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9 12:06   全显示 1楼
  第607章 木牛为饵

  一支由三百余辆木牛车组成的运粮队正沿着崎岖不平的祁山道疾速向北行军,除了三百名操纵木牛的蛮族士兵,还有二百名护卫士兵,由大将王平亲自率领。『』王平已经完成了对历城的运粮,就在他准备返回武都郡之时,却接到刘璟的紧急命令,令他立刻率三百辆木牛北上支援黄忠。

  此时,王平率领的木牛车队正行驶在前往祁山的官道上,尽管道路崎岖不平,但蛮族士兵操纵的木牛依旧行走如飞,他们已经完全掌握了木牛的行驶技巧,也适应了祁山道的路况,一路行军,极为得心应手。

  这时,一名巡哨骑兵飞奔回来禀报,“启禀王将军,前面便是罗应塘,我们该怎么走?”

  罗应塘是地名,也是祁山道一个分岔点,祁山道在这里分为东西两条道,向东走是直道,去西城比较近,道路也平坦宽敞,但要途经祁山堡,而向西走则是弯道,比东面远了数十里,但不会曹军拦截。

  王平想了想,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对士兵们喊道:“大家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士兵们纷纷将木牛推到路边,坐在地上休息喝水,这时,王平又对斥候什长道:“去西道沿途探查情况,小心被敌军巡哨伏击。”

  “遵命!”斥候什长抱拳行一礼,带领两名手下,调转马头向北奔去。

  就在汉军士兵在路边休息之时,在他们不远处约三百步外的山腰上,两名曹军探子正注视着汉军运粮队的情况,他们观察良久,对望一眼,两人迅速离开了山腰,从一条小路向北奔去。

  半个时辰后,汉军休息完毕,又开始重新上路,王平令道:“前方岔路向西走,走祁山西道北上!”

  蛮族士兵们推动木牛车,三百辆木牛又浩浩荡荡列队向北启程了焦晃在下午时分得到了探子的汇报,发现了汉军三百余辆奇怪的木车,木车体积很大,却只要一个人操纵,大约有五百名汉军士兵,焦晃立刻意识到,这种木车极可能就是曹仁再三叮嘱过自己的木牛,据说丞相对这种木牛极为重视,下令务必要俘获一批木牛。

  这使焦晃的心中开始动摇起来,黄忠军队北上西城已经三天过去了,祁山东道上彻底安静下来,没有汉军再从这里经过,甚至连汉军的巡哨斥候也看不见。

  与此同时,焦晃也在昨天接到了曹仁的命令,准许他视情况而动,也就是说,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他可以出兵袭击汉军粮道,具体由他自己来决策。

  而且焦晃才知道,曹仁此时已经在西城了,距离他不到百里,这就让焦晃有些为难,让他自己决策,那么失败的后果也将由他来承担,焦晃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而手下两名牙将都赞成出击汉军粮队。

  “将军,我们可以在北面伏击敌军粮队,不管他们是走东道还是西道,最终都要汇合北上,那么我们就在北面的汇合点伏击敌军,而且距离我们还不远,只有三十余里。”

  另一名牙将也劝道:“关键是对方用的是木牛,丞相不是有令,能夺取汉军木牛者,将给予重赏吗?这是我们的机会,如果白白放过了,就真的傻了。”

  关键是木牛,焦晃也动心了,他倒不是想要厚赏,而是三百辆木牛,若他能夺取,丞相必然大喜,他封侯就有望了,想到这,焦晃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们出兵伏击敌军粮队。”

  他对一名牙将道:“你可率五百军队守住营寨,我亲自率军前去伏击,丞相的赏赐我同样会给你一份,不会亏待了你。”

  牙将大喜,拱手道:“卑职遵令!”

  一刻钟后,焦晃率领一千八百名曹军士兵离开了祁山堡,迅速向北而去,他必须要赶在对方粮队之前截断敌军的去路祁山东道全长约五十里,而西道长八十里,不仅多走了三十里的弯道,而且地面起伏不平,道路狭窄,要比东道难走得多,一直到次日上午,汉军粮队才走完了这段艰难的路程,士兵们着实有些疲惫了。

  王平在马上看了看地图,再走五六里,就是东西两道的汇合点,道路又会变成平坦宽阔,一直通向西城。

  他沉思了片刻,又向四周看了看地形,他们已经走出了一段谷地,这一带地势变得开阔起来,远处分布着大片森林,一直延绵到北方。

  王平又回头看了看士兵们,见每个士兵都汗流浃背,累得气喘吁吁,他心中不忍,便令道:“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个时辰!”

  一声令下,士兵们也顾不得将木牛推到一边了,纷纷坐下靠在木牛上休息,王平却没有休息,他爬上一株大树向四周张望,他很清楚,如果曹军要伏击他们,这一带就是最好的地形了。

  尤其前面那片森林,茂密幽深,非常适合埋伏,他不能再向前走,再向前走就会进入敌军弩箭的射程范围了,王平为人谨慎,颇有头脑,他知道自己此行身负的任务,但他又爱惜士兵,不愿意让士兵无谓牺牲。

  所以他选择的休息地方非常巧妙,敌军无法用弩箭伏击,只能冲出森林来突袭,这时,远方森林上空忽然飞起一片惊鸟,王平顿时警惕起来,他跳下大树喊道:“有敌情,准备战斗!”

  正坐在地上休息的蛮族士兵纷纷爬起身,他们经历过无数次应急训练,立刻动作迅速地将木牛并拢拉直,与此同时,他们纷纷从木牛摘下弓箭,躲在牛车之后。

  不等他们准备好,森林两边爆发一片喊杀声,近两千曹军士兵从南北两面杀了出来,向木牛停靠处冲杀而来,正是焦晃率领的近两千曹军,他们本想用弩箭伏击对方,但对方却在射程外休息,加上对方人数不多,只有五百人左右,焦晃担心夜长梦多,便下令突袭。

  两千曹军如潮水般杀向官道一侧休息的汉军士兵,这时汉军士兵一齐在木牛背后放箭,箭矢在空中疾飞,一片片曹军士兵惨叫着中箭倒地,这些汉军士兵都来自蛮族,个个箭法精准,而且汉军的弓箭要比他们土弓犀利得多,尽管曹军举盾相迎,一轮箭射出还是有百余曹军被射倒。

  但毕竟汉军士兵人数较少,无法阻挡曹军蜂拥杀至,眼看敌军离木牛车队越来越近,王平紧盯着杀上来的敌军,敌军已经进入了三十步内,王平一声令下,“放车弩!”

  木牛前端九孔弩箭,悬刀位于车身后,平时弩箭不上弦,但今天他们事先已有准备,三百名汉军士兵一起扳动悬刀,只听一片弩机声响,木牛射出的二千七百支短箭如暴风骤雨般射向曹军士兵。

  强劲的短箭射穿了盾牌,曹军士兵惨叫声大作,奔跑在前面的两百人纷纷被射到在地,每个人都身中数箭,一名曹军牙将也身中五箭,当场惨死,曹军士兵一片混乱,阵脚不稳,冲击力迅速消退,侥幸未中箭的士兵争先恐后掉头奔逃。

  这时,汉军士兵的第二轮弓箭射出了,很多向后奔跑的曹军士兵纷纷被射翻,焦晃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木牛竟然可以射箭,而且是如此强劲,短短一轮射击,便有三百余手下中箭倒地。

  尽管汉军攻击犀利,但并没有对曹军造成致命打击,焦晃迅速稳住心神大声喝喊:“不要害怕,敌军只有五百人,稳住阵脚!”

  曹军逃出五十步外,在主将焦晃的一再喝喊之下,终于稳定下来,开始重新整队,他们高举盾牌,手执长矛,列成密集的盾阵,不再奔跑,而是整齐有序地一步步向汉军逼近。

  这样一来,汉军士兵的弓箭就失去了杀伤效果,而木牛装第二轮箭需要时间,来不及准备了,王平一声令下,“撤退!”

  汉军士兵丢下木牛跟着王平迅速向南撤退,曹军也没有追击,他们的目标是三百辆木牛,焦晃简直喜出望外,命令士兵将木牛全部推走,但很快便发现了问题,轮子都被机关卡住了,根本推不动,没有人会操作下面复杂的机关。

  “将军,轮子卡住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焦晃急得直跺脚,喝令道:“立刻给我找到原因,找到原因者重赏五百两黄金!”

  曹军士兵们都趴在木牛下面寻找开关,就在这时,四周鼓声大作,无数汉军从四面八方杀来,为首一员老将,手执金背虎牙刀,正是主将黄忠,黄忠长刀一指曹军士兵,大喝道:“我乃黄忠是也,尔等已被包围,还不速速投降?”

  一千余曹军士兵吓得魂飞魄散,不知所措,焦晃心知自己中计,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突围出去!”

  他调转马头向南奔跑,跑出不到百步,一支汉军从森林里斜杀出来,正是王平率领的五百蛮兵,王平战马极快,霎时间冲到焦晃眼前,“敌将受死!”

  他大喝一声,挥刀如一道闪电劈去,焦晃措不及防,被王平一刀劈死在马上,死尸落地,曹军士兵见主将已死,四周奔逃无路,纷纷跪地投降。

  黄忠心中快慰之极,仰头呵呵大笑,“好一个放长线钓大鱼,军师果然妙计!”

  黄昏时分,五千汉军又重新出现在祁山堡下,黄忠命人将焦晃人头送上山去,限曹军士兵一个时辰内投降,否则将放火烧营,所有人一个都活不成。

  仅仅半个时辰后,五百曹军士兵高举白旗下山投降,献了祁山堡,至此,祁山以南的曹军据点已全部被汉军占领,而此时,汉军将再次面对战略要地西城,一旦夺下西城,汉军步步为营的策略就成功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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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0 12:11   全显示 2楼
  第609章 血战西城((上)

  西城县,曹仁已经抵达西城县五天了,坏消息却接踵而至,焦晃袭击汉军的木牛车队中计,全军覆没,祁山堡的曹军献营投降,历城和祁山堡先后失守,汉军的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西城了。

  这使曹仁心中十分紧张,他深知西城的战略意义,西城不仅是天水郡的大门,而且汉军还可以向东进入广魏郡,一旦西城失守,整个陇西的战局将对曹军极为不利。

  目前西城县内有八千曹军,几乎已经到了西城县可以驻兵的上限,但曹仁还是不放心,他不断派人去关中催促夏侯惇的援军。

  房间里,曹仁正负手站在地图前,久久注视着墙上的地图,就在前天晚上,黄忠率领五千军队绕过了西城,在北面十里外的一处半山腰上驻扎,这无疑给南下支援自己的曹军带来了麻烦。

  而就在刚刚,他得到消息,徐晃已率三万军正急速向西赶来,将先至冀城,留一万军防守冀城,徐晃再率两万军南下协防西城。

  这是荀攸的建议,防止汉军趁空虚偷袭冀城,曹仁认可这个方案,他也担心汉军会声东击西,趁他南下西城的时机偷袭冀城,不过徐晃的军队现在还没有抵达冀城,形势已经不妙了,这使曹仁心中揪成一团。

  “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徐将军不从广魏郡直接来西城,非要绕道冀城再南下,这样至少要多耗费两天时间。”旁边副将臧霸不解道。

  曹仁摇了摇头,“这应该是荀先生的慎重考虑,荀先生知道我在西城,兵力已足够,他应该更担心冀城有失,所以才先出兵冀城,从大局考虑,出兵冀城完全正确。”

  臧霸低下头,半晌道:“我就担心刘璟亲率大军进攻西城,将军,西城若失,我们无法向丞相交代啊!”

  “你要沉住气!

  曹仁不满地瞪了臧霸一眼,“我们西城有八千军队,又有高大坚固的城墙,完全可以抵挡五万人的攻城,武都郡的驻军也才五万,刘璟最多率三万军北上,我们怎么会抵挡不住?宣高,我看你是自己没有信心吧!”

  “是!卑职知错。”

  曹仁负手走了两步,又道:“我得到情报,汉军这几个月一直在练习夜战攻城,我怀疑就是针对西城,从今晚开始,我们也要练习守城夜战,另外,城头上的投石机太少,你要立刻组织工匠制造。”

  “卑职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臧霸行一礼离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曹仁一人,虽然他斥责臧霸沉不住气,但实际上他的忧虑更大,一旦西城丢失,他怎么向丞相交代?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奔跑声,有亲卫奔至门前急声禀报道:“将军,斥候有紧急发现,一支三万余人的汉军已经过了祁山,正向西城杀来,声势浩大。”

  “啊!”曹仁一下子呆住了,他急声道:“带斥候来见我!”

  ........

  下午时分,主将曹仁站在城头之上,担忧地望着南方,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汉军主力的身影,尽管他下令增加投石机,但增加十架投石机至少要花五天的时间,他担心时间来不及了。

  他刚刚得到消息,昨晚有数万大军到了祁山,正继续北上向西城杀来,估计就是刘璟的主力军队。

  但此时就在距离西城不到十里外的北方也有一支汉军扎营,那是黄忠的五千军队,他们在夜间绕过了西城,在西城县北面扎营,已经有两天了。

  汉军主力即将逼近眼前,怎么办?是出城先和五千汉军一搏,击溃黄忠部,打通北撤的道路,还是据守城池等待汉军主力前来攻城,危机虽然已经迫在眉睫,但现在机会也有,只是曹仁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

  人在仓惶不安时往往会采取退势,而不会想着锐意进取,这是人性的弱点,只有勇敢非凡的人,才敢在逆境中挑战自我。

  曹仁显然缺乏勇气,他在汉军主力即将压境的踌躇之下,他明知可以和黄忠军队一战,但始终没有勇气下令出城。

  他仔细地看了看西城的城墙,城墙高达三丈,虽然没有护城河,但城墙却很厚重,全是用大青石砌成,或许能够抵御汉军几天,或许能够等到徐晃率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尽管曹仁训斥臧霸怯弱,但其实他在骨子也同样惧怕刘璟,他曾经被刘璟俘虏,被俘不仅给他带来一生的耻辱,也使他对刘璟产生了深深的畏惧之感。

  他现在只是希望援军早日到来,但让曹仁意想不到的是,汉军大军真真实实地到来了,并不是他的幻觉。

  ‘呜~呜——’

  低沉而遥远的号角声在大地的南方响起,一条长长的黑线在南方出现了,就仿佛是回声,这时北方也响起了号角声,北方的汉军也出现了。

  黑线渐渐铺开,拉出了一幅铺天盖地的黑色布幔,旌旗如云,盔甲鲜明,队伍整齐,刀枪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

  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行军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行军的节奏伴随着号角声一声声响起,轰隆隆的鼓声如闷雷般滚过天际。

  这是一支以原来益州军为主的军队,约三万余人,他们依然保留了益州军独有的铺旗式阵型。

  但他们身上已经看不见巴蜀士兵的阴柔之气,他们身上更有一种江夏士兵特有的血与火,更有一种钢铁般的强硬气质,他们就仿佛一块高密度的钢铁,无坚不摧。

  此时,西城头上的警钟声也急促的敲响了,八千曹军全部上城防御,安装在城头的二十部投石机和三百架床弩也准备就绪。

  不仅有重型防守武器,还有士兵的弩箭,以及最原始的滚木礌石,所以的曹军士兵都意识到,他们最严峻的考验即将到来。

  三万汉军进攻西城,使曹军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城内已经忙碌作一团,副将臧霸在城门前指挥两千民夫搬运巨石堵门,一块块重达千斤的巨石被曹军士兵搬来,密集地堆放在城门背后,没有护城河,城门就是这座坚城最脆弱的地方,极容易被汉军从这里打开缺口。

  臧霸的声音都喊哑了,他指着一处门空处嘶哑着声音大喊:“快!这边,这边,把这里堵住。”

  两百余名民夫用撬棒和滚木将一块方整的巨石缓缓地运来,堵住了城门,后面又有几块大石也先后运来,堆砌在大石之上,就仿佛多堆砌一块大石,就能增加一分希望,数百块巨石将南北两座城门堵得水泄不通。

  城外的鼓声渐渐平息了,南、北两支汉军几乎是同时抵达了西城,他们在离城两里外停止了前进,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

  刘璟骑在马上,位于队伍的中军,他目光冷淡地望着这座熟悉的城池,尽管他对几种可能的出现的情况都做了应对方案,但他没有想到曹军最终选择了自困于城内。

  西城厚重的城墙虽然可以一时让汉军增加攻城的难度,但刘璟却有必胜的信心,曹军这一次守不住城池,相反,城墙会困住曹军士兵逃跑的步伐。

  如果是他,若自知不敌,又无援军到来,他宁愿选择突围,向东突围,保存有生力量,而困守于城池,他们更容易被全部歼灭。

  “州牧快看!”

  一名亲兵指着城头喊道:“他们已经开始投石了。”

  一块大石从城头飞起,轰然落地,刘璟不由轻蔑地一笑,他已经嗅到了曹军怯弱的气息,相距还有两里就控制不住发石了,不就说明了他们的紧张和胆怯吗?

  “传我的命令,搭建砲台!”

  西城最大的优势就是他的地势较高,无论从北进攻,还是从南面进攻,都要面对一段数百步的斜坡,而这段斜坡便造成攻城军队难以使用重型攻城武器,这也是上一次汉军攻城失败的主要原因。

  针对这个弱点,汉军找到了应对方案,那就是在三百五十步外建造十座砲台,将斜坡变成平台。

  而曹军的投石机属于中大型投石机,最远投掷距离大约在三百步左右,那么在三百五十步外筑建砲台,便可以避开敌军投石机攻击。

  两千汉军工事兵在迅速地用巨木搭建投石机平台,而在军队之中,士兵们也在忙碌地组装投石部件,这次汉军北上带来了十部巨型投石机,最远射程可达四百步,需要十牛挽射,就是针对西城。

  这时,一名骑兵从北方疾奔而至,大声道:“奉黄老将军之命向州牧送信!”

  一名牙将把报信兵领到刘璟面前,报信兵呈上黄忠令箭,在马上躬身禀报道:“黄老将军向州牧请示,是否同时进攻北城?”

  刘璟沉思片刻道:“让老将军等待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更要注意北方的曹军到来。”

  “遵令!”

  报信兵行一礼,调转马头向北疾奔而去。

  就在这时,前面平台搭建处忽然发生一阵骚乱,只见数千工事兵纷纷向后撤退。

  “发生了什么事?”刘璟高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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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1 12:47   全显示 3楼
  第611章 铜雀之忧

  十一月的邺都下了第一场雪,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瑞雪覆盖了邺城大地,尽管汉军攻占西城的消息已经从各种渠道传遍了邺都。

  但对于普通民众而言,西城位于何处?有什么重要意义?都无从了解,所以这条消息并不产生太大的影响。

  很快便被大雪到来的喜悦而取代了,‘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大家都对明年的丰收满怀憧憬。

  而另外一件事也转移了大家的视线,那就是曹操搬离原来住的相府,搬到了铜雀台,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使邺都上下众说纷纭,完全压制住了西线的战况。

  铜雀台位于城北彰水南岸,对面便是曹军操练水军的玄武池,它实际上是铜雀、金凤、冰井三台之一,虽然主建筑叫做台,其实是一组气势庞大的宫殿群,早在灭袁绍后便开始陆续修建,直到去年秋天才修建完成。

  曹操搬去铜雀台也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已建立魏国,置设百官,如果再以丞相之令发号施令,就违背了他建立魏国的初衷,而且会使忠心于他的大臣深感失望。

  而搬至铜雀台,作为魏国宫殿,这样既合乎礼制,同时也兼顾了手下的大臣的感受,所以思量再三,曹操终于决定搬去铜雀台。

  此时的铜雀台也被积雪覆盖,色彩艳丽的红砖黑瓦已经看不见踪影,无论前方的金凤,中间的铜雀,还是后面的冰井,三座高台都已是白茫茫一片,俨如裹上了厚厚的一层白袍。

  在气势恢宏、高达二十余丈的铜雀台上,曹操独自一人负手站在玉栏前,久久凝视着远方被冰雪覆盖的玄武池。

  如果说其他人不明白汉军占领西城的意义,尚可以原谅,那如果他曹操也不明白,那就不可饶恕了,曹操比谁都清楚刘璟攻占西城的后果,这其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陈群和曹植从成都归来,没有得到刘璟的任何关于北伐的承诺。

  他便知道,刘璟北伐不可避免了,明知刘璟要北伐,他却无力阻挡,这种无奈和失落使他陷入了深深惆怅之中。

  西城失守,这就意味着天水郡的大门敞开了,在西城和冀城之间再无险可守,汉军再向北,就兵临冀县城下了,冀县是天水郡郡治,也是陇西第一大城,当初是马超的根基之地,冀县若失,整个陇西四郡都将是刘璟之物。

  曹操不由长长叹息一声,端起玉栏上的酒樽,已经半凝为冰,他不由低声吟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就算他饮了这杯酒,却也难消他的忧愁。

  这时,一名侍卫举青罗伞快步来到曹操身旁,小声道:“荀先生已经到了,在内堂中等候,程先生和长公子也来了。”

  曹操默默点头,转身步履沉重地向台下走去。

  走下高台,曹操先换了一件外袍,这才走进内堂,内堂放下了纱幔,点了几盆碳火,房间里颇为暖和,荀攸和曹丕正在低声说话。

  一旁的程昱正捋须笑而不语,他很满意曹丕的表现,抓住一切机会拉拢一切可以拉拢之人,荀攸还没有站队,他又是丞相最为信任之人,如果能将他拉到长公子这一边,他宁可向荀攸表示当年的歉意。

  荀攸是刚刚从长安赶到邺都,一方面是他是来向曹操汇报陇西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曹操希望从他这里得到对付汉军北征的方案。

  这时,有侍卫高声喊道:“魏公驾到!”

  三人连忙站起身,只见幔幕拉开,曹操快步走了进来,三人一起躬身施礼,“参见魏公!”

  曹操点点头,“坐吧!”

  三人坐了下来,三名侍妾进来给众人上了热茶,曹操这才关切地问荀攸道:“公达一路东来,路上很不容易吧!”

  荀攸欠身笑道:“一路上还算顺利,就是过太行时结了冰,山路艰难,不过总算过来了。”

  曹操叹了口气,“今年初雪比往年早了半个月,格外严寒,不利于出兵啊!”

  不知不觉,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曹操沉吟片刻,又问荀攸道:“我想知道现在汉军的情况,公达能否告诉我?”

  荀攸取过一只卷轴,呈给曹操,“这是刘璟送来的议和书,建议冬天休战,微臣斗胆,擅自代表丞相答应了,因为祁山已被大雪封山,军队难以行军,而且曹仁将军被箭矢所伤,需要卧榻调养。”

  曹操接过卷轴展开看了一遍,又关心地问道:“子孝怎么会被射伤,伤情严重吗?”

  荀攸叹了口气,“他在西城突围时,遭遇黄忠军队的拦截,被流矢射中后背,多亏丞相赐给他的白鹄骏马和臧霸将军的拼死护卫,才使他能负伤突围,从东面的上邽道逃脱性命,也是他的大幸,军医说问题不大,需要静心将养数月,不能动怒引发创口迸裂。”

  这时,程昱在一旁缓缓道:“刘璟要求议和,恐怕是另有企图吧!”

  一句提醒了曹操,他又向荀攸望去,荀攸点了点头,“仲德说得不错,刘璟的议和确实是另有企图,我可以在沙盘前向丞相解释。”

  曹操站起身,伸手拉开侧面的幔帘,露出了帘子后面的巨大沙盘,包括汉中、关中、陇西、陇右等地,四人走到沙盘前,荀攸拾起木杆指着沙盘上的西城道:“汉军拿下西城的意义我就不多说了,我说说刘璟的意图。”

  他将木杆指向历城以南,“这里是风云谷,北宽南窄,距离下辨县约五十里,距离历城也是五十余里,汉军便在南谷口外修建了一座军城,现在正是积极修建。”

  荀攸又将木杆上指,“这里是祁山东道,离祁山堡还有十余里,距离历城约四十里,距离西城约五十余里,汉军在这里也修建一座军城,据说叫祁山城,从地基看,城池周长大约有十里,从这两座军城的分布,仲德察觉到什么了吗?”

  “他们是在建粮草物资补给线!”不等程昱开口,旁边曹丕百年便脱口而出。

  曹操的脸色十分阴沉,他之前就得到了曹仁的快报,指出刘璟是用步步为营的策略,一步步向北推进,他当时就怀疑汉军实施这种策略的动机是在建立补给线,现在荀攸用汉军建城的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他当然知道刘璟这样建城的长远计划是什么,是要将汉中和陇西连为一体,这样从荆州到汉中,从巴蜀到汉中,再从汉中到陇西,这就将各大势力范围连成了一个整体,巴蜀的粮食物资北上也就有了可靠的保证。

  半晌,曹操的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他是想成为秦国第二,以巴蜀为后盾,以关中为根基,继而向东吞并天下,不!比秦国更甚,荆楚已在他囊中。”

  荀攸默默点了点头,丞相看得一点也没有错,刘璟的战略已经呼之而出了,明明白白地摆了出来,稍微有点头脑之人都能看懂。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曹操看了看荀攸和程昱,目光落在长子曹丕的身上,随即又移开了,他现在还暂时不想和长子多说什么,曹操克制住了内心的焦躁,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当然知道后果严重,今天把荀攸和程昱都找来,就是想听听他们对局势的看法。

  “仲德先说吧!”曹操知道程昱和荀攸之间有一种微妙的不平衡,恐怕谁也不会先开口,他便让程昱先说。

  程昱笑了笑道:“公达比微臣更了解陇西的情况,丞相却要问我,那好吧!我就简单说说想法,不当之处,请公达指正。”

  “仲德兄客气了!”

  程昱捋须沉吟片刻道:“刘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是要建立一条通过陇西的运输通道,粮草物资等等能够迅速有效地南下北上,但微臣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刘璟并没有向兵力薄弱的上邽县和广魏郡进兵,也没有在西城和广魏郡之间修建城堡,这就透露了刘璟的真实目的,他此次北伐志在陇西,而并非关中。”

  荀攸微微叹息道:“恐怕被仲德说对了,刘璟确实不急于进攻关中,甚至两三年之内都不会进攻关中,我们屯重兵于关中,有些失策了。”

  曹操负手走了几步,又蓦地转身道:“公达的意思是说,刘璟志在建立陇西骑兵?”

  荀攸点点头,“不仅是陇西,甚至包括、陇右、关内河湟和凉州,都是刘璟的战略意图,他之所以将马超隐藏不用,就是为了利用他来收复凉州,微臣也是在来邺都的路上也终于想通这一点。”

  曹操微微叹了口气,又对程昱道:“仲德请继续说下去。”

  程昱并没有恼火荀攸打断他的话,他微微欠身又道:“既然看出了刘璟的企图,我们就绝不能让他得逞,微臣建议大军进攻樊城和襄阳,牵制住刘璟在西线的攻势,为我们争取时间,在西线建立新的防御线,同时可以联系南氐人,共同对付汉军北上。”

  曹操沉思良久,这其实也是他的想法,事实上他一年前就密令张辽在宛城进行南征准备了。

  虽然年初他不同意从南阳出兵,名义是不想撕碎他和刘璟签署的东线停战合约,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张辽还没有准备完成,他还需要等待时机,前几天他接到张辽的密信,宛城已经准备就绪。

  他又看了一眼荀攸,想听听荀攸的意见,荀攸点点头,“上一次微臣就劝过丞相,不要拘束于一纸合约,现在我们实力已逐渐恢复,只要安抚住江东,便可将合肥之军调至南阳,足以突破新野防线,攻占汉水以南,伺机进攻襄阳。”

  “可刘璟和孙权有联姻之谊,孙权会接受我的安抚吗?”

  程昱笑了起来,“这一点丞相不必担心,孙权和刘璟虽有联姻,但未必连心,江东有江东的利益,就算刘璟要求江东北上,孙权也必然会趁机提出解除当初签订的部分合约,比如取消战船的限制,恢复蕲春郡治权等等,尤其是蕲春郡,我相信刘璟一定不会答应。”

  “可如果孙权觉得进攻合肥有利可图呢?”

  曹操又接着问道:“不用先提出条件,他便跨江进攻合肥,北上获利后再逼刘璟让步,这岂不是一箭双雕?”

  “确实有这种可能,但我们也并不是完全撤军,可以在合肥屯一万精兵,足以对付江东军北上,而且微臣认为江东内部也不会同意孙权北上,我觉得孙权做个姿态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力量北征。”

  “只是我和刘璟签署了三年的停战协议,现在我撕毁协议,让三军怎么看我,我倒不在乎刘璟的想法,我还是担心曹军将士会说我曹操言而无信,不太办啊!”

  这是曹操最担心之事,他担心会失信于自己的部属,荀攸却笑了笑道:“其实丞相不必为此担心,我有一计,可消除对丞相的不良影响。”

  他低声对曹操说了几句,程昱也笑了起来,“荀公果然绝妙!”

  程昱和荀攸两人的建议让曹操有些动摇了,最终他点了点头,“你们先退下吧!让我再考虑考虑。”

  程昱和荀攸施一礼退下,曹操却叫住了长子,“丕儿留下,为父有话要和你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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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2 14:42   全显示 4楼
  第613章 南阳有变

  马车里程昱笑道:“公子不妨对荀公用心一点,若能得到他的支持,会对公子非常有助益,只是荀家一向中立,公子需要有耐心。”

  “我明白,我会尽力去笼络他。”

  这时,程昱又微微笑道:“今天丞相接见,我要恭喜长公子了!”

  “程公怎么会知道有喜事?”曹丕不解地问道。

  “很简单,我刚才遇到了华歆,他告诉我,丞相已经决定把从前的相府让给长公子居住,这不是好事吗?”

  曹丕点了点头,“确实是好事,父亲已经决定正式封我的五官中郎,副丞相,主管日常政务,不再是他出征才代管了,除了重大军国政事要向他禀报外,其余日常政务皆由我来决断。”

  曹丕说完,却见程昱沉吟不语,他微微一怔,连忙问道:“程公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是喜事,公子不用担心什么,只是我想得比较多。”

  “愿听程公教诲!”

  程昱轻轻捋须道:“不妨从三方面来理解,一是这几年公子表现优异,获得了丞相的肯定,其次是现在南方刘璟势大,尤其北伐之举动摇国本,丞相忧虑之极,必须从日常繁杂的政务中解脱出来,专心对付刘璟;而第三就是植公子的表现令丞相失望,所以丞相最终选择了长公子,不过有一点希望长公子明白,这离世子之位还有一段距离,一切都有可能。”

  “我明白!”

  曹丕默默点了点头,他又问道:“程公的意思是说,三弟还有可能扭转局势吗?”

  “怎么说呢?植公子也并非无能之辈,只是因为他从政经验不足,而丞相又对他寄予厚望,把他尚不能胜任的大事交给他去做,他当然做不好,而且他运气也不好。”

  说到这,程昱笑了起来,“我听陈群说,贾诩代表刘璟来正式谈判时,他却跑去青城山游玩了,让丞相怎能不生气,正是两次出使失败,丞相才对他失望,但如果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或许他能做得很好,关键是”

  “关键是什么?”曹丕紧张地问道。

  程昱神情凝重道:“关键是看丞相出征是否会继续带着他,如果不带他,世子之位可以无忧了,但如果继续带着他,就还会有变故。”

  “我知道了?”曹丕轻轻叹了口气。

  这时,贾诩又问道:“丞相提到晋升魏王之事了吗?”

  曹丕犹豫一下,摇了摇头,“父亲没有对我提到此事!”

  .........

  从新野可以乘船沿淯水北上,直达宛城,这也是宛城向南运输粮草辎重的重要水上通道,从新野北上三十里,先到达淯阳县,淯阳县是南阳郡最南面的县,县城和新野边界仅仅只相隔十余里,驻扎着三千曹军。

  驻扎淯阳县的曹军主将是一名校尉,名叫李顺,是汝南太守李通之弟,虽然是边界之军,但曹军的压力并不大,两年前曹丞相和荆州州牧刘璟签订了互不入侵协议,三年内,曹军不会进犯荆州,同时驻荆州的汉军也不会入侵南阳。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双方军队都始终没有越过边界一步,相安无事,时间久了,曹军士兵也就慢慢消除了恐忧,每天在城内和边界巡逻,日子也过得颇为悠闲。

  这天中午,城头上的巡哨刚刚换了岗,士兵们和往常一样,虽然换了岗,却没几个人有心思在城头巡哨,士兵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或坐在一起喝酒聊天,或躲在角落里赌钱。

  但就在这时,远处十几名曹军巡哨骑马飞奔而来,很多人浑身是血,他们恐惧得大喊大叫,挥舞着双手,眺望塔上的哨兵看见了,立刻敲响了警钟。

  ‘当!当!当!’警钟在城头回荡,曹军士兵们从四面八方跑来,从城头向下眺望,片刻,十几名曹军巡哨骑马飞奔至城下,飞奔进城门,大喊道:“快关城门!”

  城上士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关闭了城门,这时,校尉李顺闻讯赶来,十几名哨兵正在城门内包扎伤口,一半的士兵身上还中了箭,李顺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弟兄呢?”

  一名军侯带着哭腔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正常在边界巡哨,忽然被汉军伏击,弟兄们死伤惨重,只有我们十几人逃回来了。”

  李顺大吃一惊,百人的巡哨队只有十几人逃回来,汉军有多少人伏击,就在这时,城头上有士兵大喊:“将军,敌军出现了!”

  李顺连忙飞奔上城,向远处望去,只见在淯水边的树林内奔出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打着汉军赤旗,他们驱赶着大群民众向县城而来,民众跌跌撞撞,哭喊连天,行至县城两百步外,这支军队忽然从后面向民众放箭,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只片刻时间,数百名男女老幼悉数被这支军队射死。

  李顺大怒,喝令道:“集结军队,跟我杀出城去!”

  这时,一名牙将连忙劝道:“将军要当心,这可以就是敌人的诱兵之计。”

  李顺顿时醒悟,放弃了杀出城的念头,密切关注城外敌军情况,只见数百汉军士兵不停上前来挑衅,但李顺却看见树林内隐隐有伏兵的迹象,他心中警惕,始终不肯出城。

  一直到天色近黑,这支汉军才终于撤走了,夜里,淯阳县四周不断传来有乡民被杀的消息,这让李顺心中有些疑惑了,汉军一向军纪森严,从不扰民,怎么会杀戮普通农民?

  次日天明,汉军却不再出现,李顺派人去城外查看情况,带回来的消息令他震惊,昨天到现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入侵的汉军士兵杀死了近两百名曹军巡哨和上千普通民众。

  事态非常严重,李顺不敢隐瞒,立刻派人去宛城向张辽禀报此事,尽管张辽对此事心知肚明,尽管他也并不赞成丞相用这种手段,但他还是按照事先的约定,紧急向邺都禀报了汉军违反停战协议、入侵南阳的消息。

  汉军入侵南阳的消息使邺都朝野震动,曹操在盛怒之下宣布停战协议作废,开始大举向南阳增兵,并亲自率军向南阳进发,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在荆州上空成都的初雪比邺都晚了二十余天,直到十二月初,第一场雪才纷纷扬扬落下,比邺都的大雪要来得温柔,就仿佛一片片白色的精灵从天空徐徐飘落而下,挂在树上,落在屋顶,飘入水中,浅浅地覆盖在原野之上,大地变得一片洁白。

  火盆的木炭燃得正旺,不时爆起一串火星,将书房里烘烤得格外温暖,刘璟穿了一身白色的厚袍,头裹平巾,正坐在桌前挥笔疾书,在他身边堆放着数十卷帛轴,这些都是从荆州和益州各地送来的税赋公文。

  荆州和益州都实行汉朝税赋,分为田赋、算赋、口赋、更赋四种,另外商人还有商税,田赋是实行十五税一,定额为每亩六升。

  算赋则是人头税,十七岁以上、六十岁以下成人,每人每年六十钱;而口赋则是儿童人头税,六岁到十七岁之间,减半为三十钱。

  至于更赋,就是民众不愿服劳役,可以交纳钱或者粮食免服劳役,按照一天一升米,或者四钱计算。

  荆州虽然一直是富庶之地,但经过一次曹军大举南征后,税赋损失很大,建安十三年的税赋只相当于建安八年的一半,经过近两年的恢复,荆州税赋收入已经渐渐恢复到建安八年的七成。

  不过益州的税赋却着实出乎刘璟的意料,难怪被誉为天府之国,益州一年的税赋竟相当于荆州的两倍不止,再加上汉中十万户人家,每年两州三地所收到的税赋,足以供养二十万大军。

  今年税赋充足,加上夺取了西城,令刘璟心中颇感欣慰,这段时间心情都十分愉快,就在他奋笔批阅公文之时,忽然听见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稚嫩的哭声,有跑进院子的脚步声,刘璟听出了这哭声,竟然是他儿子刘致的哭声。

  他心中奇怪,放下笔走到窗前,他推开窗户,只见儿子哭哭啼啼跑进院子,一名女侍卫蹲在地上哄他,刘致今年已经快四岁了,长得很像他母亲,身材不高,文静而秀气,和刘璟的高大魁梧完全不同。

  “致儿,哭什么呢?”刘璟趴在窗前笑问道。

  刘致抹着眼泪,指着院子方向抽抽噎噎道:“我做的雪马被娘吃掉了。”

  刘璟不解,又关切问道:“你娘怎么把它吃掉?”

  “我放在屋子里后来就没了。”

  女侍卫‘噗!'地笑出声来,刘璟也哈哈大笑,他从窗上轻轻跃出,走到儿子面前,将他抱起,疼爱地拍拍他头上的雪花笑道:“雪马怕热,进屋子就化成水了。”

  “为什么会化成水?”

  “因为雪花就是水变的,它是水的精灵。”

  刘璟伸出手,一片雪花轻轻落在刘璟掌心,他放在儿子面前,“注意看!”

  刘致瞪大了眼睛,渐渐地,雪花不见了,融化成了水,刘致顿时高兴地拍掌笑道:“原来雪真是水变的,那水怎么会变成雪花呢?”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刘璟想了想笑道:“因为天上的云就是水汽,夏天水汽变成雨,冬天很冷,水汽就结冰了,变成雪花飘下来。”

  “爹爹,什么是水汽?”

  “这个”

  刘璟哈了一口白气,“这就是水汽!”

  “原来水汽是肚子里出来的。”

  这时,陶湛带着几个丫鬟慌慌张张走来,看见了儿子在丈夫怀中,她才长长松了口气,她上前将儿子抱过来,在他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对刘璟笑道:“这个臭小子堆了只雪马藏进屋里,说是等妹妹睡醒后一起玩,结果发现不见了,就硬说是我把它吃掉了,大哭大闹,一转眼就跑没了,我估计是来找爹爹告状了,果真是这样。”

  陶湛又在他小屁股上拍一巴掌,“说!雪马是娘吃掉的吗?”

  刘致不敢哭,低下头胆怯道:“不是,是变成水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一名管家婆在门口禀报道:“老爷,徐长史来了,在外书房等候老爷。”

  刘璟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他又抚摸着儿子的小脑瓜笑道:“能想到和妹妹一起玩,就是好孩子,等雪再下大一点,爹爹和你一起堆雪人。”

  “好啊!”

  刘致高兴得要拍掌,可见母亲依然沉着脸,便吓得他不敢放肆,陶湛忍住笑道:“夫君,你快去吧!别让徐长史等急了。”

  刘璟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快步向外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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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4 14:36   全显示 5楼
  第616章 襄樊危机

  庞德虽然利用曹军后部军纪混乱的机会偷袭得手,击败了三千后军,但毕竟曹军人数众多,眼看着中军和前军五千余人杀来,两倍于自己,庞德便意识到,若能击杀敌军主将,或许是一个败敌的机会。

  他一言不发,催马疾奔而至,挺枪直刺张郃咽喉,张郃被誉为河北名将,使一杆六十八斤重的点钢槊,有万夫不当之勇,武艺不在张辽、徐晃之下,庞德虽然勇烈过人,但张郃也不含糊,他冷笑一声,挥槊反劈庞德,两马交错,两人激战在一处。

  两边军队敲打着战鼓,喊声如雷,战场上黄尘滚滚,两人已战了三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张郃见庞德枪法整齐,毫无破绽,不由暗暗称赞,但他没有时间和庞德长耗下去,他卖了个破绽,脱离了战圈,举槊对数千军队大喊道:“给我杀!”

  曹军进攻的战鼓擂响,五千军队如奔涌的大潮从三个方向向汉军杀去,汉军也迎战而上,两支军队在旷野里激战起来就在庞德和曹军在河口镇附近激战的同时,樊城外的汉水上也正在大规模撤离民众和物资。

  和新野撤离的狼狈相比,樊城和邓县等地的撤离就显得从容不迫,在汉水上搭建了两座浮桥,数十艘大船停泊在岸边,士兵们将樊城仓库里的粮食物资搬上船,一次次运回襄阳。

  而樊城的数万民众则从浮桥上往返,将他们财物全部搬到了对岸,有的人家甚至连院子里的水缸也不肯留下,商人们则将大量的货物、钱财搬运到对岸,寄放在陶家的仓库里。

  这一次的难民待遇比数年前要好得多,在襄阳以南的旷野里搭建了上万顶营帐,延绵近百里,几乎是一户人家一顶营帐,和几年前的一个家族共用一顶营帐,条件已大大改善了。

  一方面是汉水北面的居民不多,只有一万余户人家,容易照顾,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自身的实力渐渐强大,荆州统一,又有了益州和汉中,沃野数千里,人口数百万,有了强大的实力为后盾,难民们的待遇自然要比从前好得多。

  在汉水南岸的码头上,摆放着长长一排桌子,近百名名襄阳士子伏案登记名卷,桌子前排满了准备登记的难民,他们以家庭为单位,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依次进行登记,登记并核对完一户家庭,则获得一块铜牌,凭这块铜牌可以住宿、领取粮食和毛毯,襄阳太守蔡琰正带着十几名官员视察从北岸逃来的难民,他和郡丞董允分工合作,董允负责难民营的安排,而蔡琰则负责接收难民,将他们一一登记,然后送往城南的大营内。

  蔡琰负手站在码头前,望着南来北往的浮桥上南来北往的民众,他心中却忧心忡忡,樊城和邓县的民众基本上撤离结束了,但新野那边的民众却迟迟没有到来,难道出事了吗?毕竟有一万余人,如果他们出事,蔡琰担心自己没法向州牧交代。

  这时,一名士兵飞奔而至,向蔡琰躬身施礼道:“启禀太守,文都尉有请!”

  蔡琰也正想去见一见文聘,他点点头,跟随士兵向江边而去,江边停泊着一艘千石战船,文聘便站在船头等候蔡琰,虽然进军巴蜀、攻打汉中,以及北征陇西都没有文聘的份,但并不影响文聘的升官,文聘已被升为裨将,和赵云同级,他虽然没有参战,却肩负重任,守卫着荆襄的北大门。

  这次曹军再次从宛城南下,便直接冲击文聘的防御范围,文聘站在船头注视着北方,他这两年没有参加汉军西扩,一直镇守襄阳,虽然没有任何战绩,却能屡屡获得提升,这已经让不少汉军将士颇有微词,这一点,文聘心知肚明,也正是这个原因,当曹军忽然从宛城南下,文聘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如果这一战他打不好,或者说损失惨重,那么,他就无颜面在汉军中立足,此时文聘最担心的便是庞德军队的安危,他已接到庞德派人送来的消息,曹军前锋近一万军已经南下,庞德率军迎战,阻击曹军南下,可是庞德只有两千五百人啊!

  文聘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他已派蔡进率百艘战船沿比水北上,接应庞德军队和新野民众,就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新野的军队。

  这时,身后有士兵禀报:“文都尉,蔡太守来了!”

  文聘一回头,只见蔡琰快步上了船,文聘和蔡琰相识已几十年,再加上蔡琰是他徒弟蔡进之父,两人的关系自然不一般,文聘迎上去笑道:“把太守请来,打扰太守公务了!”

  蔡琰摆摆手道:“文都尉不必客气,只是我很担心新野民众的情况,文聘将军是否有消息?”

  文聘点了点头,“我找太守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刚得到消息,曹军前锋已经南下,被庞德部阻击,目前新野民众逃过比水,躲进比水以东的森林内,我派进儿率船队北上迎接,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新野民众躲进森林,这让蔡琰一颗心稍稍放下,但他随即又意识危险迫近了,他紧张地问道:“曹军南下了吗?”

  “应该是!”

  文聘点了点头,“前锋已经南下,主力大军最多只相隔一天出发,我把太守请来,就是想告诉太守,两个时辰后,我就要拆除浮桥,请太守通知樊城民众全面转移吧!”

  蔡琰默默点了点头,这时他又想起一事,连忙问道:“不知甘将军的水军什么时候才能抵达襄阳?”

  “应该已在路上了,估计明天就能抵达襄阳,还有江陵的一万援军,也就是这两天到来,请太守放心,汉水并不结冰,就算是冬天,曹军也休想突破汉水,只要把民众撤到南岸,便可万无一失。”

  蔡琰轻轻叹息一声,“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曹军也不让我们安生!”

  他又对文聘道:“另外,我还需要五百士兵替我维持难民营的秩序,蔡都尉能否支持?”

  “没有问题,我等会儿就拨付五百士兵给太守。”

  蔡琰称谢走了,文聘又沉思片刻,他还是不太放心隆中的防御,现在甘宁未到,他手中战船不足,一旦曹军从房陵渡江,对襄阳就有威胁了,他必须在隆中部署防御线,不能有半点大意。

  想到这,文聘立刻对亲兵令道:“给我备马,我要立刻去隆中!”

  一支由二百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正沿着比水向北行驶,战船几乎都是三百石到五百石的小型战船,靠人工划行,比水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但河水中间没有结冰,两百艘船沿着狭窄的河道依次前行,船队延绵二十余里,载有两千士兵。

  为首的大船上,蔡进打手帘遮住刺眼的阳光,向两岸寻找新野军民的踪影,远处是大片森林,昨晚刚下了一场小雪,使森林披上了一层淡淡银装,小雪也覆盖了地上的踪影,四周没有人烟,自从河口镇当年被曹军铁骑血洗后,整个小镇就废弃了,再无人居住,使这一带人迹罕至。

  根据他们得到的消息,新野民众就在这一带逃过比水,但现在他却看不见任何逃民的影子,更不用说庞德军队了,这让蔡进有些担忧起来,难道庞德部已全军覆没?曹军又将新野逃民屠杀殆尽吗?如果是这样,也应该看到少数逃亡的士兵或者难民才对,但是他的船队走了一天,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

  就在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森林大喊:“将军,那边好像有人!”

  蔡进顺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东北方向数里外的森林边缘,在雪地上出现了几个移动的黑点,不象是鹿或者野兽,象是人,蔡进立刻令道:“挥军旗示意!”

  两名士兵立刻举起两丈高的汉军战旗,在船上挥动,只片刻,只见森林内奔出了大群黑点,确实是人,他们正拼命向这边跳跃挥手,其中还有孩子,蔡进知道他们找到新野逃民了,他立刻令道,“加快速度!”

  船队加快速度,离人群越来越近,而森林内奔出的人群也越来越多,果然就是新野难民,他们不敢继续向东走,而躲在森林内等待救援,当汉军的战船终于到来时,难民们了,他们欢呼跳跃,很多人激动得跪在雪地上大哭。

  不多时,上万难民从森林内奔涌而出,他们拿着大包小包,牵着耕牛,背着年迈的父母,抱着孩子,争先恐后地向比水奔来,欢呼声响彻云霄。

  战船上的汉军士兵打碎河面上的凝冰,一艘艘战船缓缓靠岸,士兵们纷纷跳下船,开始帮助民众上船,这时,护卫难民的汉军军侯上前向蔡进行礼道:“启禀蔡将军,卑职奉庞将军之令率五百弟兄保护难民,现已完成任务,特向蔡将军交令!”

  蔡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们了,民众都无恙吧!”

  “除了昨晚有十几个老人不幸去世外,其他都还好。”

  “不知可有庞将军的消息?”蔡进又问道。

  军侯神情黯然道:“昨天晚上,曹军放火烧毁了官道上的大车和粮草,卑职派人去打探情况,但派去的人没有回来,卑职也很担心庞将军的情况,卑职愿率弟兄们去接应庞将军!”

  蔡进摇了摇头,“你们就不用去了,替我做一件事。”

  “请将军吩咐!”

  蔡进指了指岸边的大群耕牛道:“这些牛至少有上千头,我们船只太小,无法运载它们,你率弟兄们将牛赶到汉水北岸,那边会有渡船接应你们渡江。”

  “卑职明白了!”

  军侯行一礼,跳上岸,快步向牛群走去,他带着五百士兵赶着两千多头耕牛和骡马,浩浩荡荡向南去了。

  这时,一艘艘满载难民的战船也缓缓掉头,向汉水方向驶去,蔡进站在岸边眺望西面的旷野,他心中十分担忧,从军侯说的只言片语来分析,既然曹操放火烧毁大车,那就说明汉军已经兵败了,就不知庞德能否逃脱这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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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4 14:37   全显示 6楼
  第617章 严惩不贷

  从新野向西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中间夹杂着一片片树林,此时秋稻早已收割,冬小麦长出了嫩苗,大地被薄薄的白雪覆盖,寒风萧瑟,一群群觅食的鸟雀在原野中四处飞行。.

  清晨,在距离主官道约五十里外的一片树林内,横七竖八躺满了千余名熟睡中的汉军士兵,他们身上紧紧裹着毛毯,互相依偎着,脸上倦容未消,在树林边的一块大石上,庞德**着上身,口中咬着木棍,两名亲兵正用锋利的匕首替他剜出后背的箭尖。

  在昨天下午的一场血战中,尽管汉军杀敌近三千人,但寡不敌众,最终还是失败了,军队向败逃,一口气跑出五十里,才终于摆脱了曹军的追击。

  在这场血战中,汉军损失了一千三百余人,连主将庞德也被一支流矢射中后背,庞德只感到后背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咬紧树枝,额头上大颗汗珠滚落,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后面只听‘当!’的一声,箭尖连同大块血肉一起被剜出,落在盘子上,一股黑血喷溅而出。

  亲兵们慌忙给他上药,用绢布绑紧伤口,一名亲兵给他擦去额上的汗珠,低声道:“将军稍微动一动,看看有没有问题!”

  庞德缓缓活动一下两边胳膊,尽管依然十分剧痛,但至少还有知觉,可以活动,这便使他一颗心放下了,他慢慢穿上衣服,这时,树上哨兵喊道:“我们的斥候回来了!”

  片刻,两名斥候快步走进树林,向庞德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将军!”

  庞德点点头问道:“外面情况如何?”

  “回禀将军,曹军先锋昨晚烧毁了官道上的车辆,他们返回新野县了,没有再继续南下!”

  这才庞德的意料之中,曹军损失近三千人,如果仅靠五千人南下,必然会被襄阳汉军痛击,他们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便不敢南下了,这一战虽然自己军队损失惨重,但至少成功阻挡曹军先锋南下。

  但庞德还是有点担心东撤民众的安全,他正要再问,斥候却禀报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一名受重伤的曹军探子,他临死前告诉我们,他发现南面有一支船队沿比水北上,应该是我们的水军。”

  这个消息顿时使庞德松了口气,曹军没有水军,只能是从襄阳过的船队,应该是文聘接到了自己离开新野时派人送去的报告,所以派船也接应自己,如果新野民众是沿比而下,那就能遇到船队,这样他就可以放心了。

  想到这,庞德回头对亲兵道:“去通知军侯和牙将们来见我!”

  几名亲兵跑去通报,不多时两名牙将和四名军侯前后走来,围坐在庞德身旁,庞德便将情报告诉了几名部将,众人顿时兴奋起来,一名牙将道:“既然曹军先锋已退回新野,我们便可以立刻南下了,从邓县渡江到隆中。”

  庞德笑了笑道:“现在我们的干粮还能维持三天,我打算向西走,在房陵郡渡江,房陵郡那边的守军只有千余人,若曹军从房陵郡强渡汉水,恐怕襄阳就危险了,不如我们赶去房陵郡,加强房陵郡的防御,大家看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一起躬身道:“愿听将军的指挥!”

  “好!”

  庞德当即令道:“叫弟兄们起身,一刻钟后出发!”

  中午时分,曹艹亲率十万大军抵达了新野,军队阵容浩大,旌旗遮天蔽曰,这次曹军南下荆襄,远远不能和建安十三年的南征相比,那一次曹军为了南征准备数年,耗尽了倾国之力,最后失败,导致曹军至今没有能恢复元气。

  而这一次南征,只是将南阳和合肥的军队合并在一起,粮草也是南阳本身库存,至于军械物资,战船民夫等等,几乎都没有特别准备,这也说明曹艹并没有真的打算攻灭荆襄,只是为了造势,牵制西线的战役。

  张郃事先已得到消息,赶到五里外向曹艹汇报前锋南下的情况,他在几名侍卫的引导下,来到了曹艹的战马前,躬身禀报道:“末将参见丞相。”

  曹艹点点头问道:“张将军,你现在应该在樊城,而不是在新野吧!你怎么向我解释?”

  张郃知道,有些事情他躲不过去,他只得硬着头皮禀报道:“回禀丞相,卑职在南下途中遭遇新野守将庞德率军袭击,双方激战半曰,卑职军队损失颇大,按照丞相的嘱咐,谨慎为重,卑职便暂时停止南下。”

  曹艹眉头眉头一皱,回头问陈群道:“这个庞德可是原来马超部将庞令明?”

  “正是此人,跟随马超投降刘璟后,被封为副校尉,驻兵新野。”

  “此人是个人才,刘璟只封他为副校尉,着实有点可惜了。”

  曹艹微微一叹,又注视张郃道:“我是告诉你要谨慎为重,但张将军能告诉我,损失了多少军队,对方又伤亡多少?”

  张郃脸胀得通红,他的军报已经报上去了,丞相怎会不知道,这里却故意问他,他心中惶恐,连忙单膝跪下抱拳道:“卑职初战不利,愿被丞相惩处!”

  曹艹冷冷哼了一声,“两军交战,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损兵超过对方,这个我不会怪你,但我再三嘱咐你,要加快行军,以最快速度攻到樊城,可你的部下却被民财所迷,乱了分寸,这才被对方趁机袭击,你明知前方官道上有财物,为何不先派心腹赶去一把火烧掉,断了后面士兵的贪念,偏偏要给士兵抢夺财物的机会,这是一个大将所为吗?”

  张郃满脸羞愧,半响嚅嗫道:“卑职考虑不周,让丞相失望了。”

  “我是很失望,你作为先锋不力,贻误了战机,降你一级,免去你的平狄将军,罚俸一年。”

  张郃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低头不语,曹艹这个处罚相当严厉,要知道张郃当年出征辽东,拼了死命才被封为平狄将军,而这次仅仅是一次行军不察,便被免掉了他最重要的散号将军之位。

  旁边张辽心中不忍,连忙上前跪下替张郃求情,“丞相息怒,儁乂虽然一时考虑不周,但并非他纵容士兵抢掠财物,而他率领士兵奋起反击,最终击败了偷袭的敌军,使敌军伤亡近半,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至于没有再南下,是因为谨慎所致,恳请丞相从轻处罚!”

  众将纷纷上前为张郃求情,曹艹摆了摆手道:“最近我考虑了很多,为什么我们的军队会屡败在刘璟手中,想来想去,这和我们军纪不严有关,刘璟治军宽柔相济,犯了军规则严惩不贷,无论是谁都绝不轻饶,而立功则厚赏,也绝不吝啬,所以三军归心,将士用命,相反,这些年我们屡战屡败,可曾见谁被惩处过?长此以往,大家心中就有了轻慢之心,不再用心作战,所以从这一次南征开始,无论是西线防御,还是东线南征,胜则重赏,败则重罚,绝不再姑息!”

  张郃黯然道:“丞相说得对,我为先锋,出兵不利,虽然击败对方,但兵力悬殊,虽胜犹败,是应该重罚,卑职接受丞相的处罚!”

  曹艹点了点头,“很好,今曰罚你,等将来你立下大功,我自会加倍封赏。”

  “多谢丞相!”

  众人都不再说话,各自惭愧,张辽心中也有些惭愧,虽然他替张郃说情,但他也知道,失利就是失利,没有什么原因可解释,丞相的处罚是公正的,并没有偏颇。

  这时,曹艹又取出金令箭对张辽道:“文远,我给你三万军为前军,立刻加速南下,横扫汉水以北,将樊城、邓县统统烧成白地,不留一城,给我造出声势来。”

  “遵令!”张辽接过金令箭便匆匆去了。

  这时曹艹凝视着数里外的新野城,又下令道:“焚毁新野城,将新野给我夷为平地!”

  这时,一名侍卫飞奔而至,对曹艹低声道:“邺都紧急情报!”

  曹艹脸色一变,他接过一卷绢,打开看了一遍,嘴角渐渐露出一丝冷笑,他沉思片刻,写了一封命令,递给一名侍卫道:“你立刻回邺都,把此信交给长公子,让他立刻执行。”

  从下午开始,襄阳城城头的士兵便看到了汉水北岸上空的滚滚浓烟,开始只是远远的细细一股黑烟,尽管黑烟很细很小,但士兵们都猜到那里是新野县城,他们居然能看到一百多里的黑烟,足以想象新野城上空是何等恐怖的一幕。

  而到了后半夜,樊城、邓县、邓塞城等等所有的汉水北岸城池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尤其是樊城,烈火吞没了整个县城,浓烟冲天,滚滚烟尘中夹杂着可怕的烈焰,不断听见城墙倒塌的轰然声此时汉水上的浮桥已经拆除,刚刚从江夏驶来的数百艘汉军千石战船在汉水中巡弋,船上的士兵比襄阳城头看得更加真切,他们看见数以万计曹军士兵杀来,他们摧毁城墙,焚烧县城,俨如蝗虫一般摧毁一切,但宽阔的汉水却又阻断了曹军继续南下的脚步,使得曹军的扫荡并没有真正打击到荆襄。

  襄阳城头上,贾诩、文聘、甘宁、蔡琰、董允等文武高官纷纷登上城头,神色凝重地注视着曹军在汉水对岸的肆意破坏,但唯独贾诩却捋须轻笑,似乎并没有把这种破坏放在心上。

  “军师似乎并不太在意?”甘宁在一旁不解地低声问道。

  贾诩微微一笑,“虚张声势而已,曹艹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他的目的不过是向州牧施压,逼迫州牧停止西线北伐,除非曹军能渡过汉水,否则他无法阻挡汉军北上的意志。”

  甘宁点了点头,对众人道:“这次我率领三百艘千石木轮战船和五千水军北上,都是汉军最精锐的水军,足以称霸天下江海,曹军不能渡过汉水,我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包括房陵和上庸,已经各有五十艘战船北上,曹军止步于汉水,这是必然的!”

  文聘也欣然道:“有甘将军的信心,我相信曹军东线施压的策略绝不会得逞。”

  就在这时,汉水北岸忽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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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5 09:19   全显示 7楼
  第618章 来历不明的敌踪

  就在曹军大举入侵襄阳的同一时刻,刘在天水郡西城县迎来了建安十七年的新年旦日,按照原计划,今天整个刘氏家族将第一次在襄阳参加族祭,但刘显然不会再去襄阳,他委托刘虎代表自己前往襄阳。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将万丈霞光映照在城头之上时,从城头向远方望去,祁山依旧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在阳光照耀下格外地金光闪烁。

  守城的千余士兵熬过了寒冷而又漫长的一夜,纷纷振作起精神,准备换岗后回军营休息,就在这时,城头忽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汉军主帅刘居然也出现在城头,让士兵们又是惊喜,又是意外。

  “州牧早!”

  几名士兵见刘到来,连忙向他躬身施礼,刘笑着点点头,“大家新年早!”

  这时,数百名守兵都围了上来,“州牧,新年好!”众人大声地向刘问好,新年旦日之时,州牧竟然和他们在一起,士兵都十分感动。

  刘笑着挥了挥手,“各位弟兄辛苦了,今天旦日,会有酒有肉,好好犒劳大家!”

  众人欢声雷动,这时,有士兵指着远处喊道:“州牧,粮队来了!”

  刘向南面官道望去,只见一支长长的队伍正逶迤而来,汉军大旗招展,一辆辆木牛在官道上疾速奔走,正向西城方向行驶而来,这是从祁山堡过来的粮车,约两千辆。

  拿下西城后,经过近两个月的磨合,以及大量木牛交付军方,汉军已经初步建立起了粮食运输线,实行分段运输。

  从武都郡下辨县运粮到风云城,再从风云城到历城,然后到祁山城,最后由祁山城运到西城,一共分为四段,每段两千辆木牛,这样一来,一方面减轻运粮士兵长途跋涉的辛苦,另一方面也加快粮食周转,减少途中的运输风险。

  从祁山城到西城平均十天一个来回,至今已经运送了四趟,累计运送了四万石粮食,使西城的存粮达到十万石,这和当初第一次北伐西城时,军营存粮不足一万石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粮食的充足,成了北伐成功最坚实的保障,一旦西城的军粮积攒到二十万石,北征的时机就成熟了。

  西城城门缓缓开启,一辆辆木牛粮车鱼贯而入,两千名蛮族运粮士兵个个满头大汗,脸上洋溢着完成任何的喜悦,他们终于赶在新年第一天将粮食送来了西城。

  这时,送粮士兵发现了站在城门内脸上挂着笑容的州牧,送粮士兵顿时一片欢呼。

  刘走上前,拍了拍几名送粮士兵的肩膀,慰劳他们几句,又高声道:“各位送粮的弟兄,各位守城的将士,过去的一年辛苦大家了,新的一年,只要大家奋发努力,我相信大家一定会有更好的收入,改善家人的生活,你们的父母妻儿也一定会以你们为荣!”

  两千蛮族士兵静静听着刘新年祝词,不仅是他们,还有上万守军,将他们的主公团团围住,仰视着刘,聆听他的话语。

  “今天进入了建安十七年,此时曹操正率十万大军兵压襄阳,他是想就此逼迫我们停止北伐,但他想错了,我们仍然要北伐,今年将是汉军创造辉煌的一年,这就是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城的原因,各位兄弟,英勇的将士们,让我们一起挥师北上,再铸汉军辉煌!”

  刘的话语感染了城内城外上万汉军将士,他一起高呼起来,“愿跟随州牧北伐!北伐!”喊声直冲云霄,每个士兵都感到热血,他们从内心深处渴望出征一刻的早日到来运粮的主将正是王平,他走在队伍中间,当队伍开始缓缓进城,他催马奔至前面,看到了正准备回城的主公,“州牧请留步!”王平在后面大声喊道。

  刘回头,见是王平在叫自己,他笑着走上前问道:“王将军不是在祁山城吗?”

  王平翻身下马,上前躬身道:“卑职有点不放心这次运粮北上,所以特地跟随押运。”

  刘听出他话中有话,便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回禀州牧,我派出的巡哨在祁山北道一带发现了一支骑兵,绝对不是汉军,是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大约千余人左右。”

  “什么时候的事情?”刘的神情变成凝重起来,居然发现千余人的骑兵,难道是曹军,如果只是发现十几人的曹军巡哨,这很正常,问题也不大,但居然出现千余人的曹军队伍,问题就有点严重了,关键曹军是怎么过去的?

  “四天前发现,因为是晚上发现,不能肯定是不是曹军,所以暂时没有禀报。”

  “这次北上,你们又遇到了吗?”刘又问道。

  王平摇了摇头,“我一路派斥候搜寻,他们却消失了,没有发现踪迹。”

  刘沉吟片刻道:“你跟我来!”

  刘翻身上马,在数百侍卫骑兵的左右护卫下,他带着王平向城外的大营疾奔而去。

  目前,汉军在西城的兵力有四万人,除了一万人驻扎在城内,另外三万人则驻扎在西城外,不多时,刘来到了大营门前,他翻身下马向大营内走去,又吩咐亲兵道:“去将刘正给我找来。”

  大帐内,黄忠正和法正商议新年犒军之事,目前,黄忠依旧是西城汉军主将,而刘只是来视察,并没有取代黄忠的主将之位,这时,一名士兵在门口大声禀报,“州牧来了!”

  只见刘快步走进了大帐,后面跟着王平和刘正,黄忠与法正连忙起身,躬身施礼,“参见州牧!”

  刘摆摆手笑道:“今天是新年,本不该谈论军情,但王平将军带来一个消息,我觉得应该重视,所以特来和大家商议。”

  刘快步来到沙盘前,对王平道:“王将军再说一遍吧!”

  王平向众人施一礼道:“大约四天前,我派出的巡哨在祁山北道发现一支千余人的骑兵,来历不明,我后来再追踪,他们便失去了踪迹。”

  众人面面相觑,祁山道应该已经被他们控制了,怎么会出现一支千余人军队,而且还是骑兵,这肯定不是汉军,那会是什么人?难道是曹军发现一条小路?

  这时,刘拾起木杆指着东面木门堡道:“我怀疑是木门堡的曹军,或者是上县的曹军,从小道过来,各位以为呢?”

  黄忠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现在除了官道勉强可行外,其余地方依旧大雪封山,我派出的士兵去巡视过,连上道都无法通行,更不用说其他小道了。”

  法正沉吟一下道:“那会不会是从西面过来的曹军或者氐胡军队?”

  “西面南安郡的曹军没有骑兵,不会是他们,至于氐胡倒有可能,不过就算他们要来,也必须走冀城绕过来,再说氐胡来这里做什么?”黄忠不认为是氐胡。

  这时,刘正迟疑一下道:“我听手下说,现在虽然大雪封山,不过河面上都结冰了,可以从河面上走过来。”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众人,他们再看沙盘,很快便找到了两条冰河道,一条是从木门堡沿着漾水可以走到祁山以南,另一条道是白水,一直通往陇西郡,这两条河如果在春夏季节是无法行军,但冬天河面结冰,加上覆盖上雪,反而可以在冰上行军。

  这时,刘缓缓说:“千余人的骑兵,以木门小小一座军寨,养不起这么多战马,我怀疑是从陇西过来的氐胡,因为第一次北伐,氐胡就帮助曹操欺骗了我们,他们知道我会算旧帐,所以他们这一次还会再帮曹操。”

  “如果真是氐人,那就不会只有千余人,应该有更多氐人,是来截断我们的粮道。”

  法正刚说完,大帐外有士兵急声禀报道:“启禀州牧,祁山城有紧急消息!”

  众人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刘立刻令道:“让报信人进来!”

  片刻,一名报信兵被领了进来,他跪下泣道:“启禀州牧,祁南驿前天晚上被不明身份者袭击,三百名工事兵伤亡惨重,只有数十人逃出,另外历城到祁山城的运粮队也被袭击,伤亡两百余人,近五百辆木牛被烧毁,说是至少被千余骑兵包围突杀,好像是曹军,但又不像曹军,现在粮道已被截断。”

  “砰!”刘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他咬牙切齿道:“除了氐胡,不会是别人,这必然是杨千万派来袭击我们的粮道。”

  王平心中惭愧,抱歉道:“卑职有罪,没有能及时禀报,请让卑职将功折罪,率军去扫平这支骑兵。”

  刘想了想又令道:“去将马岱找来!”

  片刻马岱匆匆赶来,他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他向刘行一礼,刘便对马岱和王平道:“你们二人可各率三千人,和鹰击军一起南下,给我全歼这支骑兵,一个不留。”

  马岱和王平一起躬身接令,“遵令!”

  两人领令而去,旁边黄忠却有点担心道:“我担心不止千余人,后面应该还有补给队伍,我们是不是可以去接应他们。”

  刘摇了摇头,“他们有六千军队,如果这样还对付不了氐胡,那就太让我失望了,军队已经足够,老将军不用再去接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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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5 09:22   全显示 8楼
  第619章 祁山道胡贼

  出现在祁山道的神秘骑兵正是从白水过来的氐胡骑兵,氐王杨千万得到曹操的命令,亲自率领两万骑兵赶赴天水郡支援曹军,他同时令侄子杨整率两千骑兵沿白水进入祁山腹地,袭击汉军粮道。

  对氐人和羌人而言,冬天在祁山地区活动并不困难,他们早已习惯在白雪皑皑的山区骑兵行军,能找到被大雪覆盖的牧草,生存能力很强,并且极为敏锐,不断躲过汉军巡哨,终于在夜间成功突袭了正在修建的驿站和送粮队伍。

  此时,氐胡骑兵已经沿白水退出了祁山腹地,不过他们并没有离开,而是象狼一样潜伏起来,准备第二次进入祁山道袭击汉军粮队。

  杨整年约三十岁,身材八尺二,虎背熊腰,双眼暴凸,布满血丝,相貌十分凶恶,他使一杆六十斤重的长柄铜锤,有万夫不当之勇,是氐人中有名的猛将,他不仅狠勇过人,而且极为狡猾,长年在陇西一带山区行猎,有着丰富的伏击经验。

  此时,杨整率领部下藏身在距离祁山西道约五十里外的一座山谷内,他们在山谷内搭建了百余顶白色帐篷,这座山谷入口狭窄,四周皆是悬崖峭壁,加上百余顶大帐和大雪颜色融为一体,使他们极难被发现。

  这次杨整一共带来一千三百人,其中一千最精锐的骑兵,另外三百余人为补给队,在第一次袭击成功后,他们也知道汉军会派兵清剿,这个时候他们便将自己隐藏起来,耐心地等待第二次机会。

  一座大帐前,两名探子正耐心地等待着,大帐里隐隐传来男人粗野的低吼声和女人啼哭声,另一边,十几名亲兵正焦躁不安地等待着,就像一群等待残羹剩肉的鹫鹰。

  这时,大帐里的声音停住了,紧接着一声哀叫,一名浑身年轻女人被从大帐内扔了出来,十几亲兵一拥而上,抓起了女人,在女人的哭喊声中将她抢进了旁边的营帐,很快,一片狞笑声将女人的哭喊掩盖了。

  “进来禀报!”大帐传来一个凶狠的声音。

  两名探子对望一眼,胆怯走进了大帐,大帐内铺着兽皮,各种财物堆散的乱七八糟,一名体格雄壮的男子正端起皮囊向口中灌酒,他披头散发,皮肤黝黑,上身着,下身也只系了一块兽皮,双眼暴凸,眼睛里布满血丝,恶狠狠地回头望着两名探子,“有什么消息?”

  两名探子连忙跪下,为首探子禀报道:“我们祁山城发现了一支汉军南下,约六千人,正向白水这边赶来。”

  “他娘的,倒是不蠢!”

  杨整骂了一声,他又猛地灌了两口烈酒,一抹唇边酒渍冷冷道:“继续监视他们,注意不要暴露行踪!”

  “是!”两名探子答应一声,慌忙退出大帐。

  杨整并不担心汉军,他心里有数,汉军找不到这座山谷,只要躲过这一阵搜查,他再出击袭击粮队,汉军的粮车倒不错,可惜他们不会用,只能夺取粮食后毁掉,这时,他忽然有些后悔,那个女人不该给手下,要躲藏一阵子,没有女人怎么熬日子。

  他刚站起身,只见隔壁营帐传来女人长长的惨叫声,杨整低低骂了一句,“一帮浑蛋!”他只得又坐了下来,目光凶狠地注视地面,不知思索着什么白水发源于秦岭,横穿祁山地区,一直流向陇西郡,最后注入洮水,白水大部分河段都是流经山区,水流湍急,两岸陡峭难行,春夏两季无法利用河床西行,但到了冬天,河水结了厚厚的冰层,又被大雪覆盖,正好形成一条从陇西郡进入祁山腹地的冰道。

  惨白的月光下,一支百余人的队伍正沿着白水河道向西行军,这支军队便是鹰击军派出的一支分队,为首将领正是任平,任平因为夺取历城立下大功而被提升为牙将。

  他在汉军中也因历城一战而声名大振,他尤其善于用火,又善于攀岩,由此得了一个‘火猿’的绰号,使他已经成为鹰击军中仅次于鹰猴刘正和副将吴班的第三号人物。

  鹰击军的任务是在白水两岸寻找氐胡骑兵的下落,由于白水两岸分布着崇山峻岭,光是各种可以藏身山谷便有上百座之多,想在方圆数百里的范围找到一支刻意隐藏起来的军队,无疑是大海捞针。

  此时天已经黑了,月光格外皎洁,将两岸的怪石和山岭洒上一层银色,行走上冰面上,一阵阵刺骨的寒气从脚下袭来,尽管鹰击军的体格要强于普通士兵,但还是冻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指着山腰处喊道:“头儿,你看那边!”

  任平也看见了,在半山腰上出现一个亮点,不是月光导致,而是火光,他一摆手低声令道:“上去!”

  士兵们迅速离开了冰面,沿着厚厚积雪覆盖的山道奋力向上攀爬,不多时便爬上了半山腰,这时,他们才发现半山腰处藏着一间新修不久的茅屋,不过茅屋已经被毁掉了,土墙坍塌一半,屋子里的物品被砍得稀烂,一些衣物也被撕成了布条。

  在墙上的壁龛上放着一盏油灯,燃着豆大的火苗,刚才看到的灯光就是它,只是四周没有人,任平看了一眼油灯,一百多人不可能谁都没有发现亮灯,只能说明它刚刚点亮就被士兵发现了。

  那么人躲到哪里去了?

  任平霍地回身令道:“给我四下搜寻!”

  士兵们分头在房屋四周搜寻,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山岩上跳下来,敏捷得象猴子一般向山下奔去。

  “在那里!抓住他。”

  士兵们从四面包抄,迅速堵住了黑影的去路,尽管黑影敏捷异常,但他面对的是百名鹰击军,汉军中最精锐的士兵,他俨如野兽般咆哮一声,挥刀要冲出去,却被三名士兵扑倒,将他死死按住,夺去手中刀,将他捆绑起来。

  任平慢慢走到他面前,这才看清楚,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男子,身材中等,长得非常壮实,看打扮象一个汉人,只是他眼睛却充满了刻骨的仇恨,露出森森白牙,仿佛要将任平一口咬死。

  “你是什么人?”任平感觉他不像曹军探子,倒象个祁山中的樵夫或者猎人。

  男子眼睛瞪得血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拼命挣扎,任平大怒,反手抽了他两记耳光,“你是疯子吗?”

  男子仿佛清醒了一点,他这才打量了一下任平,半晌,嘶哑着声音问道:“你们不是胡人?”

  “我们是汉军,你应该知道吧!”

  男子眼睛里的怒火迅速消退了,他咧了咧嘴,忽然嚎啕大哭起来,浑身缩成了一团,任平已经意识到,这个男子见过氐胡,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氐胡一定穿着曹军的盔甲,他才以为自己也是曹军。

  任平等他哭得差不多了,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我们也在追杀氐胡,他们应该毁了你的家吧!”

  他又令士兵将他放开,这才蹲在他身旁道:“给我们说一说,或许我们能帮你。”

  年轻男子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他的不幸遭遇,他原是生活在历城内的一个医匠,名叫林进,和父亲在历城内开了一家药铺,有一个年轻妻子和年幼可爱的儿子。

  去年汉军第一次攻打历城,他们全家逃出城,父亲在逃亡中失足摔断了腰,无法动弹,他们便在这里临时盖了一间茅屋,给父亲疗伤,照顾他康复,一家就靠他打猎和采药为生。

  就在四天前他打猎回来,却发现茅屋被毁掉了,父亲和儿子被杀,妻子不知去向,他发疯般地四处寻找,两天前他却意外地发现一名胡人探子,将此人抓捕后,从他口中得知了妻子的去向,被胡人掳走了,父亲和儿子也被这支胡人骑兵所杀。

  他杀死胡人探子,夺了他的弓箭和刀,准备回家找一些东西,却被汉军抓住了,这时,年轻男子的眼睛已经哭干,眼睛里只剩下深深的仇恨。

  他咬牙低声道:“我妻子落在他们手中,也会被糟蹋而死,除了报仇,我此生别无他念!”

  任平心中充满了同情,他叹口气道:“这支氐人骑兵袭击我们的运粮队,杀了数百人,我们也是奉命找到他们,并一举歼灭。”

  年轻男子看了看任平,摇了摇头,“你们人太少了,不是他们的对手。”

  任平笑了起来,“我们是在寻找他们行踪,具体作战不是我们,是另外的汉军,有数千人,只是我们现在还找不到他们藏身之处。”

  半晌,年轻男子低声道:“或许我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

  六千精锐汉军在马岱和王平的率领下抵达了祁山城,祁山城是一座新修建的军城,周长约八里,位于原来曹军祁山堡以南,军城城墙高三丈,驻兵千人,军城主要用于储量粮食,是汉军粮食运输体系中的重要一环。

  此时天色已晚,王平和马岱商量一下,便决定在祁山城过夜,就在他们正准备进城之时,一名士兵喊道:“王将军,马将军,鹰击军派人送信来了。”

  “带他上来!”

  片刻,一名鹰击军士兵被领了上来,单膝跪下将一张纸条承上,“这是我家将军的紧急情报。”

  王平接过纸条,在火光下迅速看了一遍,有些按耐不住欣喜地对马岱道:“他们找到敌军的藏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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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6 08:14   全显示 9楼
  第620章 全歼氐胡

  在一座高约六十丈的悬崖峭壁上,一名目力极好的汉军斥候趴在悬崖边探头向下张望,他数了半晌,他回头低声对牙将任平道:“头儿,大概有一百顶帐篷,西面的二十几顶比较大,是应该是屯放物资的帐篷。”

  这时,一名鹰击军斥候爬上山崖,小心翼翼来到任平身旁道:“王将军和马将军已经部署好了,王将军说,我们随时可以行动。”

  任平点点头,他又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快到黄昏了,他又对帮助他们找到敌人藏身之处的猎户林进笑道:“你回汉中吧!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我们会替你报仇。”

  林进咬紧嘴唇,坚决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一定要亲手报仇。”

  任平无奈,只得对他道:“你实在想报仇,就下山去,等会儿打起来,胡人一定会冲出山谷,那时随便你怎么杀人。”

  林进没有吭声,也没有动,任平又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我们马上要潜下去,你跟着我们会暴露,反而会拖累我们,下山去吧!山下也有汉军,你可以和他们一齐杀敌。”

  林进低下头,他忽然站起身,快步向远处的树林跑去,任平望着他走远,心中有点惋惜,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其实是想加入汉军,只是鹰击军要求严格,不是随便可以加入,他便没有开这个口。

  不多时,夜幕便悄然降临,任平趴在悬崖边,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天终于黑尽,一轮弯月在云层中穿行,月光时隐时现,万籁俱寂,动手的时间到了。

  任平将一根长四十余丈的长索轻轻抛下了山崖,另一端绑在崖顶的一棵大树上,一共有三名士兵,一人在山顶配合,任平和另一名士兵下去。

  他们将两袋三十斤重的火油皮囊背负在身上,拉拽着绳索慢慢下去了,大约下了三十丈,他们找到一块突出的岩石,白天时他们便找到了这个落脚点,这个落脚点距离帐篷还有五十余步,否则他们倒可以直接将火把扔在帐篷上,用火箭也不行,成功的可能太低。

  上面的士兵将绳索抛了下来,他们又将绳子绑在一块大石上,任平和手下又继续缓缓向下滑落,此时,下面已经能看见他们了。

  不过他们是从山谷最里面潜入,这里没有哨兵,尽管如此,两人还是异常小心,几乎是贴着石壁一点点向下移动,最后轻轻一跃,无声无息地落在雪地之中。

  两人都披着白色的披风,伏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他们听见有人哼着小曲向这边走来,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胡人士兵,他是来这边方便,这名胡兵刚刚解开裤带,任平一跃而起,将胡兵扑倒在地,几乎在扑倒的瞬间,他手中锋利的匕首已经割断了对方的咽喉,干净利落。

  两人将尸体拖进乱石堆中,用雪掩盖了,这才迅速向数十步外的大帐奔去,他们已经观察了四周的情况,除了谷口那边有岗哨外,里面却没有敌军哨兵。

  但意外还是这时发生了,就在他们离大帐还是十几步时,正好有两名胡兵说说笑笑从大帐内出来,和他们两人迎面相遇,相距只有五六步。

  “是什么人?”一名胡兵大喊起来。

  任平一眼不发,猛扑上去,一刀刺穿了胡兵的胸膛,胡兵发出长长的惨叫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山谷中的宁静,另一名胡兵转身便跑,任平抽出匕首飞射出去,可惜稍微偏了一点,插在对方的肩胛上,没有能杀死对方。

  那名胡兵一边狂奔,一边大喊:“有奸细!有奸细!”

  形势突变,他们已经顾不上追击敌人,用身上取下火油,喷在大帐上,另一名士兵则点燃了一支火把,直接将眼前的大帐点着了,火苗轰地燃烧起来,迅速蔓延,任平索性撤下披风,揉成团,蘸满了火油,在火上点着,猛地向前面一顶大帐扔去,很快,前面一顶大帐也被点着了。

  这时,山谷内到处是喊叫声,数十名胡兵在首领杨整的率领下,向这边猛冲而来,杨整暴凸的眼睛里喷射着怒火,他手提长柄铜锤大吼道:“收了中间的帐篷,阻断火势蔓延!”

  氐胡士兵纷纷赶来救火,而杨整却在寻找放火之人,这时,他忽然看见了,远处两个黑影正向崖壁处奔跑,他冷冷一笑,一跃追了上去,相隔还是数十步,他手中铜锤猛地抛了出去,正砸在鹰击军士兵的后背上。

  士兵惨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当场气绝身亡,任平见手下惨死,眼睛都红了,他蓦地转身,拔出刀大吼一声,迎头向杨整劈去。

  “来得好!”

  杨整一声喝喊,捏住了刀刃,只听‘咔嚓!’一声,他竟硬生生地将刀折成两段,一脚将任平踢出两丈远,他低吼一声,猛扑上去,任平却没有躲闪,就在对方靠近的一瞬间,他靴底弹出一段短刃,一脚踢进了对方的肚子里。

  杨整却象头野兽一般,丝毫没有半点反应,一把掐住了任平的脖子,用力要将他的脖子拧断,他力大无穷,任平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杨整忽然不动了,片刻,一颗斗大的人头从他脖子上滚落下来,脖腔里的血喷出一丈多远,溅了任平满身。

  任平心中惊讶万分,一脚将这名凶悍无比的敌将尸体踢开,只见敌将身后站着一人,手握环首战刀,正是猎人林进,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尾随着任平爬下了悬崖,在关键时刻救了任平一命。

  他一咬牙,转身向敌军大营奔去,他要去救自己的妻子,任平喊他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火光之中。

  这时,大火已经蔓延开了,一半的营帐都被大火点着了,火势越烧越猛,浓烟弥漫在山谷内,氐胡首领失踪,到处人喊马嘶,山谷内极为混乱,胡人士兵无法灭掉大火,他们纷纷翻身上马,催马向山谷外奔逃。

  山谷外便是白水,此时在河谷两边的冰面上,站满了黑压压的汉军,数千汉军士兵已经准备就绪,数千把弓弩对准了谷口,将两端的出逃之路完全堵死了。

  当第一群氐胡骑兵从山谷内奔涌而出时,两边的弩箭几乎是同时射出,数十名氐胡惨叫着从马上摔下,战马也被密集的弩箭悉数射翻,但后面的骑兵并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出事,他们继续奔涌而出,山谷内浓烟滚滚,烈火冲天,使他们慌不择路,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汉军毫不留情地杀戮。

  箭矢如疾风暴雨般扑去,战马悲鸣,骑兵惨叫,一群群的骑兵被射倒在谷口附近,一连射杀数百人,山谷内的骑兵再也不敢冲出来。

  这时,王平亲率两千名汉军长矛军列队向山谷内冲击,顿时喊杀声响彻山谷,足足杀了半个时辰,山谷内才渐渐平静下来,氐胡营地已被烧成了白地,到处是烧焦的尸体,一千三百余名氐胡被斩杀殆尽。

  任平并没有离开,他在山谷的一个角落里终于看见了林进,林进已经找到妻子的尸体,她被氐胡凌辱而死,尸体被胡乱掩埋在雪地里,林进用战旗裹好妻子的尸体,将她放在柴堆烧化了。

  林进默默望着妻子的尸体被大火吞没,泪水从他脸庞扑簌簌滚落,这时任平走到他身旁,半晌,任平沉声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要先把她和孩子葬在一起。”

  “然后呢?”

  林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任平叹息道:“我欠你一命,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林进单膝跪下泣道:“感谢任将军收容,我愿为汉军一员,从此跟随将军转战四方。”

  任平取出一块军牌给他,“我们要回西城了,你处理完后世,来西城找我。”

  他又拍了拍林进的肩膀,拎着杨整的人头,转身快步向谷口走去。

  半个时辰后,汉军士兵收拾完战场,离开了山谷,启程向西城而去.

  走出白水,马岱又留下了一千士兵,命他们在白水河畔的一处险要之地修筑营寨,驻扎下来,他们虽然全歼了敌军,但危险的信号已经出现,汉军必须要防止氐胡继续从白水道进入祁山。

  氐胡骑兵窜入祁山道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它却预示着汉军的敌人已不再仅仅是曹军,还包括了陇西郡的氐胡,两万氐胡骑兵已经进入天水郡,再加上五万曹军,实力已经远远超过汉军。

  此时,仅仅依靠三万汉军夺取冀县似乎已经不太现实,汉军的增兵便已迫在眉睫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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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jiaonline 发表于 2014-4-16 08:14   全显示 10楼
  第621章 牛车渡江

  就在祁山道的氐胡骑兵被歼灭三天后,刘璟终于得到了斥候传来的消息,两万氐胡骑兵在氐王杨千万的率领下进入了天水郡,驻扎在冀县以西三十里外,和冀县的五万曹军互为犄角,准备迎战北上的汉军。

  这个消息在刘璟的意料之外,他所准备的一切都是准备迎战冀县曹军,但刘璟也知道,两万胡人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比曹军南下荆襄还要让他倍感压力。

  大帐内,刘璟负手在帐内来回踱步,思考着应对之策,这时,旁边庞统对刘璟笑道:“我觉得氐胡骑兵这时候到来并非是坏事,至少让我们能提前得到警示,否则,当我们和曹军激战之时,氐胡骑兵从侧面杀至,后果不堪设想,其实我觉得这是曹军的一个失误,他们完全可以用计将我们引到冀县后再出兵,他们过早暴露了侧翼援军。”

  刘璟摇了摇头,“曹军也谈不上失策,我不可能再犯去年的错误,仓促北上,事实上,当白水出现氐胡骑兵后,我就知道氐胡要出兵了,这种情况下我更不会冒险。”

  黄忠也笑道:“现在敌军是七万,我们只有三万,单纯从兵力上看我们确实处于弱势,不过敌军也有弱点,那就是他们分别为两支军队,配合不会默契,甚至各怀心思,所以可以肯定他们不会主动南下进攻,还是以防御为主。”

  刘璟点点头,又问一旁沉默不语的马超道:“孟起有什么建议吗?”

  马超是刚刚从武都郡赶来,他和氐胡打交道多年,对他们非常了解,刘璟希望从马超这里得到一点对付氐胡的策略,马超沉思片刻道:“陇右一带素有北羌南氐之说,氐人两大部落和枹罕王宋建为了共同对付羌人的威胁而结成了联盟,实际上各有心思,虽然不会乘虚吞并对方,但也会见死不救,如果想让氐人退兵也容易,只要让羌人兵压陇西便可,州牧不是说认识羌王南宫索吗?请他出兵陇西,杨千万自然就会退兵。”

  “孟起觉得南宫索会不惧曹操而答应出兵吗?”刘璟又问道。

  马超笑了起来,“南宫索此人利字当头,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他一定会出兵。”

  “那么他会要什么利益?”

  马超想了想道:“羌人和氐人一样,最需要的便是生铁和粮食,也不用州牧可以给他什么,只要放开生铁和粮食贸易,我想他一定会答应。”

  “不行!”

  庞统断然否定了马超的建议,他向刘璟深深施一礼道:“羌氐异族,切不可令其坐大,朝廷数百年来虽然再三派使安抚羌人,却始终不肯放开生铁贸易,也就是担心其强大后寇袭边境,当年董卓入京,麾下羌兵涂炭中原,由此可见一斑,虽然可以让西羌之兵相助,但也不至于要破生铁禁运的先例,虽得一时之利,却贻害无穷,请州牧三思!”

  刘璟沉思片刻又对马超笑道:“孟起以为呢?”

  马超知道羌人最需要的是上好生铁,但如果刘璟实在不想给,他也没办法,马超只得苦笑一声道:“其实羌人也会炼铁,只是他们炼出的铁品质较低,打造不出上好兵器,他们一直想要中原的精钢,如果州牧觉得精钢不行,那就答应放开粮食贸易吧!或许也可以说动他们。”

  “那就试一试粮食!”刘璟也觉得放开精铁贸易不行,粮食暂时可以答应,更重要是,等攻占陇右后,再和羌氐人理论也不迟。

  这时,马超又建议道:“如果州牧没有合适的人选,微臣推荐我弟马岱出使,他和羌人关系颇好,应该不会辜负州牧的托付。”

  刘璟点点头令道:“速请马岱将军前来见我!”

  曹操的十万大军已经抵达樊城近二十天,驻扎在汉水北岸,此时樊城、邓县、新野等江北县城皆被曹军夷为平地,曹军声势浩大,完全压制住了汉水南岸的襄阳城。

  而汉军援军也陆续抵达了襄阳城,甘宁的五千水军,以及江陵的一万五千军队都陆续赶到了襄阳,使襄阳汉军达到三万人,文聘又命蔡进率三千军赶赴房陵郡和庞德军队汇合,防止曹军从房陵郡渡江。

  尽管曹军在气势上压倒了汉军,但汉军水军却始终控制着汉水,使曹军无法渡江,不过对峙的时间久了,汉军防御上漏洞就自然会出现。

  这天晚上,一支由上千辆牛车组成的辎重队沿着汉水北岸向东南方向行进,牛车两边有数千曹军士兵护卫,后面数里外跟着两万曹军,这是一支特殊的辎重队,每辆牛车上都用油布覆盖,显得十分神秘,牛车上运载的并不是粮草,也不是军械,而是整整六百艘小船。

  小船是在南阳郡秘密制造,耗时一年时间,曹操在南下之时并没有急于拿出这件秘密武器,而是在驻军二十天,待襄阳汉军的防御有些松懈后,他才拿出了这件秘密武器。

  由于曹军控制了比水,这支船队沿淯水和比水南下,在距离汉水还有二十里时被被拖上岸,改用牛车驮载,曹操并不打算在襄阳渡江,他知道汉军战船不会给他机会,但汉军在宜城县却没有水军,他便可以利用这六百艘小船在宜城县建立浮桥,使大军得以过江。

  这便是汉军防御中的一个漏洞,虽然汉军战船封锁了比水河口,但汉军做梦也想不到曹军会走陆路运送船只,汉军战船虽然在汉水上有水军巡逻,但因为曹军兵压樊城,汉水巡逻战船大部分都调去了樊城,使得汉水南面的巡逻力度相应就减弱了。

  原本一支巡逻船队负责百里江面,而现在巡哨船不足,改成一支船队负责三百里江面,哨船巡视的江面距离过长,宜城县外的江面上就会出现大约三个时辰的巡逻空档时间。

  这样一来,曹军就抓住了这个漏洞,利用这三个时辰,避开汉军在水面上的巡哨,从汉水中段渡江。

  更重要是,曹军战船必须通过比水进入汉水,而甘宁也知道巡哨不足,所以他派重兵封锁比水河口,确保曹操船只无法进入汉水。

  但汉军怎么也想不到,曹操竟然从陆地将船只运入汉水,事实上,在当年的赤壁大战中,曹军便干过同样的事情,将船只从云梦泽走陆路运入长江,而这一次曹操做得更加隐蔽。

  汉水北岸是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人烟稀少,分布着一望无际的森林,曹军车队只能走沿江的狭长地带,一路搭桥辟道,向百里外的宜城县渡口方向推进。

  四更时分,队伍终于抵达了宜城县对岸的渡口,只见岸边黑漆漆的一片,码头上看不见人,江面上也是空空荡荡,没有一艘船只,在若明若暗的月光下,隐隐可以看见对岸县城的轮廓。

  这时,有士兵飞奔去向后面的主将张辽禀报,张辽带着数百亲卫疾奔到了码头上,他仔细观察了对岸的情况,一切都在丞相的意料之中,汉军的巡哨船还在南面百里外,至少三个时辰后才会回来,这里果然是汉军的一处防御漏洞。

  张辽一摆手令道:“立刻搭建浮桥!”

  一队队工事兵迅速从牛车上解下小船,小船是专门为搭建浮桥而建造,左右船舷和船头船尾都有铁链,只要将铁链扣牢,便能迅速将船只并列在水中。

  六百艘战船迅速在江中排列,一块块专用木板搭上了小船,两座笔直而宽阔的浮桥渐渐在河面形成,直通对岸。

  三千名工事兵熟练且井然有序地忙碌着,他们在南阳已经训练过多次,一般搭建浮桥,最快也要两个时辰,但他们却只要一个时辰便可以完成搭建。

  张辽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浮桥渐渐形成,为了准备这两座浮桥,他足足耗用了一年的时间,灌注了他的全部心血,今天当两座浮桥终于发挥了作用,张辽心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但愿这一次南征能够成功一个时辰后,工事兵校尉飞奔至张辽面前,拱手禀报道:“启禀将军,浮桥已经搭建完成!”

  张辽大喜,快步走到码头边,只见两条长长的浮桥横卧江面上,荆州一向视为天堑的汉水终于被他们征服。

  张辽回头厉声喝道:“传我的命令,全军开始列队渡江!”

  三万曹军早已列队完毕,开始浩浩荡荡向渡过汉水,向汉水南岸进发。

  就在这时,宜城县城头忽然点燃了烽火,宜城县的守军终于发现了曹军在大举渡江。

  ..........

  襄阳城头,贾诩今晚有些心绪不宁,他独自一人来到城头,负手注视着汉水对岸的曹营,已经二十天过去了,曹操却始终按兵不动,这让贾诩感到困惑,他和曹操相处多年,他知道曹操的性格,绝不会做毫无意义之事。

  象曹军现在扎营在城北,毁掉了樊城和邓县,却不能渡江,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刘璟就会因此放弃北征?曹操未免想得太天真了。

  可是以曹操的谋略和做事风格,他不可能做这种虚张声势之事,贾诩暗暗思量,难道这次曹操另有安排?

  “军师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文聘出现在贾诩身旁。

  贾诩叹了口气道:“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或许我们小看曹操了。”

  “军师为何有这种感觉?”

  “我也说不清楚,但已经二十天,曹操却毫无动静,如果他仅仅只是为了在对岸虚张声势地吓唬我们一通,就撕毁了停战协议,曹操这个决定也未免太草率了,远远得不偿失,这绝不是他的风格,他很清楚撕毁协议的严重后果。”

  文聘沉吟一下问道:“军师的是说,他另有企图?”

  贾诩点点头,“一定是这样,否则他就不是曹操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名士兵指着东面大喊:“烽火!文将军,东面出现了报警烽火。”

  贾诩和文聘一起向东面望去,只见远处火光冲天,正是沿江烽火台点燃了,这时贾诩心中蓦地一沉,糟糕!一定是宜城县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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