

  钟如萍说完,脸上一片红晕,显得凄婉而羞涩。

  于是,我用炽热的唇把钟如萍的嘴整个地覆盖住,在她的唇上贪婪地吸吮。

  她陶醉了,她在我如波浪一样起伏的喘息里痴迷地沉溺。窗外,雨依旧在肆
意的飘落,密密的遮住了外面的夜色,只有闪烁的光芒在水光里流动,诡异而妖
艳。

  朦胧而冰凉的玻璃上映著我们的脸:是那样亲近,又那样的遥远……

  有些事,明知是错,明知是堕落,却无力抵抗……

  我把钟如萍抱起来,在那张温暖的双人床上。我们紧贴著,无间地纠缠在了
一起,最终溶为一体。

  激越浪漫甜美的过程终于结束了。

  我看了看时间,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衣服,梳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对钟
如萍说:“平儿,我得走了。”

  钟如萍望著我轻柔地说:“好吧,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夜。”

  我看到凄楚和不舍结集在她的眉头,我再一次把她紧紧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说:“嗯,你多保重。”

  钟如萍向我点著头,泪水从正在相望著的两双眼睛里流泻出来,就像那窗外
的雨。

  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洗头洗澡,总觉得自己身上有著污秽,然后上了床,
我缠意绵绵的把王丽身上的被单轻轻地拽了掖。

  王丽翻身醒了。显得无比的感动,“子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快睡吧,天还早呢!”我感觉鼻子发酸,眼睛湿润了。

  王丽握著我的手又睡著了,而我,久久不能入睡,我想起平儿。

  那是一种瞬间的惊艳,透彻的感动,如雨中璀灿的烟火,如深夜怒绽的昙花。

  永远只能是茫茫尘世中飘渺的微尘,是注定擦肩而过的缘份。[/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5

[color=Blue][size=4] (一〇九)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强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了进来。只觉得眼皮跳动了几
下,我缓缓的睁开。屋里空空荡荡的,王丽早已上班去了,空气中有早餐的饭香。

  我一只手撑著头,起了床。身上的被单顺著床沿滑落到地上。

  由于夜里睡得很不踏实,精神仍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老
搁在心里。突然想起英子,对,英子还在等待我的消息。

  于是我顾不得洗漱,急切的拨通了英子家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Hello ”,那头才传来英子虚弱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英子,你病了?”我焦急地问她。

  “噢,有点感冒。小雪那儿怎么样?”听声音,英子是强打著精神说话。

  “有些难度。喂,英子,你要紧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不用了,我已经吃过药了。”英子在电话里忍不住咳了起来。

  “我过来看看你吧,你好像病得很严重。”

  “不要,你不要过来,你现在是有家的人了,我不想别人误会。我的事我自
己会解决。”

  我还没说完,英子就把电话挂了。我匆忙中简单的洗了把脸,然后给筱怡打
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请一天假,便快步走出家门,开车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几
种感冒药和止咳药,就驱车赶到了英子的住处。

  我按了门铃,许久,英子才无力的打开了房门,只见她穿著厚厚的睡衣,口
唇苍白,一脸的憔悴。

  “你来干什么?我不是说你不要到家里来吗。你干嘛非要无事生非啊?”英
子还是那么任性。但我看到她那样子,心里很痛。

  我不顾她的反对,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间房子我太熟悉了,这里遗留著我的许多往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
我触摸过的痕迹。想想这世间,有些事真的是捉弄人,这地方本来是我和英子的,
但我住的时候,英子在太平洋的彼岸,如今英子住上了,我却离开了。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那么强?”我情不自禁抓著她那单薄的肩,埋怨她。

  英子剧烈的咳嗽起来,涨红的脸显得很痛苦,我伸出手轻触著她的额头,有
点发烫。我慌忙地找了件厚衣服给她披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把她像婴儿般得抱了
起来。

  “搂著我的脖子,你大概路都走不了了。”我怯怯的、轻柔的对她说。

  英子不语,轻轻得搂著我,无力地闭上了眼睛。我抱著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
女人,让我回忆起以前我曾无数次的这样抱过她,但那时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
温暖。

  “你好像比以前轻了。”我不经意地冒出一句,似乎还像从前。其实在英子
环绕我脖颈的那一瞬间,她的眼眶中就闪过一丝激动的泪光。我把她抱下楼,放
进车子里。

  “你带我去哪儿?”英子沙哑著问。她已没有气力反抗。

  “去医院。”我帮她拉上安全带,不由她愿不愿意,便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我把她安置在等候席的座位上,挂了号。之后扶著她走进诊室。

  主诊女大夫拿出一条冰冷的东西,示意英子张大口。“啊─”英子乖乖的任
由大夫摆布。

  “扁桃腺发炎了!来,转过身去,让我听一下肺,外衣解开,衣服往上拉一
下。”英子有些不好意思,示意让我出去。

  “好,我不看,你乖乖的,喔。”我对她说。

  诊断结果出来,“肺部有些炎症,要打针。”医生严肃的说。

  待我付费,排队,开好药,已经是近中午了。

  坐在病床边,我心痛的看著正在输液的英子,感觉比自己打针还要难受。

  “你回去吧,你还要上班吧,快回去吧。”英子不忍地说道,我没有理她。

  “想不想吃点东西?饿了吧?我去买点粥给你吃好不好?”我说。

  “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英子看赶不走我,她有
些火了,说完,她把脸转到一边去,我想她是不想让我看到她眼里的泪水。

  我见她生气了,便放下些钱在她枕下,说:“那好,我先回去,我在你枕下
放了些钱,刚才出来急,你没带钱吧,想吃什么让护士小姐帮你买,有什么事就
打电话给我,喔。”我说完,便交待护士两句就离开了。

  我还是对英子放心不下,转了一圈儿又赶去医院,也许是药剂的作用,英子
睡著了。

  “子昊……”英子在睡梦中叫著我的名字。

  “我在这儿。”听见英子在叫我,我轻轻的回应。

  英子疲惫的睁开双眼。遇到我的目光,她慌忙的避开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

  “是我听到你呼唤我的名字我才来的啊!”

  “我叫你的名字?”英子疑惑的表情。

  “是啊!你睡著的时候,一直在叫我。”我凝视著她,凝视著我曾经无数次
吻过的这张脸。

  “你听错了吧,我叫你干嘛?”英子还想“狡辩”。

  “好好好,也许我听错了。英子,现在你需要休息和好好营养,想回去?还
是留在医院?”我征求她的意见。“我当然要回去,我得去燕京园。”英子口气
坚决,但我看出她脸上的凄切和无柰。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去工作?”我说。

  “子昊,你听我的,我必须去。”英子的话语带著哭音。

  “那好,医生已经说了,打完了针,等你醒来,就可以带你走了。”我说。

  我看到英子出了一身虚汗,我拉著她输液的那只手,帮她轻轻的按揉。

  之后,我办了手续,谢过医生,便扶著英子坐到车子的后座,“坐后面,会
舒服些!”

  车子缓缓的开动了,英子好象精神好了些。她趴在车窗边呆滞的看著外面的
景色。透过镜子我不时的看她,我感觉到了她眼里的悲伤,那是一种无助的悲伤,
一种令人窒息的悲伤。

  “子昊,小雪的事儿我看就算了,我不想再为难你。”英子没有转头,幽幽
的说道。

  “怎么说是为难我呢?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我说。

  英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皱著眉,像是在思索。我想她此时一定很痛苦。

  但痛苦并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有的人只会酣畅淋漓的发泄,苦水倒尽,天
地动容,博得一片同情声后,痛苦也就所剩无几了。而有的人却表现出隐忍、坚
强的品性,轻易不肯流露出那一种痛。我想英子就是这样,她在承载著痛苦,在
咬紧牙关于痛定思痛中历练著生命。她不是不想与朋友分担,也不是羞于倾诉。

  只是她心里明白,不是所有的痛,都可以像水一样倒出去的。

  到了燕京园,英子自己从车里走出来,我急忙下车,跟著她进了餐馆。

  现在还是午餐时间,但燕京园内却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那些工作人员
看起来都很散漫,有的在扎堆聊天,有的在抽烟喝茶,他们一看英子进来,都急
忙站了起来。

  “你看看,这是做生意吗?这一天的成本这么大,怎么去应付?”英子气呼
呼地对著我说。然后,穿过前堂,又绕过柜台,走进厨房。

  “杨师傅呢?”英子环视了一下周围,便问那些厨师。

  “不知道啊,可能是回去了。”其中一个厨师答道。

  “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就回去了,快去找去。”英子似是生气了。

  当那个厨师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前堂进来了几个客人。于是,我要了杨师傅
的地址,对英子说:“我去吧,你们应付客人。”

  在我出去经过前堂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那几个刚进来的客人。两男两女,两
个男子都身穿短袖衬衫,有著很多口袋的短裤,皮肤都显得粗糙黝黑,但却是一
胖一瘦;而那两个女子浓妆艳抹、袒胸露臂,一看就知道是芽笼站街的小姐。

  我按地址找到了杨师傅,我跟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杨师傅是燕京园的主厨。

  他为人正直,厨艺精湛。他说餐馆里没有生意,又不愿意在那儿闲耗著,更
不喜欢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瞎聊,不如回家看看书,学习学习,所以就回来了。我
告诉他英子现在在燕京园,我是来找他回去的。于是他马上就答应立即回去。

  一路上杨师傅给我谈了不少对燕京园的意见,我发现他对餐饮业很有经验。

  同时他也跟我说了不少关于李军的霸道和恶习,他说如果李军继续掌管燕京
园,他就准备回北京了,幸好,李军被抓走了。

  当我和杨师傅回到燕京园的时候,发现大堂里十分喧嚷。

  “老子今天就是不付钱!”只见那个胖子手里拿著一根筷子,一会儿敲著桌
子,一会儿在空中挥舞,一副蛮横不讲理的样子。

  “我们的菜你不满意,可以向我们提出意见,但您不能吃完了不付钱啊?”

  英子声音还有些沙哑,脸红红的,看来是急的。

  “你们骗人,我们就不付钱!”那个瘦子也仰著脸,摇著下巴,很傲慢的样
子。

  “谁骗人了?”站在周围的一个女服务员抢著问道。

  “我的小姐是四川人,她说你们这菜根本就不是‘干煸’,骗人嘛!”那胖
子接著说。

  “就是呀,这哪是‘干煸扁豆’啊?”胖子旁边的一个芽笼小姐咧著嘴说道。

  “那你说是什么?”又一个女服务员不甘示弱的问道。

  “嘿嘿”胖子看著那个服务员,淫笑了两声,“是什么?要不要我脱了裤子
给你瞧瞧?”胖子站了起来。

  “你,你……”女服务员害怕了。

  “哈哈……”瘦子张狂地大笑起来。

  站在旁边的英子也显得束手无策了,一脸的无助和无奈。

  这时,我走过去,从英子手里拿过来付帐夹,往那个胖子身前的桌子上“啪”

  地一摔,我先没有说话,斜眼瞪著他。

  “什么意思?”胖子看著我。

  “吃饭交钱,天经地义!”我把每个字都说的掷地有声。

  “嘿,你是谁?看来是个管闲事的。”胖子不屑一顾的样子。

  “我就问你付不付钱?”我冷冷看了他一眼。

  “我不付!怎么著?”胖子说著就伸手推了我一把,刹那我火上心头,一个
肘击敲在那家夥的脸上,然后别住肩膀一个飞膝顶在这家夥下身,胖子吭都来不
及吭一声就趴下了。那个瘦子出手还挺快,就这一下工夫,我后背已经挨了他两
拳,我回身一个后侧踢,估计是踹到他的小肚子了,只见那瘦子捂著腹部蹲了下
去。我并不解气,然后,冲他下巴一个钩踢,眼看著他仰天倒在了大堂的地板上。

  这时,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那两个芽笼小姐低著头,看都不敢看。英
子急忙过来阻止我,“子昊,别打了,别闹出什么事儿!”

  “你去问他付不付钱。”我对英子说道。

  “我付,我付……”那胖子连声说道,便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钱包。

  “扶他们起来,给他们倒点茶!”我对那几个女服务员说道。

  “杨师傅,您给炒俩菜,地道北京味的,我跟英子还没吃午饭呢。”

  “好好好,林先生您坐,我马上就得!”杨师傅飞快地跑进了厨房。

  我坐了下来,英子还给我倒了杯啤酒,我喝了一口,这时,那胖子摇晃著凑
了过来。“大哥,您贵姓?”

  我瞅他一眼,“姓林,你呢?”

  “小弟我也姓林,那您真是我大哥了,他叫阿宾。”胖子看看那个瘦子,说
:“阿宾,快过来叫大哥。”

  “大哥。”瘦子点头哈腰地叫著。

  “今天是我们不对,芽笼这一带,我们熟,以后我给你们多介绍点生意。”

  “好啊,谢谢你。”

  “看来你们真的是不打不成交了。”英子拿了两套餐具放在我的面前,“今
天我陪你吃饭,我还真有点饿了。”

  没多大工夫,杨师傅的菜全炒好了,真的是地道的北京菜,于是,我和英子
开吃起来。

  “英子,这是燕京园开张以来,我第一次在这里吃饭。”

  “是啊,那你今天就多吃点,算我请客。”英子微微一笑,仍然是那么灿烂。

  “哪能让您请客呀,我今天不但付钱,而且我要付双倍。”“干嘛呀?”

  “一是杨师傅亲自掌勺,二是老板娘陪我吃饭。”

  “你得了吧!”英子瞪我一眼。

  “林先生,我看……”杨师傅看著英子没有把话说完。

  “您想说什么呀,杨师傅?”英子继续低著头吃饭。

  “我看,是不是请林先生来燕京园做总经理呀?”

  “啊?”英子一下子楞了,嘴里的饭菜还没有咽下去,怔怔地看著我[/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6

[color=Blue][size=4] (一一〇)

  一场场雨落过之后,晴了数日,雨又开始下了。

  我照旧每天下班后都去燕京园,我和那些服务员一样,必恭必敬地迎送客人,
带著微笑为客人点菜,端盘子、擦桌子,扫地板,倒垃圾,我什么都干。我时常
看到有些客人总是对我投来惊奇的目光,也许我真的不像个“Waiter”。

  过去听说许多中国的留学生出国在外,下课后都要到餐馆去打工,我不曾有
过这样的经历,如今我补上了这个空白。不同的是他们打工是为了赚取学费,而
我,则是在偿还心债。

  虽然英子也常阻止我这么辛苦的工作,但看到燕京园的生意在日渐恢复,内
部管理也在不断加强。那些滋事捣乱的人也不敢轻易闹事,她也渐渐地觉得燕京
园已经离不开我了。

  一个周末的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特别火爆。我穿梭在餐桌和人群中间,忙碌
得不可开交。其实,到酒楼吃饭,并不是仅仅为了充饥,而是去享受那种氛围,
享受那种饮食的文化。所以,我在为客人点菜时,总是尽量去介绍一些老北京的
风俗人情,讲一些典型菜肴的来由,典故,及功效。这样经常逗得那些用餐的人
乐得前仰后合,笑声不断。

  “Waiter!”我刚为一桌写好菜,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而且喊声很大,
我扭头望去,只见筱怡正笑著在向我招手。她的旁边坐著陈静,许耀明,还有她
的父母。

  “哎,来啦!”我几乎像个跑堂的那样吆喝著,跑了过去。一阵寒暄、问候
和例行的介绍之后,我为他们安排一桌独特的老北京菜肴。

  就在那阵寒暄、问候和介绍的时候,我不时地打量一下陈静,今天她束起了
长发,愈发苍白的脸呈现出清晰的优美轮廓。我发现她真的是变了,变得忧郁,
变得安静。她坐在一旁,静静的看著我,眼神中仿佛凝注了十分遥远的时光。许
久,她的嘴角才露出了一丝无奈的微笑。我能看出她那晦涩微笑里藏匿著的悲伤,
藏匿著绝望。我有些恐慌,我甚至能够听到那颗哀伤的心正发出的碎裂声响。

  或许受压抑和束缚的东西往往是安全的,也是阴冷的。如同现实,或者婚姻。

  深刻的感情注定彼此折磨,而分离是唯一的结局。宿命,就是这么无常。

  “Waiter!”又有人在喊,我一看是平儿。最近她一直在忙著公司的筹备工
作,我们也一直没有见面,今天她怎么也带著她公司的人来了?只见钟如萍似乎
显得更加端庄清秀,更加飘逸洒脱!那一刻,我忽然感觉得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春
天的气息,是那种我久违的,令我心驰神往的气息。我向她公司的人点头致意,
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安排了菜谱。

  我在心里感慨:每一次邂逅,都是一场心悸的过程;而每一次放弃,都有一
番或轻或重的撕裂的痛。不能奢求。所以,很多时候,只能在遇见与放弃间演译、
轮回……

  “Waiter!”这又是谁呀?好家夥!我一瞧,王丽带著他们医院的一帮医生
和护士也来了。于是我便与他们侃了一阵儿,又讲了些笑话,这次他们也算是见
识了王丽的waiter丈夫。只见王丽不住地抿著嘴微笑,似乎我在她同事的面前为
她争了不少面子。

  当我正滔滔不绝地在王丽同事的面前天南海北,引经据典,讲得绘声绘色,
振奋人心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我扭头一看,是林胖子。

  “大哥,我带了一帮兄弟来了,阿宾中了马票,今天到您这儿庆祝庆祝,您
给安排一下。”只见林胖子非常客气地对我说。

  “好啊,那你们就可劲儿吃,可劲儿喝,今天我给你们百分之五的折扣。”

  “谢谢大哥!”林胖子不住的点头表示谢意。

  由于他们人多,于是我吩咐服务员把两张餐桌合并,铺上桌布,摆上餐具,
我又亲自为他们安排菜谱。

  这时,燕京园内的餐桌已全部客满,门外开始有人排队等候。就餐的人越来
越多,服务员的人手已经不够,为了保证餐馆的服务质量,于是,我在筱怡的耳
边咕哝几句,筱怡立即放下了碗筷,痛快地说道:“没问题!”。这样,筱怡、
陈静、王丽、平儿,甚至王丽的同事都加入了服务员的行列。

  由于客人多,负责收帐的英子也忙了起来。我时不时地看她一眼,只见她在
算帐,数钱,按动收款机时,总会稍稍露出一丝笑容。然而,那对于她来说极为
平常的一丝微笑,却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喜悦。就是她那不经意的笑,摄入我的心,
像是一抹毫不掩盖的亮光,那光线在我驿动的心上暖暖的游离。

  营业时间结束了,客人们也陆续离开了,燕京园里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时,我向英子介绍了筱怡、陈静和王丽。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英子显得
很激动,不住表示感谢。

  “这事情也太巧了!你们怎么今天都赶一块儿了?”我在一堆的美女中间,
感觉有些尴尬,手摸了一下脑袋疑惑的问道。

  “这事儿啊,你去问问你太太吧!”筱怡狡黠地一笑,扬起脸说道。

  “什么?王丽……”我惊讶地叫了起来。

  只见王丽手捂著嘴正在偷笑。

  “这样也不错嘛!平时大家很难见面,有这样的机会聚一聚,很好嘛!”钟
如萍风趣的说道。

  “今天把你们给忙坏了,饭也没吃好。这样吧,杨师傅,再准备几个菜,就
当我请客给大夥儿吃夜宵了。”英子很诚恳地说道。

  “不用了,英子,你们也不容易,不必浪费了。”陈静很有礼貌的说道。

  “怎么叫浪费呢,咱们难得聚一块儿,既然老板娘说话了,杨师傅,准备去
吧,不过是我出钱。”我说。

  “好啊,林子昊请客,我们要可劲吃,可劲喝!”筱怡高兴地跳了起来。

  于是,燕京园又热闹了起来。几张餐桌并在一起,大家围成了一个圈儿,有
说有笑,仿佛是个大家庭。[/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7

[color=Blue][size=4](一一一)

  第二天上班迟到了。筱怡为我买的Cappuccino放在我的办公桌上,打开盖儿,
已没了热气。我端起来喝了几口,便对著电脑,开始敲击键盘。感觉手指有些发
软,于是双手握著相互捏了捏,我摇头,端盘子的手跟敲键盘的手是不一样。

  “你没事吧,看你无精打采的。”筱怡走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我答道。

  “总经理要你把这份资料给他送过去。”筱怡的眼神中透著一股无奈的神情。

  拿了资料走在去总经理办公室的路上我感觉有些不对头,为什么要我亲自去
送呢?我想其中一定会有什么文章。

  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我发现办公室里就总经理一人。

  “子昊啊,近来的工作和生活情况怎么样?”总经理声音低沉的说道。

  “很好啊。”我回答。

  总经理看著我疑惑的表情,咳了咳:“生活有什么困难吗?结婚成家了开销
可能会大些,要是有什么困难,看公司能不能帮你解决?”

  “困难?没有啊。”我更感到疑惑了。

  “没有就好啊!不过,我听说你最近一下班就去一家餐馆打工,是这样吗?

  按照公司的纪律这样是不允许的。“总经理微扬著嘴角看了看我说道。

  “哦,我不知道。”

  “我找你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其实你工作干的不错,为公司做了不少贡献,
现在公司里就缺少你这样的人才,好好干,你会很有前途的!”总经理说完走过
来,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脸带笑容的说道。

  从总经理办公室回到我的位子上,不禁叹了一口气,我想这一定是嘉伟干的,
我从一般的职员升到经理,他对我就一直不服,其实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凭能力
才有今天的成绩。

  看来今后不能再去燕京院帮英子了,心中一阵黯然。

  整个上午,工作都无法集中精力。时常看著一堆资料发呆,不知道什么时候
筱怡站在了我的办公桌前,问我中午上哪儿吃饭,说公司的同事又要去一家新的
摊档吃午餐!我一看手表,时间已经是12点半了。

  “筱怡,我要请你吃饭。”

  “请我?”

  “是,我有事与你商量。”

  “好啊。”

  吃午餐的时候我的心情很阴郁,我告诉了她总经理找我的事情。

  “我看既然公司有这样的纪律,你就不要再去燕京园了。再说,你看你近来
精神也不太好,这样势必会影响工作。”

  “是啊,但是……”

  “你还是掂著燕京园,是不是?你这个人心太善良,有时过于善良会招来过
失,你知道吗?”筱怡语重心长。“我,我……”

  “总经理那儿你不必在意,我去给你解释。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不是,我,我想辞职。”

  “什么?辞职?我不同意!”筱怡的语气很坚决。

  “筱怡,我今天想了一上午,所以……”

  “不,你不就是担心燕京园的生意吗?难道就为了一个餐馆就牺牲你的大好
前程?”

  “筱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善良,我是……”

  “我看你还是再好好想想,这种事可不能感情用事。”

  午餐之后,我们回到了公司,筱怡似乎显得很落寞,我的心情更是纷乱如麻。

  我知道筱怡不希望我离开,其实我也很留恋。但是我一想到英子,想到她那
神色中所透出的屈辱与凄切,我就会感觉到一股巨大的震撼冲击著灵魂,我愿意
为她牺牲一切。

  天空变得灰暗、阴霾。模糊的树影,模糊的人影,在风中,如一幅揉皱了的
泼墨山水。有很多黑云在聚集,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我在挣扎。

  快下班的时候,我给英子打了个电话。

  “英子,今天晚上我不去了。”我尽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绪。

  似乎英子沉默了许久才在电话中说:“哦,……”

  我放下电话,突然看到筱怡的背影,在灯光底下显得那么地坚强,又那么地
分明,就在她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了她脸上残留的泪痕,那刻我的心突然纠痛起
来,明白她是为我而哭。回头的时候,那么清晰地看见她的眼睛还是红的,她是
擦过了,才转身的,还是被我看到,在她离开的时候,戴上了那副遮掩的太阳眼
镜,黑色,看不见镜片后面的部,于是可以心安理得起来,她走过我的身边对我
说,“我先走了,你保重。”

  虽然筱怡没再向我表示什么,我看得出来她对我的感觉,实际上她的那双眼
睛已经告诉我她对我的感觉了。不是情人的热恋感觉,没有需要占有来实现的感
受,是一种淡淡的但很深刻的感觉,是一种精神上的深刻和回味,仿佛北京深秋
的太阳,并不很温暖但光芒四射,遍及了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可能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都愿意折磨自己,我没有开车,我慢慢朝家走去,
脑里一片空白,好几次都想放声大嚎。

  我沿著海边,从滨海湾一直往前走,到了东海岸公园,突然发现天空早已收
住了泪水,月明星稀,晚风徐来,海水波光粼粼,像一个恬静的少女,默默注视
岸上的行人。走过那座熟悉的桥面,摸著熟悉的桥栏,有些感觉已开始淡忘,就
像这见证了无数悲欢离合的海浪,只剩下了回忆。不知不觉走到桥头,不期然与
一个柔软的身体相撞,只听见哽咽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肩头猛地一沉,一个
温软的身体倒在我的怀里,是她!我抱著她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起眼,眼泪婆
娑。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干吗这么多天也不来找我。”小雪凝望著我,带著
哀伤的眼神。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她。

  “医生说要我多活动活动,所以我就常在傍晚的时候来这里散步。”

  “你好吗?”

  “怎么说呢?”小雪停顿了一下,“哥,你可知道多少次我在默默的叫你,
我想去找你,可是,可是我不敢,真的不敢。因为我们的关系太复杂,复杂得连
我们自己彼此都不清楚该怎样的相处。想念了,我会忍不住给你发个信息,假惺
惺,若无其事的问候一句,我深深地压抑著那份情感,那份蠢蠢欲动让人既欢喜
又难受。有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对方的声音,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内容,但也让我
兴奋不已。放下电话,又是心事重重。很多次,拿起电话,拨到手机的最后一个
数字,却再没勇气拨下去,只得轻轻的挂掉。因为我知道我们最后是无法在一起
的,你的身上背负著一份责任……”

  我不敢看她的脸,心很痛,只是把目光投向那微微翻著波浪的海水。

  “你不想我但也该想想你的儿子?小雪的声音逐渐的低落。周围暗了下来,
岸边的路灯闪烁著,金红色的光晕照得小雪那清秀的脸庞忽明忽暗,象镀了一层
神秘的油彩我将身上的衬衫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我看著躺在我腿上的小雪,她的手紧紧地抓著我的手放在她那已经隆起的小
腹上。脸上又恢复了一丝温暖的笑容,而我的脸却抽搐了一下,我缓缓的摇了摇
头,心在想,这真的是我的儿子吗?[/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7

[color=Blue][size=4](一一二)

  我辞职了。我放弃了我所热爱的那份IT工作,放弃了一份丰厚的待遇。毅然
去燕京园当了一名名副其实的Waiter.

  几乎所有的人都反对我的这一决定,王丽几天都不跟我说话。英子知道我是
为她才这样做的,起初,也拒绝接受我。我耐心地给她做工作,并且提出我对燕
京园的全面规划。最后英子终于同意了,于是,我们把燕京园重新布置,更换人
员,调整菜单,并从人性化的理念制定餐馆的规章制度,充分调动起厨师和服务
员的工作积极性。同时,加大宣传力度,开展一系列的促销活动,并与国内来新
加坡的旅行团建立了长期的关系。这样,没过多久,燕京园的生意又火了起来,
而且逐渐走向了稳定。

  王丽看我每天挺开心,而且也很辛苦,心也软了。时常为我捏捏脚,捶捶背,
或者全身按摩按摩。有时看著她那体贴的样子,心里很惭愧。我没有给过她过多
的热切,也没有像渴望追求一次繁华那样付出著自己热烈的爱情,但是结婚以来,
却被她淡淡地感染著。从她的眼光,嘴角,到心灵,我从一开始的漠然到慢慢地
让我开始轻轻去吻;让我在看不到她的时候开始牵挂,开始接受,到最后一想到
要和她分开,就感觉自己开始空洞,这种空洞仿佛心被谁一把就掏空,整个人顿
时就什么也没有了。佛家说修千年的缘分才可成夫妻,可共枕眠。原来这千年的
缘分在来临的时候是选择了这样以淡淡去爱的方式走进彼此心田的啊!我就这样
踩著我们千年的缘分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我自己。

  李军被判刑了,已锒铛入狱,并且挨了4 鞭的鞭刑。

  一天,英子和我,还有平儿,我们买了水果和烟去监狱看他。他很平静,说
他甘愿接受法律的制裁。我问他挨鞭的感受,他说,那种痛苦的滋味很难形容,
受鞭刑后一个月内,最感痛苦的是睡觉的时候必需屁股朝天,爬著睡。另外他说,
因为打鞭伤及肌肉,就是结焦后伤痕会形成一条条高低不平的痕迹,而且终身都
得带著,就是最高明的整容师也无能为力。

  最后,李军要跟我单独谈话,他说他对不起我和英子,要我照顾好英子,而
且说如果英子提出离婚,他无条件接受。这几鞭把他打醒了。

  临告别时,李军看著平儿说,做人还是要厚道点。平儿不住地点头。

  从监狱回来,一路上大家都沉默著,英子粲然眺望天空的晓色,深深地吁了
口气,喃喃自语:“往事悠悠,不幸、疮伤、痛苦,就让它像流水一样流走吧。

  这不过是我人生历程中的冰山一角。‘我看到她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泪痕,
仿佛是要抹掉内心的伤痕,抹掉一切的疮伤,点滴不留。我发现她那憔悴,疲惫,
消瘦的脸上,淡然一笑,笑容依旧妩媚而矜持。

  晚上,燕京园的生意照样红火,当我正在忙里忙外地招呼客人时,餐馆的电
话机响了,英子接的,之后她说有人找我,我寻思著大概是哪个朋友又要订餐。

  我接过电话。

  “子昊,我是筱怡。”我顿然一楞“筱怡,怎么打这个电话?”我说。

  “打你的手机,你又不接。”

  “哦,这里太吵了,没有听见,有事儿吗?”我问她。

  “我想告诉你,我也辞职了……”筱怡似乎是用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什么?你干嘛要辞职?”我惊讶。

  “我要去澳洲学习,读MBA.”

  “什么时候去?我们能见一次吗?我为你送行。”

  “我明天就走,不必了。”

  “怎么这么快,说走就走啊?”

  “其实这所大学早已给我发通知了,我一直在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去吧。”

  “那我现在去找你,我请你喝酒。”

  “不,太晚了吧,以后还有机会。”

  “那我明天去送你,好吗?”

  “不用了,我哥他们要送我,你工作那么忙,就别耽误时间了,就这样吧,
到了澳洲,我会发mail给你,好,再见了。”

  “再见!”接完筱怡的电话,我迟迟地才把话筒放在电话机上。心里有一种
说不出的滋味。

  “有什么事儿吗?”英子正怔怔地看著我,问道。

  “哦,没事儿。”我回过神来,“是筱怡,她要去澳洲留学。”

  “筱怡这人真的不错。”英子认真地说道。

  “对。”我应了一声,便又去忙著招呼客人了。

  一直忙到餐馆打佯,厨师和服务员们陆续都回去了,英子在整理帐目,我冲
了一杯咖啡坐下来休息。

  这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我扭头望去。

  “亚东!”我喊了一声。

  “肖亚东!”英子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站了起来。

  “子昊,来帮我一下,我还有行李在外面。”肖亚东面带笑容地说道。

  于是,我急忙跑过去,帮他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了进来。

  “你怎么又来了?”英子惊奇地问道。

  “干嘛,不欢迎啊?”肖亚东开玩笑。

  “不欢迎。”英子笑了,只见英子的眉宇之间透著一种令人著迷的成熟和沉
稳俊秀的女人气质。

  “那能不欢迎呢?来来,快请坐。喝点什么?”我忙活著。

  “给我来点凉的,这儿可真热啊。”肖亚东边说边用手掌当扇子忽煽著。

  我给他倒了一杯冰镇的可乐,说:“怎么来也不打一声招呼,我们好去接你
啊。”

  “接什么呀,新加坡的交通还是挺方便的。怎么,没打扰你们吧?”

  “说哪儿去了?”我说。

  “打扰了,怎么著?”英子在肖亚东面前总是很好强的样子。肖亚东也只好
“嘿嘿”地笑著。

  “你是来看英子的还是?”我站在一旁问。

  “这次来就不走了。”肖亚东喝了几口可乐,仰起脸说道。

  “不走了?什么意思?”英子问他。

  “这里有间私人语言学校,聘请我来作老师,教华语。所以就不走了。”

  “对,我知道,现在全世界都在学中文,华语教师奇缺,尤其是你们这些懂
双语的美国留学生,很多国家都在抢。”我说。

  “就你这样儿还能当老师?”英子佯作轻蔑的样子,说道。

  “咳,唬老外呗!”肖亚东风趣地答道。

  之后,我和英子都哈哈大笑了。[/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18

[color=Blue][size=4](一一三)

  燕京园的业务已经走上持续稳定的轨道,同时,它也成为在新加坡的中国人
解愁聚会的地方。这里有地道的中国饭,有香醇的家乡酒,亲戚来访,朋友生日,
都喜欢到燕京园来。

  英子那颗落寞的心也逐渐开朗起来,那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些红润,更惊奇的
是自从她来到新加坡,她的胃病从来没有犯过,也许是她比较适合这里这温热的
气候,不像波士顿那么寒冷。

  肖亚东,平儿,陈静,王丽他们时常到燕京园来帮忙,虽然每个人都有各人
的心事,但大家在一起,还是相处融洽,欢声笑语。

  时光在淡淡的流逝,日子过得忙碌而平和。

  又是一个忙碌的晚上,心思细腻的王丽下班后在家准备晚餐,想让我和英子
回家吃饭,因为她曾听英子说过,老在餐馆吃饭,都觉得腻歪了。所以想做点清
淡可口的家常菜,让我们换换胃口。

  我和英子从燕京园走出来,天气黑沉沉的,风一阵阵地刮著,马路上到处都
是飘落的树叶。

  我开车,英子坐在我的旁边。我们行驶在去我家的路上。

  “子昊啊,你这个人还挺有福气,娶了个好太太,把你伺候得像个皇上。”

  “呵呵,英子你可真逗。”

  “我可没有那种精神,我家里乱的像个猪窝。”

  “呵呵,咱们俩呀,都属于那种不会生活的人。”

  “是啊,幸好我没有嫁给你。”

  这时,我心里一颤,就像有刀子在活生生地戳割。

  我沉默片刻,侧头,说:“英子。”

  “嗯?”英子直直地望著我。

  “亚东他……”我还没说完,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王丽的电话:“子昊
啊,晚饭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忽然想起来,现在超市有卖你最喜欢的北京”小二
“了,我现在下楼到附近的超市去买,马上就回来。

  “接完电话,心里很难平静。想起与王丽一起走过的这些岁月。她对我是如
此的真诚。她默默的爱著我,处处关心、体贴、呵护,不问结果,不求回报,不
要承诺。可是,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呢?甚至我都没有真诚的亲口对她说过”我
爱你“三个字。可是,她的爱竟有这么深啊!

  似有一团火在我胸中燃烧起来,脑海中不断出现以前我们在一起的场景。虽
然总是那么平淡,但现在我才发觉这种平淡竟是那么真实和宝贵。我一直在自我
悲哀,却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爱情就孕育在这些平凡中。

  我突然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我爱她,我要她,我应该满足她的愿望:“我
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俩的孩子。”

  再过两条马路,从勿落南一个大右转就到了。于是我加足了马力,车子在无
人的马路上风驰电掣。

  这时,只见黑压压的夜空有闪光划过,之后一声霹雳巨响,接著就是猝不及
防的狂风骤雨。路灯在雨幕中摇晃,马路变的模糊不清。突然“咚”的一声,一
根很大的树杈砸在挡风玻璃上,英子被惊吓地“唰”地倒在我的身上,车子歪了。

  就在这个瞬间,我看到一个正要穿过马路的人影。

  骤然,“嘎……”一声刹车的尖锐声响,划破雨幕,车胎紧贴著地面狠狠擦
过,溅起了漫天的水花在车的周围回旋。我惊恐得浑身发抖,紧紧地攥住了方向
盘。隐约看到,前面,夜雨中,缓缓倒下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车窗玻璃上顿时溅起一片腥红,混著雨水一滴滴的流淌,空气里弥漫著一股
浓烈的味道──是“小二”的酒香。

  “啊……”[/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21

[color=Blue][size=4] (一一四)

  一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和英子焦灼地守候在急救室的门外。

  英子在伤心地流泪,我更是难过地痛不欲生。

  手术中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们疲惫地走了出来。渐渐地,听不真切医生所
说的话。那一刻,我只觉著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我看不清楚,我使劲甩头,试图
甩掉那层黑幕,试图甩掉这场魇梦,然而却怎么也甩不掉!我多希望刚才的种种
只是一场梦……

  我挣扎著,不让自己倒下去,努力控制著自己,忍著悲痛,忍著呼之欲泄的
泪水,五脏六腑好象在撕扯,仿佛这世界就要毁灭……

  王丽从急救室里被推了出来,我扑上去,只见她的头部脸部几乎全被白色的
纱布包上了。只露著紧闭的眼睛,我想叫她,我想抱她,但都被护士给挡开了。

  无限的悔恨在疯狂地噬咬著我的心,那种钻入骨髓的痛楚让我无处发泄,泪
水开始流淌,而且无法停止。

  病房里,王丽一直是昏迷不醒,我一直守护在她的身旁。我紧握著她那苍白
无力的手,渴望著她快点醒过来。

  王丽的气息微弱地似在空中飘荡,撕心裂肺的悔恨让我近乎要彻底崩溃。冰
凉透骨的寂暗里,我只有无止无尽的悲伤。

  陈静、肖亚东、平儿以及王丽的同事闻讯后都赶来了,无不泣不成声。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我终于看到王丽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我急忙将脸凑过
去。

  “子……子昊……”只有我才能听到的声音。

  “我在这儿。”

  “我的‘小二’呢?”

  “我喝了,很好喝。”我潸然泪下。

  “哎哟,好痛……这是哪儿?”王丽似乎有些清醒。

  “这是医院……”我浑身在颤抖。

  “我,我要回家,我还有,还有很,很多事……”王丽说话很艰难。

  “听我说,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喔?”

  “子…子昊,我,我们,我们的,结婚…照……

  “听到这里,我像被电击了一般,心在抽搐,我看著王丽那微微颤抖的双唇,
急言道:”等你好了,我们马上就照。“

  王丽醒了,真的醒了。眼睛看著我,她艰难地伸手,但抬不起来,我双手攥
著她的胳膊,她无力的手指在我的脸上抚摸,抹著我脸颊上的泪水。

  “对不起,我不能再给你做饭了,我……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不,不会的,不要放弃,不要……”我哽咽。只见两行清泪从王丽的双眸
中轻轻滑下,掠过苍白无血的面颊,滴落在我和她紧紧相握的那双手上……

  “陈,陈静。”王丽虚弱的声音。

  我急忙把陈静叫了过来,陈静握著王丽的手,眼眶里满含著泪水,将耳朵凑
到王丽的嘴边,“我在这儿。”

  “帮,帮我,帮我照顾,照顾子……昊。”王丽的声气极其微弱。

  陈静流著泪,轻点了一下头。

  我别过头,凝噎无语,不敢再看那潭凝聚伤感雾气的眼眸,那种剜心之痛倾
刻之间便肆意袭来,灵魂深处倏忽间被咬噬得支离破碎,太悲凉,太惨痛。我的
心在流血,我的整个生命似乎都已僵滞。

  最终还是,天妒红颜,在那个夜,王丽飘然西去。

  眼前,是我这一生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画面。他们没有把王丽救过来,他们
冷漠地拔掉她身上所有的管子,关掉所有的仪器,冷漠地替她盖上白布,然后让
护士把她推走了……

  一时间,天昏地暗,天塌地陷,王丽没有了。我的妻子,给我人世间至情至
爱的妻子真的去了?我感到一股发自心底的血喷薄而出,泪水如同山洪暴发倾泻
而下,什么撕心裂腑,什么肝肠寸断,都在那一时体验到了。我几度昏厥。

  接下来,我失神地过了三天,不眠不休,不言不语,我独个儿静静地出神,
想王丽,想得心驰神往,热泪流淌。我的眼前无光明、无希望、无前程、无未来。

  一瞬间花落人亡,老天啊!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
梦。[/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22

[color=Blue][size=4](一一五)

  “你醒了。”是陈静的声音。我恍恍惚惚。

  “你几天没有合眼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家里的酒被你喝光了,喝得烂醉,这
样怎么行呢?这样会垮掉的。来,喝口粥吧。”坐在我跟前的陈静把勺子送到我
的嘴边。

  我张嘴,把粥咽下去。没有说话。

  “人去了,不能复生,你得好好保重,怎么能这样作践自己?”

  “我……”刹那间我什么都明白了。我只觉得心中有什么正在一点一点坍塌,
玻璃破碎的声音异常清晰。陈静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紧紧地握著我的手。

  我看著陈静,她的脸显得憔悴,重新出现我们初识时的拘谨。我们生疏了,
我马上感觉到。

  “子昊,别去做傻事。这不完全怪你。别忘了,王丽说让我照顾你的,她要
你好好活著。你想想,过去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多开心。”

  是啊,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有一段很美好的日子。而现在我们只有两个人了。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静放下手里的碗,去开门。

  “耀明?”陈静的声音。

  “你还认得我啊?这都几天了,你家也不回,人也不见,是不是想……”许
耀明轻蔑地看我一眼。

  “你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在这儿有事儿嘛!”陈静委屈中带著倔强。

  “有事儿?什么事儿?王丽死了,你们这孤男寡女……”许耀明的目光在房
间里环视了一下,然后又看了看我。

  “许耀明,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我说,脑袋还是有些乱糟糟的。

  “好,我不胡说八道,我今天是来办正事儿的。”许耀明说著,走到大门口,
“小雪,进来吧。”

  “小雪?”我惊讶。只见小雪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她的小腹已经很明显地
向外隆起。陈静好意地上前扶著她坐在沙发上。

  “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交待了?”许耀明目光诡异地盯著我。

  “这是谁的意思?是你还是小雪?”我窘急地问道,又望了望小雪。

  “你别管谁的意思!是男人就要敢负责任!”许耀明显得很蛮横的样子。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要是人的话,你就应该知道?”我有些发火。

  “就是啊,这人刚死……”陈静还没说完,就被许耀明打断了,说:“你们
是人吗?你们两个就这样,这成体统吗?”

  当屋里正一片吵闹声中。肖亚东和英子进来了。而且后面还有王丽的爸爸王
少华。只见王少华神情凝重,眉宇间透著沉重的悲哀。

  “王先生刚从机场过来,是我去接的。”肖亚东对我说。

  “爸。”我叫了一声。

  “亚东打电话把王丽的事儿告诉我了,于是我立即就从美国赶来了。”

  “是我不好,我……”

  “作孽啊!怎么会是这样?”王少华悲痛的表情深深地感染著全屋子里的人。

  谁也没有说话,沉默著。

  “子昊,给王先生收拾个房间,让他休息一下,从美国飞过来,一定很疲劳。

  另外,今晚燕京园给你们准备了晚饭,你们就一起过来吧。“肖亚东说道。

  我知道这几天一直是他在燕京园帮助打理。

  “我来吧。”陈静主动去收拾房间,英子也跟了进去。

  许耀明也自觉现在继续谈下去,也不合时宜,所以也带著小雪离开了,小雪
离开的时候,她的表情显得窘困而无奈。陈静没有走,她会留下来陪我。我了解
她,她决定的事情,谁也甭想改变她。[/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22

[color=Blue][size=4](一一六)

  天上飘著细雨,淅淅沥沥的。全洒在我的心上。

  是平儿来接我和王少华去的燕京园,我不敢开车了,看到车我就感到恐惧。

  或许是肖亚东的安排,平儿有社会阅历,又能说会道,吃饭时给王少华说了
很多抚慰的话,我理解她的用心。

  晚饭之后,陈静回去了,平儿把我们送回家,没有上楼,又赶回公司去了。

  她说最近工作特忙,很多事情需要加班处理。

  雨,持续地下著。

  王少华的表情仍然凝滞而阴郁,就像我在波士顿第一次看到他的模样。

  “你帮我找回了女儿,但你现在又要了她的命,这一下子让我怎么接受得了?”

  王少华几乎是哽咽著说道。

  我低头不语,那脑中不散的身影又清晰起来。我微闭上眼睛,王丽那一颦一
笑还是出现在眼前。

  “这白头人送黑头人可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啊!”王少华双手捧著头,低著,
微微地摇动。“爸,我对不住您,以后我会孝敬您的。”我嗫嚅著说道。

  “我忍一忍,还可以挺过去,可是要是告诉她妈,我真的是担心……”

  王少华的话语就像是字字血,声声泪,刺痛著我的心。我蜷缩著,不敢动。

  似乎屋里的任何东西都一碰就疼。茶几是疼的,餐桌是疼的,那掀动的窗帘
是疼的,甚至空气也是疼的。

  过了午夜,我们依然没有睡意。王少华闭上眼,有泪涌出。我看著也哭了。

  五脏六腑都在流泪。隔著泪滴看去,感觉他突然变得那么孤独,那么苍老。

  我还是坚持著把他扶到床上,他无可奈何地移动著身体。每一个动作都那么
沉重,那么艰难,那么凄痛。

  午夜的雨一直下著,时针在一点一点的滴答旋转,黑暗将我吞没,雨在风中
摇曳。就是这样的雨夜,因为死亡,变得迷惑,变得诡秘离奇,变得深邃,变得
不可捉摸。我不能饶恕这雨夜。心里的纠缠,也在滴答作响,我知道,那是心在
淌血……

  感觉整个人都疲倦不堪。也许是心痛得太久,折磨得太深,也许我将背负著
永世的罪,不停地挣扎。

  打开手机,短信频繁响起。所有的短信都是问候、抚慰和开导。我看著,看
著,心慢慢的,迷离起来。漫漫长夜中,看著那些闪烁的文字。

  突然,声音轰响,惊天动地。待我稍作平静,才知道是有人打电话进来。

  “我是小雪。”

  “哦。”我脑中立即出现今天看到她的样子,怯怯的,眼里带著期待的目光。

  “对不起,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过。”

  “是啊,这么大的事儿,能不难过吗?”

  “其实我去找你,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孩子,为了我们的儿子呀。

  儿子需要名份,需要父亲。“!

  “小雪,这些我以前都给你说过,你不是不知道。”

  “那是以前,但现在丽姐死了。”

  “是,王丽死了,是我撞死的。”

  “她死了,但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儿子,我们三个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小雪,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

  “我说过了,以前就说过了。”

  “你干嘛要这样无情?”

  “我不是无情,我是太多情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雪,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

  “是不是许耀明在指使你这么做的?”

  “你不用管是谁指使我,好,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说。”

  “你究竟要不要我和儿子?”

  “为什么总问这个问题?”

  “你告诉我,你是要还是不要?”

  “小雪,我真的不能啊。”

  这时,电话里沉默了,我能听到小雪的喘息。

  “好,你既然这么无情,那就别怪我无义!”小雪的语气强硬起来,好象是
在咬著牙。

  “你要干嘛?”我心里紧张起来。

  “林子昊,你会后悔的!”

  小雪说完,电话“哢嚓”就挂上了。我浑身一颤。[/size][/color]

ai3jun 2008-8-22 22:22

[color=Blue][size=4](一一七)

  梦醒了,从床上坐起,心悸的感觉仍围绕著全身。

  王少华早起来了,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他那种沉沦到黑暗深处的
绝望,好象已经进入到他的血液中一样,让我不寒而栗。

  “嘟嘟……”电话的铃声打破了这寂寥而冷清的早晨。

  我拿起电话,还没有吭声,就听到许耀明“Hello ”的声音。

  “陈静不在这儿,你不用往这儿打电话。”我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找陈静,我找王先生。”许耀明说。

  “你找王先生做什么?”我不屑一顾。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请你让王先生接电话。”许耀明客气而倨傲的说道。

  于是,我把电话交给王少华,他怔怔地看著我,一脸的疑惑。

  只见王少华把电话贴在耳朵上,“是我。”,“现在?”,“好,我这就来。”

  我不知道许耀明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只见王少华把电话交给我,说:“我
下楼一趟,许先生有事儿找我。”

  “我陪你去吧。”我关切地说。

  “许先生说让我一个人见他,他就在楼下。”王少华的表情有些异常。

  王少华出去了,屋子里静谧的空气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许久,不见王少华回来,我心生疑惑,许耀明找他会有什么事儿呢?

  我从窗台往下张望,看不到他们。于是,我正要换件衣服准备下楼,王少华
回来了。

  “我,我搬到酒店去住,许先生帮我联系好了。”王少华显得匆匆忙忙的,
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怎么突然要去酒店住呢?”我惊奇地问他。

  王少华似乎完全不理睬我的问题,径直走进房间收拾行李。之后,他提著简
单的行李箱,话也不说,就要往外走。

  “那我送你。”我跟在他的后面。

  门开了,许耀明站在门外,他接过王少华手里的行李箱,看我一眼。然后搀
扶著王少华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的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发现王少华目光如炬,怒容满面。

  我手扶在门框上,伫立了很久,我知道这一定是许耀明在玩儿什么把戏,但
我一时猜不出来。

  我给肖亚东打电话,他的手机没开,我又打到他的学校,说他正在上课。我
又打给陈静。陈静说最近许耀明行动诡秘,活动异常。不知道他在忙活什么?

  手中的烟燃尽了,杯里的咖啡早凉了,目光落及之处。一地的烟灰,一地的
凌乱……

  在天与地之间,不分白昼或黑夜,我仿佛是一直悬浮在空中。在恍惚中总是
看到一个女子,她穿著一袭白色的衣裙,正哀怨地望著我而沉吟……

  窗外,又是一个落寞的黄昏,细雨纷飞,泪水悄悄的,悄悄的顺著脸颊,冰
凉冰凉的流了下来……[/size][/col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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