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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历史] 兵临天下【作者:高月】(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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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7章 暗施奇兵

  江陵城外码头上,一艘两千石的军船正缓缓靠岸,军码头上已经戒严,千余名士兵严密防御,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准任何闲杂人靠近,连原本在军码头上搬运货物的千余名劳工也被赶出了码头区。

  远处,几十名商人在窃窃私语,不知道会是那个大人物到来?

  “会不会是汉王来了?”有人小声道。

  这个想法顿时让旁边很多人都激动起来,“很有可能啊!长沙郡那边在打仗,汉王怎能在成都坐得住,一定会赶来。”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这时,一名骑兵飞驰而来,厉声大喝道:“统统离开,不准在这里聚集。”

  这时又有几名骑兵飞驰而至,他们举鞭便抽,吓得商人们一哄而散,这时,大船停靠在码头上,数百士兵护卫着一名头戴金盔的大将快步走下大船,来人正是刘璟。

  他在接到甘宁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快信后,便动身前往江陵,荆南局势变化之快出乎他的意料,短短二十天时间,诸葛亮便拿下荆南四郡,继续向东进兵。

  诸葛亮在给他的信中也写到了愿意配合他的战略,但希望汉军能承认交州军的利益,但信中说得很含糊,并没有提到承认交州军的什么利益。

  与此同时,刘璟接到了建业情报点用飞鸽接力传递送来紧急情报,江东已出兵十万,孙权亲自挂帅,分水陆两军向西开来。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虽然汉军只是观望一方,但刘璟知道,汉军其实也在参战,只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参加这场战役。

  随同刘璟一起到来的,还有军师庞统,刘璟快步走下大船,早等候在码头上的甘宁连忙迎上来,单膝跪下禀报,“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他,微微笑道:“你这样行礼,岂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汉王已到江陵了吗?”

  甘宁歉然,“卑职忘记了这一点,请殿下见谅!”

  “其实也无妨,我来没来,由你说了算,若江东使者到来,你就打发他去成都找我。”

  旁边庞统笑道:“殿下一路上说,要秘密前来江陵,可站在码头上却不肯离去,这是想让江陵城民众都出来迎接吗?”

  “军师说得对,有什么事回军营再说。”

  刘璟翻身上马,在众人的簇拥下,催马向水军大营奔驰而去来到中军大帐,众人都坐下,甘宁取出一封信,递给刘璟,“这是诸葛亮今天下午派人送来,关于木牛之事。”

  刘璟接过信看了看,是诸葛亮的正式表态,愿意用五百头大象换三辆木牛,恳请荆州方面能答应。

  刘璟当然知道,诸葛亮是为了仿制木牛,说来好笑,木牛流马本应是他诸葛亮的专利,现在诸葛亮居然有了山寨之心,到底是诸葛变成孔明,还是孔明变成了诸葛,一头乱帐了。

  刘璟且不管他,他回头把信递给庞统,笑道:“士元看看吧!给我一个意见。”

  庞统知道刘璟早有定计,这是在考自己呢!他想了片刻道:“微臣以为既然木牛已推广为民用,制造技术迟早会公开,交州其实也可以轻易弄到两辆木牛回去仿制,他们之所以大动干戈,用五百头大象来换三辆木牛,实际上是有一种报答之意,但更多是一种试探的方式。”

  “试探什么呢?”

  “殿下请想,五百头大象不是一两天就能交完,少则两年,多则三年,这期间他们占据着荆南,如果殿下一心要他们的大象,这个面子自然拉不下,还得让他们继续占据,如果荆州要夺回荆南,那么他们的大象也不会再给了,这其实就是用五百头大象换取三年的荆南占领期,微臣建议大象宁可不要,木牛嘛!就给他们两辆,与其他们大规模私下仿制,不如我们主动准他仿制,他们反而欠我们一个人情。”

  刘璟点了点头,他的结论是和庞统所想一样,但过程却没有庞统想得那么复杂,这时,刘璟又问甘宁,“再给我说说交州军的战况。”

  甘宁命士兵抬来一座木架,将地图挂在木架上,他用木杆指着地图道:“目前交州军主力已经杀去鄱阳郡和豫章郡,长沙郡只有三千人驻扎了临湘县,其余荆南三郡各有一千人,根据今早得到的最新情报,诸葛亮目前率主力在豫章郡,而鄱阳郡那边只有张飞率领五千人。”

  刘璟眉头微皱,江东军主力必然是乘船而来,诸葛亮主力应该是放在鄱阳郡才对,怎么会放在豫章郡?

  这时,旁边庞统笑道:“我了解孔明此人,他作战一向是虚者实之,实者虚之,如果我没有料错,孔明是想把江东军拖到陆地上作战,以弥补交州军水战的不足。”

  “何以见得?”甘宁好奇地笑问道。

  庞统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凭一种感觉吧!”

  刘璟却一言不发,背手在大帐中慢慢踱步,他在沉思一件更重要之事,这时,他转身对甘宁道:“我有一封信,你可利用鸽信,立刻送往建业。”

  .........

  众人商议结束,刘璟又来到了另一座别帐,这座大帐内住着在临湘县被俘的陆立。

  陆立今年四十余岁,皮肤白净,身材中等,长得文质彬彬,他原本是陆家的偏房庶子,在陆家没有什么地位,负责长江上的一些生意,由此认识了荆州大商人陶烈。

  陶烈也有意和陆家联姻,便将小女儿陶华许配给了陆立,陆立做梦也想不到,正是这门他曾经很嫌弃的婚姻使他走上飞黄腾达之路。

  因为陶华是陶湛的亲姑姑,陆立便和刘璟攀上了关系,被孙权任命为曲阿县令,同时也跻身为陆家的核心成员,成为陆家的决策人物之一,很多从前瞧不起他的嫡子,都要在他面前恭恭敬敬叫声三叔。

  这令陆立感慨万分,谁能想到当年的一门婚姻竟使他的命运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他妻子陶氏也成了陆家最重要的三位夫人之一。

  其他被俘的人如步骘等人都已被甘宁释放,陆立却被挽留下来,因为刘璟要见他。

  陆立当然是受到优待,按照贵客的级别安排起居,尽管如此,陆立还是显得有些心神不宁,不知到自己命运如何?

  陆立正负手在大帐内踱步,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帐门口站着一名年轻人,身材高大英武,器宇不凡,眼睛里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虽然刘璟几次去过江东,但陆立都没有见过他,他不认识刘璟,他见眼前之人器宇不凡,也不敢轻视,便问道:“这位使君找我吗?”

  刘璟微微一笑,“我是来看看姑父!”

  ‘姑父?’

  陆立一怔,猛地明白过来,眼前此人原来就是汉王刘璟,吓得他手忙脚乱跪下施礼,“微臣参见汉王殿下!”

  刘璟连忙扶起他笑道:“应该是我向姑父行大礼,怎么反过来了,快快请起。”

  陆立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惭愧,慌忙请刘璟坐下,给他倒了一碗茶,问道:“殿下是几时来江陵的?”

  “一个时辰前刚到,我来晚了,让姑父受了委屈。”

  刘璟一口一个姑父,叫得陆立面红耳赤,虽然他确实是陶湛的亲姑父,但毕竟眼前之人是汉王,他承担不起,他苦笑一声道:“殿下不如叫我亭伯,晚辈们都这样称呼我,湛儿从前也是这样叫我。”

  “那也好,我也随王妃叫亭伯,请问姑母现在可好?”

  “她目前很好,就是信佛,整天呆在佛堂诵经。”

  寒暄几句家常,刘璟慢慢将话题转到正事上,他笑道:“上次荆州公开举士,几乎天下名望世家莫不响应,怎么就不见陆家的子弟。”

  “这这件事我不是很了解,我回去可以问问家主。”

  “也好,亭伯可以问一问陆氏家主,另外代我向陆公纪问好,当年襄阳之行,连累他腿受了残疾,我很是过意不去,希望他有时间来巴蜀看看,我会亲自带他畅游巴蜀山水。”

  刘璟的诚意令陆立感动,他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激,只得默默地点了点头孙权亲率十万大军出兵后,建业城渐渐安静下来,人们不再提及荆南的战役,但另一种愤怒却在城内迅速蔓延,那就是新增加了三种口税,使每个人的赋税徒增了五成,虽然是以各种借口和理由,但大家都明白,这就是战争税。

  沉重的税赋压得中下层民众喘不过气来,人们对孙氏政权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建业城到处都在谈论税赋问题。

  这天中午,刘敏和平常一样来到建业贵宾馆附近的喜氏酒馆,这是建业五大酒馆之一,占地约五亩,由酒馆和旅舍组成,早在京口时便极有名气,不过它的另一个身份,却是汉军设在建业的情报中心。

  这些天刘敏也是颇为紧张,十万江东军出征豫章和鄱阳,将引起整个南方局势大变,虽然战争本身和荆州没有直接关系,但战争的结局却对荆州影响巨大,刘敏天天来喜氏酒馆,也是想从这里得到成都的消息。

  来到酒馆门口,酒保早已认识他,连忙领他上二楼,他有一个靠窗的位置,酒保小声对他道:“刘使君请先安坐,我去问问东主有没有什么事情。”

  刘敏坐了下来,打量一下酒馆内的情形,或许是中午的缘故,酒馆内格外生意兴隆,坐满了酒客,吵吵嚷嚷,各种骂声此起彼伏。

  “我看他不如登基当皇帝好了,那样他就更名副其实。”一名屠户愤怒的骂道,生意格外响。

  众人都知道他指的是孙权,有人接口笑道:“刘三爷,你这话怎么说,为什么当皇帝更加名副其实?”

  “那样大家都可以称呼他为‘万岁’了,我们现在可不就是万税吗?”

  众人哄堂大笑,有轻浮好事叫道:“刘三爷说得对,他现在就是孙万岁!”

  但也有稳重者轻轻摇头,有人好心劝道:“刘屠户,祸从口出,当心点吧!”

  “我怕个屁!”

  满脸横肉的刘屠户骂道:“老子现在杀头猪,他娘的至少一半要交税,大不了老子去荆州杀猪,不受他这个鸟气。”

  众人先是一阵大笑,随即议论声响成一片,这时,坐在刘敏对面的老者叹息道:“话虽糙,但理却不糙,现在的税赋实在太沉重了,再这样下去,估计很多人都要逃去北方或者荆州了。”

  刘敏心中一动,拱拱手笑道:“老丈这话可有依据?我是说民众要逃去荆州。”

  “这要什么依据,江东年年加税,最近又增加三种口税,税赋已经比荆州高了两倍不止,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活不下去,还不能走吗?”

  “已经到活不下去的程度了吗?”刘敏有些吃惊道。

  老者摇摇头,“虽不至于这么严重,但也快了,如果秋后再加税,我估计就会有造反了,你去看看米价就知道了,斗米三百钱,江东米价什么时候超过百钱,北市的店铺也倒闭了一半多,生意萧条,偏偏他还那么好战,屡战屡败,劳民伤财,治国无能啊!”

  刘敏默然,这些天他虽然也听得不少抱怨,但他确实没有想到,江东的形势已变得如此严重。

  这时,酒保快步走上前,低声对刘敏道:“使君请随我来。”

  刘敏知道一定是有消息了,他连忙起身向老者拱手行一礼,跟着酒保快步向后院走去。

  喜氏酒馆后面是喜氏旅舍,大大小小十几个院子,房舍幽深,他跟着酒保走进一间小院,酒保笑道:“刘使君请吧!我家东主在屋内等候。”

  刘敏走进了房间,房间不大,收拾得十分整洁,在对面坐着一名年约三十岁左右的女人,长得十分优雅,她便是喜氏酒馆的东主关喜,同时也是汉军在江东的情报头子,极为精明能干,深受刘璟的器重。

  刘敏在江东呆了两年,也一共只和她见过三次,知道她是直接受汉王管辖,所以对她也颇为客气。

  关喜起身笑盈盈行礼道:“参见刘参军!”

  刘敏是汉王府的尚书从事,是政务官员,而关喜却属于军方,军职为副校尉,两人不是一个系统,刘敏也笑着回礼道:“不敢当,关校尉可有什么消息?”

  关喜嫣然一笑,“今天刚刚接到汉王的命令,和刘使君有关,使君请坐!”

  刘敏坐下,关喜这才取出一卷纸条递给他,刘璟送来的是鸽信,字迹非常小,刘敏连忙接过纸卷,打开匆匆看了一遍,点了点头,他确实有任务了。

  他想了想又笑道:“殿下命令我去一趟会稽郡,不知关校尉能否给我安排一条船?”

  “没有问题,不知使君何时动身?”

  “我回去收拾一下,下午就动身。”

  两人又商量一下安排船只的细节,这时,刘敏想起一事,便对关喜道:“现在建业民怨,校尉可禀报了汉王?”

  关喜笑道:“我就是开酒馆之人,这些事焉能不知,现在建业确实是怨声载道,但我还要收集其它郡县的情报,然后汇总后再禀报汉王。”“原来如此!不知别的郡县是否会好一点?”

  关喜摇摇头,“据我听到的一些信息,建业反而是税赋最低,税赋最高是会稽郡,其实是吴郡,所以吴越派系的官员强烈反对西征,就是因为吴越两地的民众已难以承受了。”

  刘敏沉默片刻道:“或许这就是汉王所期待,江东从内部先乱,有利于我们统一南方。”

  关喜嫣然笑道:“刘使君是有学问之人,以后还要向使君多多请教。”

  刘敏见她笑得又娇又媚,容颜俏丽,忽然又想起她是寡妇,心中怦怦乱跳,连忙低下头道:“不敢,有机会我们可以互相交流。”

  关喜识人无数,阅历很深,她看出刘敏的窘态,心中好笑,便道:“那就不打扰先生了,先生请先去用餐,下午我会安排好船只。”

  刘敏连忙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关喜见刘敏颇为知礼,对他顿时也有了几分好感,她注视着刘敏背影远去,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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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8章 深藏之棋

  两天后,刘敏的坐船抵达了会稽郡,他头戴游学冠,身着儒袍,腰佩长剑,身后一名小童挑着书箱,从外表看起来,他就是一个来求学的士子。

  船只缓缓停在郡治山阴县码头上,山阴县也就是今天的绍兴,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和建业相比,山阴县少了几分肃杀的官气,而多了几分市侩的商贾之气,码头上货船密集,劳工成群结队,搬运着大小货包,气氛格外热烈忙碌。

  刘敏没有在码头上久留,他嘱咐船夫几句,便直接进了县城,山阴县城颇大,生活着近十万人口,街道纵横,绿树成荫,各种店铺林立次比,吆喝声此起彼伏,商业极为繁盛。

  刘敏一路打听,来到了城南的一条小巷前,这条小巷叫做十人巷,住着十户人家而得名,刘敏走到巷子最尽头,来到一扇半旧的大门前,院子里一棵大树亭亭如盖,将整个小院都笼罩住了,他敲了敲门,半晌有妇人声音问道:“是谁?”

  “我是从荆州过来,在下姓刘,找孙先生。”

  门‘吱嘎!’一声开了条缝,一名中年妇女打量了一下刘敏,刘敏取出一块铜牌,晃了一下,妇人立刻开了门,“请进吧!”

  刘敏走进院子,笑问道:“孙先生在吗?”

  “我在!”

  对面房间的一扇门开了,露出一张肥大的宽脸庞,紧张地注视着刘敏,此人正是孙贲,孙贲原本是被刘璟软禁在武昌,但自从他们达成一致后,刘璟便将他送来会稽郡,一直躲藏在这里。

  孙贲认识刘敏,他紧张的目光消失了,露出一丝笑容,拱手施礼道:“原来是刘参军,好久不见了。”

  刘敏笑着点点头,回一礼道:“孙先生别来无恙?”

  “还好,请到内宅吧!”

  孙贲住的这座房子占地约两亩,由内外两个院子组成,他带着刘敏走进内院,进屋坐下,孙贲笑道:“孙权出兵豫章,我便知道参军很快会来找我了。”

  这句话一说,刘敏便立刻知道,孙贲并非深藏不出,他在会稽郡已有活动,应该还很活跃,刘敏笑了笑,“看来,先生对建业的情况了如指掌。”

  孙贲傲然一笑,“那是当然,会稽郡原本就是我的势力范围,既然藏身这里,自会有人给我提供消息。”

  说到这,孙贲眼中满怀期盼地问道:“是不是时机成熟了?”

  “快了,我接到汉王殿下的快信,他说先生可以开始活动,先建立势力,等最后时机成熟时,便可发动了。”

  “最后时机成熟是指什么时候?”孙贲又追问道。

  “具体我也清楚,不过殿下说,他会通知我们。”

  孙贲点了点头,“这一天我期待已久!”

  刘敏没有在山阴县久留,当天下午便返回了建业,入夜,孙贲乘坐一辆马车来到了城东的一座大宅前,这里是镇南将军贺齐的府邸,贺齐自从当年西征失败后,被孙权贬为会稽都尉,仍让他主管对付山越人,这也是没有办法,会稽郡的军队就是贺齐一手打造,一半汉人,一半是山越人,除了贺齐,谁也指挥不动这支会稽军。

  贺齐一直便是孙贲的人,当年孙贲欲造反,贺齐也在名单之上,孙贲失败被抓后,孙权为了稳住会稽,派人与贺齐达成了妥协,孙权不追究贺齐支持孙贲的罪责,而贺齐也必须继续效忠吴侯。

  话虽这样说,但这两年孙权一直小动作不断,用各种手段削弱贺齐的兵权,比如孙权表面上提升贺齐为镇南将军,却又安插了两名校尉掌管了部分军队,这就是典型的明升暗贬,令贺齐心中十分不满。

  当半年前,孙贲再度出现,找到他时,贺齐便又再次转向支持孙贲,是孙贲东山再起的最大支持者。

  孙贲来到贺齐府邸,贺齐立刻命人将他请进书房,不多时,贺齐也匆匆赶到书房,他知道孙贲到来,必然和孙权出兵有关,孙贲见他进了门,便笑道:“贺将军,我们的机会即将到来。”

  “是汉王派人来找过使君了吗?”

  孙贲点了点头,“正是!”

  孙贲并没有向贺齐隐瞒自己背后得到了刘璟的支持,只有这样,才会让贺齐等支持自己的人看到希望,虽然贺齐当年败在刘璟手上,但他也明白,孙权毕竟是江东之主,势力强大,光靠他们是无法战胜孙权,只有得到外部势力的支持,才有可能和孙权抗衡,外部势力要么是曹艹,要么是刘璟。

  现在刘璟全力支持孙贲,战胜孙权就有希望了,贺齐的心中也开始兴奋起来,他命人摆酒,和孙贲对坐而饮,贺齐连喝几杯,情绪开始上头,他端起耳杯忿忿道:“去年会稽遭受百年不遇的水灾,秋收减产七成,人民困苦,可他做了什么,非但不减赋赈灾,还居然加税,要不是官府暗中抵制,不知会逼死多少农民,前不久,又增加了三种口赋,税赋平空增加一倍,商贾税也大幅增加,我昨天找了吕范,明确要求会稽郡不执行增税之令,吕范却不肯,我和他大吵一场,我估计一旦真的执行,会稽郡的商业必将遭受毁灭姓的打击,至少一半店铺要关门。”

  孙贲也愤恨道:“当年叔父和伯符打下的江山,被他一点点败亡殆尽,屡战屡败,割地赔款,伤亡的将士不知有多少,对外昏庸无能,对内拼命压榨,他有何面目去见父兄!”

  两人唏嘘不已,孙贲又喝了一杯酒道:“我们关键是要夺取会稽郡,随即北上夺取吴郡,我估计刘璟的意思,就是趁现在江东空虚的机会,一举夺取江东。”

  “应该是这个意思,但他说的时机,可能是指孙权被交州军拖住,无力撤回,那样才是最好的时机。”

  停顿一下,贺齐又建议道:“另外使君可以去建业,暗中拉拢一些支持我们的文武高官,象朱治、韩当、程普,他们受当年的牵连,都被贬黜,完全可以拉拢过来,还是会稽虞氏、吴郡陆氏,丹阳谢氏,这些豪门世家也要争取,另外山越人那边我会和他们联系,相信他们会支持使君上位,我觉得还有必要得到曹艹的支持,这样我们把握更大了。”

  孙贲默默点头,贺齐说得很对,他是该有所行动了孙权率十万大军乘坐一千两百艘大小战船,延绵二百里,风帆如云,铺天盖地,在长江上浩浩荡荡一路西行,自从建安十四年的西征惨败后,江东的战船毁损殆尽,只剩下几百艘千石以下小船,随即又遭到荆州的限船制裁,使江东战船难以恢复。

  不过周瑜却用了变通的办法,建造九百石战船,同时准备了大量造船材料,当限制取消后,便立刻开始大规模造船,短短两年时间,江东战船便恢复到一千五百艘,千石以上的大战船就有三百艘之多。

  这次江东军出征,几乎将江东各地官仓的钱粮调拨殆尽,以举国之力征讨北侵的交州军,在为首的五千石主船上,孙权站在船头,凝视着波光浩淼的江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这时,张昭慢慢走到他身后,微微笑道:“难道吴侯没有信心吗?”

  “我不知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孙权叹了口气说。

  张昭轻捋花白的长须道:“吴侯的是因为当年西征荆州失败,心中留下了阴影,至今没有消除,其实这一次我们征讨交州军,吴侯应该有信心才对。”

  “也不完全是当初的阴影,主要是我有点担心这次汉军会有什么动作,会不会助力交州军,如果汉军也参与战役,恐怕这次西征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吴侯的担心虽然有点道理,但我相信,刘璟绝不会公开支持交州军,毕竟我们之间有盟约,毕竟有尚香公主,这点面子刘璟要给,最多是暗助交州军,但毕竟我们和交州军实力悬殊,就算暗助,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

  孙权苦笑一声说:“别的不怕,就怕交州军突然使用了火油,而我们却没有,这可是战船的大敌啊!”

  张昭也沉默了,确实很有可能,他沉思片刻道:“老臣以为,刘璟就算给他们火油,量也不会太大,或者吴侯写一封亲笔信,让子敬送给江陵,有吴侯的亲笔信,刘璟就不会做得太过分。”

  “军师觉得刘璟在江陵吗?”孙权眉头一皱问道。

  张昭点点头,“我敢肯定,刘璟一定在江陵或者柴桑,这个时候,他绝不会在成都,不过就算他不愿见我们也无妨,把信交给甘宁,甘宁自然会给刘璟。”

  “好吧!我这就写一封信。”

  孙权随即修书一封,派人将鲁肃找来,将信递给他嘱咐道:“子敬可先去柴桑,如果柴桑兵力不多,那刘璟就可能在江陵或者武昌,江陵可能姓更大,若刘璟愿接见子敬最好,若不愿见,那就请甘宁把这封信转给刘璟,事关重大,子敬要慎重行事。”

  鲁肃接过信施礼道:“吴侯请放心,我和刘璟打交道多年,知道该怎么应对他,绝不会误了大事。”

  鲁肃随即乘坐一艘快船,箭一般驶向荆州,孙权站在船头,望着快船远去,他心中沉甸甸的,充满了担忧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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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39章 诸葛对陆逊

  当十万江东军渐渐逼近鄱阳郡时,交州军便已全面撤军,张飞的军队从鄱阳郡撤出,而诸葛亮的主力也从豫章郡治南昌县撤出,撤到一百五十里外的新吴县,豫章郡是南方地区最重要的郡县之一,人口众人,物产丰饶,郡下有十五个县之多,新吴县是江东军占领豫章郡后新筑的一座县城,顾名思义,就是新的吴县。.

  新吴县城墙周长近二十里,城墙高大坚固,四周有护城河,是豫章郡的内陆军事重镇,其重要程度仅次于南昌县,人口近两万人。

  诸葛亮从一开始便没有考虑以南昌县为据点,原因很简单,南昌紧靠赣江,江东的船队可以浩浩荡荡直接杀至,对于水军薄弱的交州军极为不利。

  其次,新吴县位于丘陵地带山,山峦起伏,河流、平原间杂其中,非常有利于伏击战,对于擅长山地作战的交州军而言,新吴县无疑要比南昌县更加适合。

  所以当交州军占领豫章郡后,诸葛亮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将南昌县的大量粮草搬到新吴县,准备以新吴县为据点与江东军作战。

  交州军中军大帐内,诸葛亮正和关羽、张飞等人商议即将到来的大战,军营内正厉兵秣马,积极艹练,大战来临前的气氛已经很浓厚了,交州军上下士气高涨,无不跃跃欲试。

  但关羽却显得有点忧心忡忡,他对汉军含糊的态度心怀疑虑,或许是和他曾被汉军俘虏过有关,他总觉得汉军不会容忍他们对荆南四郡的占领。

  尽管现在汉军是在利用交州军来削弱江东军,可如果战胜江东军后呢?汉军会不会落井下石,将他们赶回交州。

  关羽终于忍不住道:“军师,我觉得还是应该和刘璟进行谈判,将荆南四郡的归属问题明确下来,不能等我们战胜江东军后,最后却白白做了嫁衣,这样不行。”

  诸葛亮却摇了摇头,“我不妨明着告诉云长,荆南四郡刘璟绝不会给我们,不用和刘璟谈判,我心知肚明。”

  关羽愕然,半晌说不出话来,张飞却急道:“既然荆南四郡没我们的份,那我们还打什么,直接回家生孩子去!”

  诸葛亮却笑了起来,对张飞道:“虽然荆南四郡最终拿不到,但我们这次北征也只是借道荆南四郡,我们真正目的却是夺取豫章郡和鄱阳郡,然后向南打通交州干道,这样就拥有了我们自己的北上通道,这其实是从江东手中夺取土地,和荆州无关,我相信刘璟会乐见我们与江东军之间的激战。”

  “可和江东军的一战也不好打啊!”关羽叹息道。

  “确实不好打,江东兵力是我们的四倍,我们的压力很大,不过他们也有弱点,一是他们不擅山地战,其次战线较长,兵力容易分散,便于我们各个击破,而且这次孙权居然亲自挂帅,看似很重视,其实不然,这会削弱前线统帅的决策权,不利于前线统帅决策,江东军几次都失败在这上面,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吸取教训。”

  这时,军师从事陈震在一旁补充道:“孙权亲自挂帅的原因我倒清楚,他也有苦衷。”

  “哦!孝起说说看。”诸葛亮笑道。

  “其实江东军几次失败的根源就在于他们的内斗,江东派系林立,壁垒分明,从文官到武将,都各有派别利益,从前是周瑜和程普之争,周瑜是庐江派,程普是北方派,周瑜病故,程普又卷入孙贲之乱,军中旧格局已去,但新势力又起,现在吕蒙和陆逊之争,吕蒙属于北方派,是张昭极为推崇之将,而陆逊则是吴越派,而且两人有私仇,根源就在当年的柴桑之战,这次北方派主战,吴越派主和,矛盾有激化之势,孙权就是担心这两人互相拆台,才亲自出任主帅。”

  “那为什么不派其他人做主帅,比如黄盖、周泰、鲁肃等人,非要让这两个有仇之人带兵?”关羽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江东目前政治恶化的典型表现,孙权两次西征失败,使他权威大损,现在江东内部已有呼声,要求孙权还政给孙策之子孙绍,也有人主张由孙静之子孙瑜继位,孙权为了巩固权力,分化反对势力,愈加纵容江东派系对立。

  现在北方派和吴越派两强相斗,黄盖本身不错,但他是庐江派,自从周瑜病逝,鲁肃不受重用,庐江派已失势,黄盖就没有了带兵机会。

  这次西征,北方派和吴越派争夺主将之位,孙权只得各用一人,北方派推出吕蒙,吴越派推出陆逊,这两人的矛盾不仅是私仇,还代表了两派之间的斗争,去年合肥之战,孙权派陆逊去接应吕蒙,就注定了江东军的失败,这就是江东曰渐衰败的根源,激烈的派系内斗。”

  杨仪的一番话让众人幡然醒悟,诸葛亮赞许地点点头,“孝起洞察江东局势,看得很透,所以这一战,我们如果能充分利用江东内部矛盾,或许就有胜机。”

  众人正商议着,有士兵在大帐门口禀报,“启禀军师,荆州甘宁派人送来了两辆木牛,就在大营外。”

  诸葛亮一怔,随即大喜,他就在等待木牛,没想到居然送来了,他立刻起身对众人笑道:“晚一点再继续商议,我们去看看山地运输利器。”

  众人对木牛早已久闻大名,纷纷欣然起身,跟着诸葛亮向帐外走去,此时两辆木牛已运入大营,十几名士兵正将它从牛车上卸下,数百名士兵围在两边窃窃私语,诸葛亮带领众将走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这时,送木牛的使者上前向诸葛亮行一礼,呈上一封信道:“这是我家都督给诸葛军师的一封信,两辆木牛是应上次杨主簿所请,特地送来。”

  诸葛亮打开信看了看,脸色略略一变,但立刻又恢复平静,若无其事来到木牛旁,他仔细看了一看,对众人笑道:“大家看到没有,木牛的关键就在于下面的铜枢纽,非常巧妙,关键就在于如何省力,在平地上不如河流运输,但在山地中却相当于两匹骡子,比骡子更好照顾,它还不用吃草料。”

  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围上去细看,这时杨仪看出了诸葛亮神色有异,他慢慢走上前低声问道:“军师,发生了什么事?”

  诸葛亮微微叹息一声,“甘宁在信中明确拒绝了我们的五百头大象,如果我没有料错,刘璟现在就在江陵,这应该是刘璟的意思。”

  杨仪一怔,“军师是说,刘璟拒绝了我们的好意?”

  诸葛亮摇摇头,“他们其实是在告诉我,荆南四郡不会给交州。”

  尽管诸葛亮告诉关羽,刘璟不会容许他们占领荆南四郡,但他本人却还抱着一线希望,但刘璟拒绝了他提出五百头大象的美意,就说明刘璟看透了他的心思,明确拒绝了大象换荆南的暗示,诸葛亮又忍不住叹息一声,心中无限怅惘四百余艘战船在赣江上列队疾驶,这是陆逊率领的五万精兵,他们将直接和交州军正面作战,而在另一战场,吕蒙则率三万军进入荆南,从后面断交州军的退路,而孙权则率两万辎重后军在彭泽湖一带接应两军。

  在为首大船上,陆逊手按战剑上,显得颇为忧虑,他并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他们的军队这次西征,必须要得到荆州的借道同意,非常被动,吕蒙的军队迟迟不能进入荆州江界,延误进兵,这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这让陆逊意识到,这场战役的胜负实际上是控制在汉军的手中,一旦汉军想借交州军来削弱江东,那么这场战役江东军必败无疑,他们仿佛就像将头伸进了绳套之中,随时会被汉军勒紧脖子。

  陆逊属于吴越派,吴越派强烈这次反对出兵,但作为军方重要人物,陆逊是支持与交州军作战,只是陆逊主张从海路直接进攻交州,断北上交州军的根子,他在战略商议中提出了这个方案,却遭到了所有文武大臣的一致反对,包括孙权也坚决反对,或许是他陆逊的想法太冒险,太匪夷所思,也或许是因为江东水军没有海航经验,也可能是长途奔袭,江东军后勤无法保障。

  但陆逊觉得真正的原因是他们缺乏一种冒险精神,尤其是孙权,他更是缺少一种置死地而后的勇烈,这让陆逊十分失望,就在他出征之前,和族长陆景略略交谈了几句,族长竟流露出他当年支持孙权上位的后悔,表达了应该由孙策长子孙绍继位的想法,陆逊也有了同样的念头,或许换一个江东之主,他们不会像今天这样被动。

  “到岸了!”

  桅杆上的眺望兵大声叫喊,打断了陆逊的思路,他打手帘遮住刺眼的阳光,只见在远处隐隐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那里就是南昌县了,船队渐渐放缓了速度。

  陆逊在半路上已得到情报,交州军已撤离南昌县,驻扎在一百六十里外的新吴县,南昌县内已无一兵一卒,这让陆逊心中很纠结,这就意味着南昌县只是一个中转站,他们还须继续西进,进攻新吴县。

  这时眺望兵指着江面大喊道:“陆都督,有船只来了!”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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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4章 坐地抽佣

  虽然庞统和诸葛亮叙旧言欢,颇有友情重燃之势,但谈到正事,两人立刻收起了谈笑之心,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庞统沉吟一下道:“这次我是奉汉王殿下的全权委托而来,汉王殿下认为,有些事情需要和交州军明确,所以我要谈一些可能不太愉快的话题。”

  诸葛亮暗暗思忖,‘这个刘璟果然越来越厉害了,开战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让步,一旦两军陷入交战后,他才开始提出要求,必然是漫天要价。’

  诸葛亮心中叹息一声,他感到很无奈和被动,却又无可奈何,这时他派人去将关羽和张飞请来,一起参加会谈,诸葛亮心里有数,一旦交州军被迫做出重大让步,没有关羽和张飞首肯,恐怕他诸葛亮也办不到,更重要是,他要给刘备一个交代。

  等众人都坐好,诸葛亮才微微欠身道:“双方合作贵在以诚相待,请士元尽管坦率直言。”

  “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汉王殿下认为荆南是荆州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之前让给江东,也是无奈之举,但最终遭到汉[***]民的一致反对,也影响到了汉王在荆州的威望,所以我们决定在这次战役后重新将荆南四郡纳入荆州版图。”

  诸葛亮脸色微变,这是他意料到的结果,却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张飞和关羽都勃然大怒,关羽怒道:“荆南是我们从江东手中夺来,耗费钱粮,损失士兵,荆州不出一兵一卒,说拿走就拿走,视我们无物吗?”

  张飞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抽出剑指向庞统,大吼道:“收回你的话,否则我一剑宰了你。”

  庞统不慌不忙道:“我只是来转述汉王的意见,这不是什么条件或者要求,荆南我们一定会收回,至于怎么收回,我们并没有让贵军拱手让出,可以用其他方式收回,也没有说是现在,只是让你们知道有这件事便可。”

  庞统说得很含蓄,诸葛亮却听懂了,所谓其他方式,就是用战争收回,诸葛亮连忙让张飞平静下来,又对庞统道:“荆南四郡之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我也不能给士元任何答复,请士元继续说。”

  庞统又继续道:“刚才我说的是荆南四郡,可以以后慢慢商议归属,但下一个要求,汉王希望交州军立刻办到。”

  “请说!”诸葛亮不露声色道。

  “第二个要求,就是要求交州军将所有的江东战俘都交给我们,不仅是这次余县的战俘,也包括长沙郡的战俘,希望交州军立刻办到。”

  庞统的语气还是那么咄咄逼人,言辞还是那么犀利直率,听得关羽咬牙切齿问道:“假如我们不答应怎么办?”

  “很简单,如果贵军不答应这个要求,我们会立刻出兵,联合江东军将你们全歼,同时汉军会挥师南下,直接灭了交州。”

  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庞统已经不是在商量什么,而是在**裸威胁,连诸葛亮也脸色大变,半晌才冷冷道:“汉王好大的口气。”

  庞统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孔明还是不了解汉王殿下,他绝不会说大话,更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我也不瞒诸位,汉国的镇南将军,老将军黄忠已经率四万蛮汉联军屯兵于零陵,可以随时杀入苍梧郡。”

  在坐之人都沉默了,良久,诸葛亮才叹了口气道:“事情来得太突然,请士元先下去休息,我们要商议一下。”

  庞统起身拱手道:“各位尽管从容商议,我先告辞!”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大帐,张飞望着他的背影走远,不由狠狠地啐一口,低声骂道:“狗仗人势!”

  这时,关羽忧心忡忡问道:“军师,庞统说得这些话可当真吗?”

  诸葛亮叹了口气,“我相信这是真,也由此可见刘璟的强势,事实上,这是他早有的计划,就等我们陷入和江东军的苦战中,他才提出来,说他卑鄙无耻也好,说他落井下石也罢,我们都要面对现实,我们已经没有选择。”

  “可如果我们听从他的话,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关羽又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将得到豫章郡和鄱阳郡,我相信这是刘璟没有说出来的言外之意,他派庞士元前来,从姿态上就已经表明,这两个条件不容讨价还价。”

  张飞气得满脸通红,半晌恨声道:“简直就是强盗,我们辛辛苦苦攻破敌军,抓获战俘,现在居然要拱手交给他们,这不就是坐地抽佣吗?”

  “刘璟确实很过分,但我们也只能从命,先把战俘交给庞士元带回去吧!至于荆南四郡,最后看看形势再说,两位将军觉得如何?”

  关羽和张飞对望一眼,张飞愤愤道:“我无话可说,你们自己决定。”

  “关将军呢?”诸葛亮又问道。

  关羽缓缓点头,“正如军师所言,我们已没有选择余地,我同意军师的方案,先把战俘交给他们,荆南四郡拖一拖再说。”

  诸葛亮点了点头,立刻对左右亲兵道:“去把庞先生再请来!”

  彭泽湖,这里原是江东最东面的水军营地,紧靠柴桑,但自从建安十四年的西征战役惨败后,江东便将彭泽湖和彭泽县都割让给了荆州,这次孙权亲率江东军西征豫章和荆南,彭泽湖又成为了江东军的后勤重地,当然,这已事先得到了荆州的许可,甘宁虽然不准江东水军主力西进江夏,却最终允许江东军在彭泽湖驻扎,这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进入赣江,必须要经过彭泽湖。

  此时,江东军在彭泽湖后勤重地内有驻军两万人,数百艘大船,由孙权亲自统帅,这天中午,三艘挂着江东战旗的五百石战船从南面疾速驶来,渐渐靠近了水军大寨,立刻有一艘巡哨船驶出,船上当值将领大喊:“是什么人?”

  战船上有士兵答道:“是陆都督的战船!”

  当值将领看见了站在甲板上的副都督陆逊,立刻挥手,“放船入寨!”

  三艘战船驶入了水寨,船头上,陆逊负手眺望岸上密集的营帐,他的目光十分沉重,这也难怪,两万军队在余县被交州军歼灭,震惊了江东军将士,也同样让陆逊忧虑万分,他当即写了一封信给吴侯,希望能立即出兵新吴县,但吴侯却迟迟没有答复,这让陆逊心中感到不妙,便亲自从南昌赶来彭泽。

  陆逊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就集中兵力和敌军决战,要么就撤军回江东,不能这样首鼠两端,但他感到了吴侯的犹豫。

  陆逊上了岸,迎面遇到了周泰,周泰是孙权的直属护兵统帅,被封为平虏将军,他既不属于北方派,也不属于吴越派,而是孙权的心腹大将,在江东军中,象他这样没有派系之分的大将还有不少,比如徐盛、朱桓、丁奉、凌统等等,大家都叫他们从龙派,意思就是孙权的直属派系。

  陆逊向周泰见了礼,连忙问道:“吴侯情况如何?”

  周泰叹了口气说:“吴侯情况不好,听说江东那边也出事了,他非常焦虑。”

  陆逊一惊,“江东那边出什么事了?”

  周泰摇摇头,“具体我也不知,吴侯接到江东快信,足足一刻钟没有说话,足见有大事发生。”

  陆逊心中疑惑,难道是山越又发生叛乱了吗?

  周泰又将陆逊拉到一边,低声道:“还烦请陆都督为公奕美言几句,周泰感激不尽。”

  周泰和蒋钦年轻时都是沿江大盗,两人交情深厚,这次蒋钦兵败余县,导致两万军覆没,孙权极为震怒,迁怒于蒋钦,将他下狱治罪,让周泰十分担忧,周泰知道孙权很看重陆逊,便有心让陆逊替蒋钦说情。

  虽然蒋钦属于庐江派,不属于吴越派,但陆逊知道周泰在孙权心中的地位,这个人情他不能不给,便欣然笑道:“既然平虏将军开口,我怎能不答应?放心就是了。”

  周泰大喜,连忙领着陆逊来到孙权大帐前,有亲兵进帐去禀报,片刻出来道:“陆都督,吴侯请你进去。”

  陆逊整了整衣冠,便快步走进了大帐,大帐内,孙权负手站在桌案前,凝视着桌上地图,久久沉思不语,陆逊连忙躬身施礼,“微臣参见吴侯!”

  “伯言怎么来了?”孙权回头瞥了陆逊一眼问道。

  “回禀吴侯,微臣为军事而来。”

  孙权点点头,“坐吧!”

  “谢吴侯!”

  陆逊和孙权坐了下来,孙权叹了口气道:“人的习惯思绪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既然荆州不准我们过境,我就应该改变策略,暂时放弃长沙郡,集中兵力对付诸葛亮,偏偏我被习惯思绪所误导,还是要派兵去长沙郡,导致余县惨败,令人不胜遗憾。”

  陆逊见孙权检讨自己,连解释道:“微臣认为,这不是什么习惯思绪,这是我们事先制定的计划,因为我们兵力占绝对优势,分一支军队前往长沙郡,有利于我们对荆南的控制,微臣认为完全正确,如果我们不派军队去荆南,那么很可能我们就会失去荆南,要知道荆州军可在一旁虎视眈眈。”

  孙权点点头,他虽然检讨自己,不过是一个给下属交代的形式而已,如果陆逊不知趣,真的认为是孙权的责任,那就是他自讨没趣了,从古至今,领导都是正确,虽然偶然表现一点点自责,那也不过是装装样子,身为下属要有做下属的觉悟,要勇于替领导承担责任,当然也要把握住分寸,不能成为替罪羊,这是一门很博大精深的官场学问。

  陆逊虽然年轻,但家传渊源深厚,他也谙熟这门学问,他又道:“微臣认为,余县之败,其实是势败,是荆州的强硬使我们处于劣势,这场失败也就难免了,无论是谁,也同样会遭遇兵败,最多区别是失败程度不同而已,其实蒋将军能保全住五千多人,已经是很难得了。”

  这番话让孙权心中舒畅了很多,他脸上露出了愠怒之色,不过这怒气却是针对荆州,他捏紧拳头道:“刘璟枉为我妹婿,竟对我如此落井下石,这笔帐我迟早会和他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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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5章 豫章之痛

  陆逊虽然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会让孙权不喜,但事关整个战局,他又不得不说。.

  “微臣这次前来,是为和交州军决战一事,微臣希望能够尽快与交州军决战,若再拖下去,一方面是粮草会出现不足,另一方面士气也愈加低迷,诸葛亮一向狡诈,若被他看出端倪,恐怕对大局不利。”

  孙权叹了口气,“我也想尽快作战啊!江东发生了令人难以想象之事,我比伯言忧虑十倍。”

  “江东发生了什么事?”陆逊小心翼翼问道。

  孙权取出一份情报,上面出现的名字令他无比厌恶,他递给陆逊,“你自己看看吧!”

  陆逊接过情报看了看,顿时大吃一惊,有人发现孙贲出现在会稽郡,他心中惊讶万分,这个孙贲不是被海盗杀了吗?怎么又出现了。

  孙权冷笑一声说:“孙贲是莫名其妙失踪了,所谓被海盗所杀,不过是我命人编出来谣言,应该是他的拥戴者将他秘密救走,隐忍这么几年,趁我出兵豫章和荆南之机欲图谋不轨,哼!盘算得倒不错。”

  陆逊心中乱成一团,他很担心自己家族也会被牵扯进来,临出征前,族长和自己谈过,表示陆氏家族对孙权很失望,如果孙贲趁机拉拢自己的家族,陆氏家族会不会改变立场?

  孙权目光锐利地瞥了陆逊一眼,见陆逊心神不宁,便问道:“伯言在想什么?”

  “微臣在想,谁会支持他?”

  “哼!”孙权冷哼一声道:“这还用问吗?他出现在会稽郡,你说谁在支持他。”

  陆逊顿时明白了,孙权指的是贺齐,他心中暗暗叹息,这怪谁呢?当初贺齐就出现在孙贲的名单上,吴侯不及时铲除他,反而养虎为患,这是他孙权自己的问题啊!

  虽然这样想,陆逊脸上却不敢有半点表露,低头不语,孙权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怒气冲冲道:“这么多年来,山越人剿而不绝,分明就是这个贺齐在做文章,若不是怕逼急了他,使他勾结山越人造反,我早就灭了他,现在他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要支持叛逆,我绝不能再容他,不光是他,原来支持叛贼的那帮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陆逊知道孙权指的是韩当、朱然、程普那些元老,便忍不住劝道:“吴侯大军在外,暂时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可以先暗中监视。”

  孙权点点头,“我当然知道逼急了他们,反而对我不利,不过这场战役该怎么办,伯言可有建议?”

  陆逊沉思片刻问道:“吴侯能暂时放弃豫章郡和鄱阳郡吗?”

  “不能!”

  孙权断然回答,停一下,又补充道:“若放弃了豫章郡和鄱阳郡,江东会民怨沸腾,将士也会离心,我的根基就不稳了,那些叛贼一定会借口兴兵。”

  “既然如此,就请吴侯下令,我们集中兵力进攻新吴县,以优势兵力击溃交州军。”

  孙权负手走了几步,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回头令道:“那好,我再给你一万直属军,你全权指挥这六万大军,务必在十天内,给我击溃交州军。”

  这个命令是陆逊期待已久,但同时也给他加上沉重的压力,他们已经比原计划的进兵时间晚了大半个月,士气低迷,军心涣散,而交州军因为余县之战而士气高昂,一高一低,双方的士气和战力都出现了巨大的落差,就算江东有两倍于敌军的兵力,他们也未必稳艹胜卷,但陆逊已经没有退路,他立刻躬身道:“微臣遵令!”

  时间已渐渐进入八月,虽已入秋,但暑气却未消散,长江沿岸依旧如蒸笼般闷热,令人难以忍受,此时一支万余人的汉军已悄然到了柴桑,军队的主帅自然是刘璟,他也得到了江东的情报,孙贲在江东异常活跃,联络官员,拉拢大将,已经不再掩饰的身份,开始公开活动。

  当然,刘璟并没有给他可以公开活动的命令,这是孙贲的擅自所为,但刘璟却敏感的意识到,这里面恐怕还有曹艹的身影,也很好理解,孙贲和曹艹是亲家,他的女儿就是曹彰之妻,在这个紧要关头,孙贲怎么可能不和曹艹联系,更重要是,孙贲一开始就表示不愿做他的木偶。

  不过对于刘璟而言,孙贲有什么想法,或者要做什么并不重要,刘璟关心的是江东,彻底削弱并分裂江东才是他的目的,估计曹艹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只要孙贲给他实现这个目标,那么孙贲的利用价值也就完成了。

  当然,如果曹艹是目的是想吞并江东,那又另当别论,若只是为了分裂江东,他刘璟也乐见其成。

  柴桑城墙上,刘璟负手望着滔滔江水,这让他不由想起十年前的一幕,那时他为柴桑镇将,开始在柴桑兴起,当年的江水亦如今天,江水依旧,但人世已非,令刘璟无限感概。

  这时,幕僚廖立匆匆赶来,在刘璟身后躬身道:“启禀殿下,有庞军师的消息了。”

  廖立原是长沙郡太守,因荆州将长沙郡让给江东,廖立也就离开了长沙,暂时出任刘璟的幕僚长,也就是原来尹黙的职位,全权负责文书整理,廖立也颇有谋略,加上他为人谨慎,所有深得刘璟信任,刘璟几次对他说,以后就不用回长沙郡了,也就是想把他留在身边。

  刘璟回头笑问道:“庞军师现在在哪里了?”

  “庞军师带着一万余战俘正在北上阳新县的路上,他派来的探子说,路途艰难,恐怕要五天后才能抵达阳新县,不过战俘情绪都很稳定,没有出现大规模逃亡情况。”

  刘璟知道从新吴县北上江夏也有路可走,不过要翻越几座大山,道路十分艰难,倒也难为庞统了,刘璟点点头,又问道:“南昌那边可有消息?”

  “回禀殿下,陆逊已经率五万大军西征,目前正在开往新吴县的途中,再无新消息?”

  “那孙权现在何处,还在彭泽吗?”刘璟又追问道。

  “听说孙权的五千石坐船也出现在南昌,但孙权本人有没有去,暂时还不知。”

  “他的坐船去了,人自然也会去。”

  刘璟负手在城头上走了几步,回头意味深长地对廖立笑问道:“公渊以为孙权为何会出现在南昌?”

  廖立明白刘璟的意思,他想了想道:“微臣以为,孙权表面上将一万直属军交给陆逊,但他实际上并不信任陆逊,才会亲自去南昌督战,不过微臣有些不解,陆逊是孙策之婿,孙权应该相信他才对,在合肥战役时,便可看出孙权对陆逊的信任,这次怎么会?”

  “我来告诉公渊原因吧!”

  刘璟淡淡笑道:“现在江东民怨沸腾,半数以上民意都希望孙权下台,目前已经出现了两种反孙权的言论,一是会稽郡官场提出由孙贲取代孙权,另一种言论便是由孙策长子孙绍继承父业,取代孙权,这种观念在吴郡很盛行,固然是因为吴郡是孙家祖籍,但听说几个吴郡大族也站在了支持孙绍的一面,其中就包括陆氏家族,而陆逊恰恰是孙策之婿,如此,孙权能不有所疑虑吗?”

  廖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孙权是害怕陆逊支持孙绍,他点了点头,“微臣明白了,难怪孙权会赶去南昌,他必然是听到了什么传言。”

  “不是传言,而是秘密报告!”

  刘璟很肯定地说道:“孙权在扳倒其弟孙朗和族兄孙贲后,便一直在秘密监视孙家,孙权一定是得到监视者的秘密报告。”

  “那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要利用这个形势吗?”

  刘璟缓缓点了点头笑道:“我想,我可以助诸葛亮一臂之力。”

  南昌县距离新吴县约一百八十里,道路艰难,行军不易,至少要走三天才能抵达新吴县,陆逊留下一万军队守南昌县,他亲自率领五万大军一路西行,陆逊非常谨慎,没有让辎重远离主力,而是行走在队伍中间,他深知后勤的重要,失去了粮草,他们必败无疑。

  也正是因为这样,江东军行军速度不快,缓缓而行,不仅如此,陆逊还派出了一百支斥候队去前方和周围探查,防止中了诸葛亮的埋伏,三天后,他们距离新吴县还是三十里,陆逊命令队伍停下来休息。

  这时,丁奉催马上前低声道:“都督,这一带丘陵沟壑众多,极容易埋伏,我们要当心中计。”

  “我知道,我们有五万大军,敌军要伏击我们,至少需要一万军队,一万军队很容易发现,只要稍微谨慎一点,交州军的伏击就不会得逞,不过,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诸葛亮不会和我们在野外作战。”

  “都督这是何意?”

  “很简单,诸葛亮为何不据守更加高大坚固的南昌城,却要退守偏僻难行的新吴县,很明显就是因为新吴县有利于防守,而对进攻一方则会出现后勤补给的困难,这就容易创造战胜我们机会,所以诸葛亮一定会坚守新吴县,等我们粮草无以为继时,自然就会退兵。”

  丁奉点点头,“都督说得不错,可我们的粮草能坚持多久?”

  “我们的粮草能坚持十天,十天后若攻不下新吴县,我就必须撤军。”说到这里,陆逊长长叹了口气,这一战,他没有任何必胜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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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6章 反间之计

  正如陆逊的猜测,诸葛亮并没有出兵伏击江东军的打算,陆逊也是一个善于作战的年轻主帅,自己的奇兵未必能瞒过他。

  与其用奇兵险胜,不如用正道胜之,诸葛亮便决定坚守新吴城,利用江东军后勤补给困难的弱点,最后拖垮江东军。

  这时诸葛亮已得到探子快报,江东军主力距离城池还有三十里,正停驻休息,诸葛亮点点头,对关羽笑道:“由此可见陆逊也是一个谨慎之人,宁可缓一缓,也不想仓促围城。”

  关羽建议道:“军师,所谓正奇相辅才是制胜王道,军师既用正道,为何不再出一支奇兵,在外围运动。”

  诸葛亮点点头笑道:“云长建议正合我意,这个机会就留给年轻人吧!”

  他命人将关兴和张苞二人找来,叮嘱他们道:“我给你们三千军,你们可带十天干粮去城池外围,不要轻易对敌军下手,一定要看我的锦囊行事。”

  说完,诸葛亮递给两人一个一只锦囊,笑道:“出城后先看关贤侄的锦囊,待时机成熟时,再看张贤侄的锦囊,祝两位贤侄再立新功。”

  两人大喜,接锦囊,向诸葛亮和关羽行一礼,下城去点兵了,不多时,关兴和张苞率三千人从西城离开了新吴县,向西北方向奔去,关羽在城头上望着两人远去,不由有些担忧,“不知他们二人是否能和陆逊匹敌?”

  诸葛亮微微一笑,“云长不用担心,虎父无犬子,相信他们二人不会让我们失望。”

  ..........

  南昌县赣江码头,一艘客船缓缓靠岸,几名客人上了岸,这是三名随从陪同着一名中年男子,男子上岸后直接来到了江东军军营,向大门前的哨兵拱手道:“我是从吴郡过来,请问陆都督可在,我是他的家人。”

  片刻,一名当值军官快步走出,满脸笑道:“这位先生是找我家都督吗?”

  “正是,在下陆明,是陆都督的叔父,从吴郡赶来,有急事找陆都督,请问他可在?”

  “陆都督现不在南昌,率军去了新吴县,先生能否等他回来,最迟十曰后便可回来。”

  “要十天啊!”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转身对另一名略为年轻的男子低声道:“他不在这里,在新吴县,我们要不要等他回来。”

  年轻男子冷冷道:“情况紧急,吴郡那边等不了。”

  中年男子无奈,只得回头施礼道:“我们有紧急之事,还是去新吴县吧!多谢这位将军明示。”

  几人离开了码头,去不远处的骡马店租赁了几匹马,他们翻身上马,向西疾奔而去,当值军官心中有些疑惑,这般行色匆匆,是出了什么事吗?

  他低头想了想,这件事还得向吴侯禀报,他立刻向码头边停靠的大船走去,孙权五千石的巨大坐船停泊在码头上,俨如一座小山般矗立在数百艘战船之中,船舱内,孙权心事重重地背负手来回踱步,他又回头问当值军官,“你能肯定是陆逊的叔父吧!”

  “卑职没有见过陆都督的叔父,来人说他叫陆明,是陆都督叔父。”

  “陆明!”

  孙权仰头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连忙问军官,“此人的鼻头是否有一个大黑痣?”

  “正是!”

  “看来真是他了。”孙权自言自语,“他这时候跑来豫章郡做什么?”

  孙权之所以记得这个陆明,是因为他曾是侄子孙绍的启蒙师傅,是吴郡名儒之一,孙权又想起密探送来的情报,吴郡有不少豪门士族以及孙氏族人支持孙绍继承父业,其中包括陆家,所谓孙绍继承父业,其实就是取代自己。

  一股恶气从孙权心底油然而生,他的拳头慢慢捏紧了,当初他迟迟不肯下令进攻新吴县,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听到了这些消息,他有点担心陆逊,他是自己大哥的女婿,是孙绍内兄,他会不会支持孙绍呢?

  这次陆明来找陆逊,说有紧急大事,又是为了什么事?孙权的疑心更加浓重了,这时,他又回头问当值军官道:“和陆明一起的那个年轻人是什么人?是孙绍吗?”

  当值军官连忙摇头,“绍公子卑职见过,他不是,不过他也是吴郡口音,看起来像个军人,他还说,情况紧急,吴郡那边等不了,声音虽小,但卑职还是听见了。”

  孙权后背冒起一股股寒意,他几乎有八成的把握,陆明和这个年轻人就是为了孙绍之事来找陆逊,极可能是想策反陆逊,要知道陆逊手中可是握有五万军队,一旦他转而支持孙绍,自己就危险了。

  孙权越想越是心惊胆战,不行!他必须要召回陆逊,夺下他的军权,这一刻战胜交州军,夺回荆南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保住自己的地位,孙权当即取出自己金牌,但他犹豫了一下,若用金牌,会让陆逊生出警惕之心,孙权便换成了桌上的令箭,交给一名侍卫道:“你立刻去新吴县,不用解释什么,令陆逊立刻回军。”

  “遵命!”

  侍卫接过令箭,便匆匆离去了,孙权负手走了几步,终于取出了金牌,令道:“去将周泰找来。”

  片刻,周泰匆匆赶来,躬身施礼,“参见吴侯!”

  孙权将金牌递给他道:“我已派亲兵执令箭去将陆逊召回,我担心他会抗令不遵,如果真是如此,你可用金牌直接夺取他的军权,立刻率军撤退!”

  周泰大惊,“吴侯,这....这是为何?”

  孙权冷冷道:“什么原因你就别问了,执行我的命令!”

  “卑职遵令!”周泰无奈,只得接过金牌匆匆而去。

  孙权又对另一名侍卫将领道:“你可率三百骑兵赶去新吴县,追上陆明一行人,将他们给我抓来。”

  侍卫将领行一礼走了,孙权负手望着窗外的新吴县方向,冷冷地自言自语,“伯言,我是很信任你,但你的家族却令我太失望!”

  新吴县的攻城战已经进行到第五天,战争愈加白热化,‘咚!咚!咚!’战鼓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一万两千江东士兵黑压压地向东城和南城冲杀而去,他们扛着上百架攻城梯,攻势如潮,新吴县城下护城河的南段和东段都已经被江东军用沙袋填平,没有了护城河的阻拦,江东军的进攻更加犀利。

  当江东军冲入三百步内时,城头上的二十架投石机开始发射了,绞盘转动,抛竿投出,一块块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密集的江东军人群砸来,巨石轰然落地,激起一片尘土,巨石在地上翻滚,江东军士兵惊叫着四散躲开,但还是有不少人被巨石撞得骨断筋折,当场惨死。

  紧接着第二轮巨石砸来,不少士兵被砸成肉饼,四肢纷飞,脑浆崩裂,刺鼻的血雾在空气中弥漫。

  另外还有床弩,主要针对巢车和云梯等巨大攻城器,但这次江东军中没有出现大型攻城器,使床弩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和投石机一齐向远处发射。

  一支支四尺长的大箭向数百步外射去,力量惊人,射穿了江东军的盾牌阵,在每一面巨盾后,都有数人被长箭射穿身体。

  江东军的士气并不高昂,惨烈的巨石和长箭攻击使不少人心生寒意,开始有人调头逃回军营。

  陆逊站在一座两丈高的木台上,亲自压阵,指挥战斗,他见南城有千余名士兵回逃,心中大怒,回头喝令道:“命军法官执斧行法,逃回者一律斩首!”

  陆逊安排有五百名执法士兵,他们用锋利的战斧督战执法,在陆逊的命令下,执法士兵大开杀戒,劈杀了上百名逃回士兵,将他们人头挑起,大喊道:“有胆敢逃回者,就地斩首!”

  在执法士兵血腥的杀戮下,逃回的江东士兵只得又重新投入战场,拼死向城头奔去,战鼓声激烈,巨石攻势阻挡不了江东军士兵的冲击,密如蚁群般的江东士兵冲到了城下,一架架攻城梯开始竖起。

  城头守军早有准备,当敌军冲入百步时,城头一万守军乱箭齐发,连同三百部连弩也一齐放箭,连弩是诸葛亮的发明,一弩可射十支箭,只需两名士兵艹作,相当于六百人使用三千具军弩,虽然准头欠佳,但在守城上却能发挥作用。

  城头射下的箭矢铺天盖地,俨如一阵阵瓢泼大雨,士兵们举盾前行,但还是不断有士兵被密集的箭雨射中,惨叫着倒下,江东军的伤亡开始加大,这时,城东的二十几架攻城梯率先搭上了城头,一群群杀红了眼的江东士兵疯狂地向城头涌去。

  交州军的箭雨斜射而至,滚木礌石迎头砸下,一串串江东士兵惨叫着从楼梯上摔下,身上被箭射中,头颅被砸碎,城墙下死尸堆积如山,紧接着又有江东士兵疯狂地攀上攻城梯,不顾一切向上冲锋。

  这时,江东大营中再次鼓声大作,又有一万名江东士兵增援而至,战场上尘土飞扬,他们是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三百步到五百步这一段投石机和床弩的射程区。

  巨石呼啸而至,将一片片士兵砸翻,床弩之箭强劲快疾,一支箭便能射穿两到三人,战马惨嘶,士兵翻滚,大石下,到处是惨不忍睹的尸体和血浆。

  此刻,江东军已投入了两万两千名攻城士兵,城池攻防战进入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从东面疾奔而至,他们飞奔至高台下,为首侍卫手执孙权的金批令箭,仰头大喊道:“陆都督,吴侯有令!”

  陆逊探头问道:“吴侯有什么军令?”

  侍卫将令箭高高举起,厉声喊道:“吴侯有令,命你立刻撤军返回南昌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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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7章 君臣异心

  陆逊愣住了,孙权这是何意?居然让自己退兵,他连忙从木台上走下来,接过令箭问道:“吴侯为何让我撤军?”

  侍卫行一礼道:“吴侯只是让卑职传令,具体原因卑职不知。.”

  陆逊脸色露出为难之色,现在怎么能撤军?自己已损兵八千人,已渐渐从劣势转为势均力敌,军队也士气也开始恢复,只要再积累两三天的攻势,就能攻破新吴城了,现在撤军,无疑是功亏一篑。

  他沉思片刻又问道:“吴侯是让我立刻撤军吗?”

  侍卫感觉到了陆逊的不甘,便冷冷道:“军令既到,就应该立即执行,陆都督还需要再确认吗?”

  这话让陆逊为难了,怎么办?他心中乱成一团,就在这里,丁奉骑马飞奔而至,兴奋得大喊道:“都督,我已发现敌军的弱点,他们的守势越来越弱了,似乎箭矢已不多,今天的射箭比昨天少了三成。”

  陆逊一咬牙,对传令侍卫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请回去禀报吴侯,我再须两曰便可攻破新吴城,击溃交州军,届时我来向他请罪!”

  侍卫脸色大变,盯着陆逊问道:“陆都督,你真要抗命吗?”

  陆逊缓缓点头,“事关战局胜负,请转告吴侯,我愿承担一切后果。”

  侍卫重重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带着几名随从飞驰而去,陆逊望着侍卫远去,不由长长叹了口气,江东很多次失败的根源,就在于吴侯亲征,总是在关键时削弱大将的权力,作战策略不能一贯执行,如此,怎么能不败?

  这一次,他又这样,说到底,还是一个信任问题啊!陆逊毅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一次他要抗命到底,一定要取得攻城的胜利。

  这时,有士兵来报,百余架攻城梯已损耗殆尽,无法再攻城,陆逊点点头,这是攻城中正常情况,再准备攻城梯就是了,关键是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使他们离胜利越来越近,无数次经验积累,必将使他们最终攻破城池。

  陆逊当即下令,“传令,军队撤回!”

  ‘当!当!当!’收兵的钟声敲响了,二万江东军如潮水般撤退,丢下了千余具尸体,而交州军也损失了六百余人。

  城头上,诸葛亮的神情有些凝重,陆逊打得非常有耐心,非常有节奏,进攻和撤退已经收发自如,进而不胜,退而不败,每一次进攻,都会削弱自己一分,每一次进攻的损失越来越小,两军的伤亡比开始接近,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五天战争打下来,交州军也损失近四千人,更重要是箭矢不足,士气开始下降。

  诸葛亮开始担忧起来,如果再打三天,江东军全军压上进攻,攻城梯又增加一倍,他们还守得住县城吗?

  “军师,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妙?”关羽走到诸葛亮身边道。

  诸葛亮勉强笑了笑道:“问题还不是很严重,对方粮草已经不多,我们只要再坚持四五天,待对方粮尽,我们就胜利了。”

  关羽心中也微微叹息一声,还要坚持四五天,看今天的攻城情况,似乎有点不太可能了。

  但诸葛亮却没有料到,一直冷眼旁观的刘璟,终于出手,助了他一臂之力,刘璟随手轻描淡写地一击,便击中了江东军的要害:江东君臣开始有了异心大帐内,陆逊正和数十名主要将领商议破城之策,孙权的军令到来,已经使陆逊意识到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要在两天内破城,然后去向孙权请罪,众人正商议着,帐外传来一阵搔乱喧哗,有亲兵喊道:“周将军请稍候,我们去禀报陆都督!”

  “不用了,我直接进帐!”

  陆逊心中一怔,他听出这是周泰的声音,帐帘掀起,只见数十名士兵闯了进来,为首一人脸色阴沉如水,正是周泰。

  “周将军,你有什么事?”

  尽管陆逊感觉周泰来者不善,一定和命他撤军有关,但周泰这样强闯大帐,还是令陆逊心中极不高兴。

  周泰走上前,高举孙权的金牌,大喝道:“吴侯金牌在此!”

  孙权的金牌是江东排名第二的权力军令,仅次于孙权本人,甚至比兵符还要高一级,向来有见金牌如见吴侯本人的说法,大帐众将纷纷跪倒,陆逊无奈,也只得跪下听令。

  周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奉吴侯之令在此宣布,从即刻起,革除陆逊一切兵职权力,章军之权由周泰暂替吴侯掌管。”

  陆逊猛地抬头,眼睛里充满了震惊之色,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是革除自己的一切军职,剥夺全部军权,这不是交权,而是夺权,很显然这不是自己上午拒绝令箭的结果,没有这么快,这应该就是孙权接着令箭发出的第二道命令,这只有造反或者惨败才会有这样情况发生,这是为什么?

  陆逊心中义愤填膺,站起身怒视周泰道:“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请周将军给我一个解释。”

  众人也都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议论声大作,众人也想不到,陆都督莫名其妙就被夺权革职了,周泰心中暗暗叹息,但脸上却依然十分严厉,冷冷道:“莫非陆将军不想交权,想造反吗?”

  ‘造反’两个字重重地击打在陆逊心中,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一定是为孙绍之事,他们陆家暗中支持孙绍之事被揭开了,所以才引来吴侯震怒和猜忌,要剥夺自己军权,前些天他去彭泽见吴侯时,就有点担心此事是个隐患,当时吴侯没提及,自己还暗暗庆幸,没想到最终在自己攻城最关键之时爆发了。

  陆逊心中一阵悲哀,攘外应先安内,内部不稳,如何对外作战?内部的权力争夺必将成为江东败亡之根,他黯然地低下头,从腰间解下主帅之剑,单膝跪下,连同帅印一起高高奉给周泰,沉声道:“陆伯言忠诚于吴侯,没有谋反之心,苍天在上,可鉴我心!”

  周泰接过剑和印,心中对陆逊也充满同情,声音变得柔和起来,“伯言也不用太沮丧,把情况给吴侯讲清楚,相信吴侯会给伯言一个公正。”

  陆逊心中苦笑不已,陆氏家族确实卷入了孙绍一案中,事关江东君主之位,孙权哪里还会给自己所谓的公正,这种向来是血雨腥风,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孙权不杀自己就已是万幸了,想到这,陆逊心中不由有些暗暗后悔,早知道事情如此严重,上午就该接令箭撤军,现在恐怕他有口也难辨了。

  不过陆逊现在更关心战局,他又问周泰,“请问周将军,吴侯命令是继续攻打,还是立刻撤军?”

  周泰摇摇头道:“既不是攻打,也不是撤军,而是按兵不动,等待吴侯的下一步命令到来,不过我个人估计是撤军,吴侯已经没有心思再打下去了。”

  “那我怎么办?”陆逊又问道。

  “请陆将军立刻去见吴侯,不过要委屈陆将军了。”

  陆逊怎么也想不到,周泰所说的委屈自己,竟然是把他打入囚车,戴上枷锁,连夜赶往南昌县,陆逊坐在囚车内无限悲哀,当囚车启动的一刻,他仰天长长叹息一声,江东军这一战彻底败了。

  囚车一路东行,百名孙权的侍卫骑马跟随,他们十分警惕,不时向官道上四处张望,侍卫们并不是担心敌军来袭击,而是担心陆逊的亲兵会来拦截囚车,一更时分,囚车已经走了三十里,前方出现一条浅浅的小河,正是余水,河流宽两丈,水深只到膝盖,可直接涉水过河,小河对岸是一片树林,沿着余水可前往余县。

  就在这时,树林内忽然鼓声大作,四周火光燃起,从两边各杀出一支军队,为首两员年轻大将,正是在外围活动的关兴和张苞,交州军将他们团团包围,百余名侍卫被惊得目瞪口呆三更时分,张苞率领几十名交州军骑兵将蒙眼且双手反绑的陆逊带到了新吴县西门,对城上守军大喊:“我是张苞,有重要情报向军师禀报,请速速开门!”

  片刻,吊桥放下,城门开启,张苞带领手下冲进了城门县衙内堂灯火通明,诸葛亮得到了情报,立刻升堂接见张苞,关羽和张飞也闻讯赶来,陆逊双手被反绑,头扭向另一边,不看诸葛亮一眼,诸葛亮看完了孙权侍卫的口供,顿时心中大喜,江东军发生了内讧,这简直是天赐他们良机。

  他将口供递给关羽和张飞,这才对陆逊笑道:“伯言没有想到事情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吧!最后居然来到了新吴城。”

  陆逊冷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诸葛亮笑了笑又道:“伯言请放心,我不会问你什么情报,你军中的情况我了如指掌,你其实只剩两天的军粮了,你是想破釜沉舟,夺下新吴县从我们这里得到补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还是逃不过孙权的猜忌,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你们陆家改变了立场,最后将你连累了。”

  诸葛亮对江东发生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不过他知道得也并不多,一半也是在试探陆逊,陆逊冷冷道:“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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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8章 兵败豫章

  诸葛亮并不着恼,依然笑眯眯道:“我当然不会杀你,不过我们交州的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大神,我会将你送去荆州,相信汉王殿下会对你很感兴趣。”

  诸葛亮摆摆手,命左右将陆逊带下去,这时,关羽眉头微皱道:“军师真打算将陆逊交给刘璟?”

  诸葛亮点了点头,“陆逊是孙策之婿,是江东军方的重要人物,和刘璟也有一点姻亲关系,他这次被革职,一定是江东内部发生了大事,如果我没有料错,江东内部发生了内讧也和刘璟有关,他谋江东已有多年,包括这次借我们的力量打击江东,其实都是在刘璟的谋划之中,这是刘璟的棋局,我们不能参与。”

  诸葛亮心中非常清楚,他们和江东军都只是刘璟棋盘上的棋子,刘璟才是弈棋者,他绝不会容忍交州军也变成弈棋者,这一点诸葛亮有自知之明。

  关羽听懂了军师的意思,不由低低叹息一声,他们和汉国实力相差太大,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追上汉军,这时,张飞却兴奋道:“既然江东军君臣发生内讧,我们是不是可以借此良机击败敌军?”

  诸葛亮笑了起来,“这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大事,现在确实是一个良机,我们该怎么抓住这次机会,我有个想法,两位将军参详一下。”

  他负手走了几步又道:“如果我没有料错,江东军一定会在天亮前撤离,虽然在他们熟睡时偷营比较我,但我认为,在他们即将撤离时发动进攻,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这个时候,他们可以逃跑,已无心恋战,我们可以用最小的代价,一举击溃敌军。”

  关羽和张飞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请军师下令!”

  五更时分,天还没有亮,但江东军士兵都已纷纷起身,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撤军,大营内一片忙碌,临阵换帅一向是军中大忌,战国时代的长平之战,就是因为赵国国君中了秦国的反间之计,用赵括替换了老将廉颇,最终导致长平惨败。

  这一次也是一样,孙权中了刘璟的反间之计,临阵换帅,且囚禁了陆逊,极大地打击了江东军的士气,江东将士受主帅陆逊被革职的影响,士气普遍低迷,军心厌战,都只想尽快动身回家,不想再继续打仗了。

  这种厌战的情绪从上到下,蔓延到军营的各个角落,各种小道消息在军中流传开来,但最令人信服的传言却是陆逊支持破虏将军长子孙绍而被革职,吴郡已经自立,改拥戴孙绍为主,会稽也自立,拥戴孙贲为主,江东出现了三个吴主,这些消息不知是谁传出,但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已经传遍了军营,使得军中人心惶惶。

  周泰带领百余人在军营内视察,他的压力很大,他深知军心已经不稳,不能再继续等下去,必须立刻撤军,周泰之所以选在五更时分撤军,就是因为这时是睡眠最深时刻,是撤军的最佳时机,他们必须在交州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撤离新吴县。

  周泰见军营内十分混乱,不由眉头一皱,下令道:“命令加快速度拔营,半个时辰后出发!”

  就在这时,远处南军营外传来一阵异响,随即爆发了骚乱,隐隐听见有人大喊大叫,周泰怒道:“发生了什么事,这般喧哗!”

  片刻,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奔来,大喊道:“南军营外出现了敌军,正在攻打营盘!”

  “啊!”周泰大吃一惊,不等他反应过来,西军营火光发作,喊杀声震天,这时敌军已经杀入大营了,周泰惊得头皮都炸开了,这是敌军偷营,偏偏就在他们最没有防备的一刻。

  周泰心急如焚,转身向中军大帐奔去,一边大喊:“军队集结起来,抵抗敌军。”

  此时,江东军营内已经乱作一团,张飞和关羽各率六千军从南面和西面杀进了江东军大营,他们来得非常突然,岗哨刚刚发现时,他们便已杀至营下,令江东军措手不及。

  一万两千交州军在大营内左右突杀,四处点火,江东大营内一片混乱,士兵们无心抵抗,丢盔弃甲向东奔跑,江东军的军心本来已经十分低迷,突来的偷营更是令他们心惊胆寒,只片刻时间,江东军的士气便终于崩溃了,士兵开始大规模逃亡,争先恐后,互相推攘践踏,哭喊声震天。

  关羽高举青龙偃月刀大声喝令:“给我杀!”

  交州军士兵如暴风骤雨般向败退的江东军席卷而去,江东士兵逃命不及,纷纷跪地投降,哀求饶命。

  建安十九年秋,由于江东军临阵换帅引发的军心危机最终导致江东军惨败,被交州军偷营,四万多士兵全线崩溃,交州军一路追杀,杀敌五千人,俘虏两万余人,最终只有一万五千余人逃回了南昌县。

  新吴县之战的惨败彻底改变了豫章郡格局,江东军由军事主动变成了被动南昌县码头,张昭快步走上了孙权的五千石坐船,他的步履并不轻松,反而显得有些沉重,这也难怪,张昭也得到了新吴县兵败的消息,据说是和撤换陆逊有关,这让张昭暗暗叹息不已。

  他也知道孙权为什么要撤换陆逊,和江东的政局变化有关,他不明白陆家为什么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支持孙绍,这明摆着是把陆逊架在火上烤,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江东的局势比他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张昭也很担心江东分裂,他毕竟也参与了建立江东政权的过程,对江东有着深厚的感情,假如江东分裂,他也难以接受。

  张昭加快了脚步,来到船舱第二层,这里是孙权处理公务的区域,正好迎面遇到了议郎张温,张温也是吴越派的重要人物,和顾家、陆家都有联姻,他同时也是孙权长子孙登的师父,这次是作为幕僚出征。

  尽管平时张昭的北方派和吴越派斗争激烈,平时见面也只是随口打个招呼,但这次新吴县兵败,江东面临外敌之辱,两派之间也没有平时那样的隔阂了。

  张昭上前低声问道:“吴侯现在如何?”

  张温连忙拱手道:“还好,比较平静,情绪波动不大。”

  张昭顿时一颗心放下,不过转念一想,孙权败多胜少,估计他的心理也逐渐坚强起来,不会轻易再被击倒了。

  他笑着拱手施一礼,便快步向孙权的船舱走去,走到舱门口,立刻有侍卫禀报:“启禀吴侯,张军师来了。”

  “请进!”孙权的语气还算平静,更让张昭放心下来。

  他走进了船舱,只见孙权负手站在江东沙盘前,凝视着沙盘不语,这让张昭立刻意识到,恐怕孙权现在关心的并不是战役胜负,而是江东的局势,他连忙上前施礼,“微臣参见吴侯!”

  孙权回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新吴县兵败之事,军师可知晓?”

  张昭听孙权说得轻描淡写,心中微微一怔,再是平静,也不至于如此不放在心上,吴侯这是在想什么?他不及细想,连忙答道:“微臣已知。”

  “那军师对这次兵败怎么看?”

  “请恕老臣直言,这次兵败主要是我们进兵仓促,以不备应对交州军的有备,而且士气低迷,军心不振,兵败也不足为奇。”

  张昭虽然知道兵败的根源在孙权的过度干涉和无妄猜忌,不过这话不能说,毕竟孙权是君主,必须给他留点名字,只能等以后再慢慢规劝,所以张昭最后还是回避了关键问题,只是谈了谈浮在表面上的一些不利因素。

  孙权点点头,苦笑一声道:“虽然两次兵败,但损失也并不是很严重,我刚刚得到柴桑情报,上次在余县被俘的一万余人已经被汉军带到了柴桑,估计这次被俘的士兵,诸葛亮也一样会交给刘璟,毕竟我们和刘璟有盟约,再怎么勾心斗角,但表面上的和睦还得要,我相信刘璟会将这些战俘释放回江东,说他收买人心也好,向我们故作人情也好,至少三万多战俘都可以回到家乡,总的说起来,这次西征我实际也只损失两万人不到。”

  张昭这才明白孙权并没有太受打击的原因,原来他是寄希望于刘璟,这可不是一个君主该有的想法。

  这时,孙权又道:“坦率地说,这次兵败确实是因为士气低迷,军心不振,但为什么会士气低迷?其根源还是在于江东内部出了问题,我听说在撤军的前一天,军营内谣言盛传,说江东已分裂,出现三个吴主,这是有人在刻意传播谣言啊!会是谁干的,子布想得到吗?”

  张昭摇摇头,“微臣想不到!”

  “是!你确实是想不到,因为之前便出现了一些诡异之事,陆氏家族的重要人物陆明来找陆逊,又赶去了新吴县,我派人去追赶,却没有追上,接着陆逊又离奇失踪,连同我的百名侍卫,全部消失了,当然也可能会是被俘,但我总觉得他的失踪和陆明有关,而军中的谣言也和这个陆明有关。”

  孙权的猜测并没有错,军中的谣言确实是和陆明有关,但他的出发点却错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陆明’并非真正的陆明,而是从柴桑过来的乔装者,这要等孙权回了江东才会明白他是中了反间之计。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吴侯还想打下去吗?”张昭沉默片刻问道。

  孙权长长叹息一声,“虽然我不甘心,但军心已无斗志,我只能赶回江东先处理内患了,内患不靖,何以攘外?我已下令吕蒙放弃荆南,立刻乘船赶回彭泽,我们也要马上撤军去彭泽,至于豫章和鄱阳两郡,我只好暂时放一放了,等处理完内患后,再出兵夺回来。”

  张昭沉思片刻道:“微臣有个建议,不知吴侯能否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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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9章 三方角力(上)

  “军师尽管直言!”

  其实孙权心里也明白,这次兵败确实和他临时换帅有关,但他不能承认,而且临时换帅也并无不妥,毕竟陆氏家族已经倾向于孙绍,那么掌握军权的陆逊就十分危险了,他随时可能发动兵变,不管是任何一个君主,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换帅。

  正是有这种想法,所以孙权对新吴县的兵败并不是很在意,张昭显然很体谅自己的难处,这令孙权非常满意,他对张昭的态度也变得和颜悦色了。

  张昭躬身道:“微臣在考虑,荆州在这次战局中处于一种什么位置,他们真的是袖手旁观吗?微臣很怀疑他们在背后支持交州军,我们这次兵败极可能和他们有关。”

  孙权负手走了几步,这个问题其实他也考虑过,也有怀疑,但他没有证据,更关键是他不能和刘璟翻脸,事关江东战俘的释放,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尽力讨好荆州,而绝不可能去指责,就算有证据,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更何况没有任何证据。

  孙权苦笑道:“怀疑归怀疑,但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说什么,军师是建议我们找出证据吗?”

  “不!不!”

  张昭连忙摇头,“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建议要和荆州明确豫章郡及鄱阳郡的地位,微臣怀疑,刘璟很快会趁机东扩。”

  孙权眉头一皱,“刘璟会这样做吗?”

  张昭点了点头,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和刘璟打交道已有多年,此人在柴桑时就利用我们西征的机会占领了江夏全境,他很善于借势,现在他和曹操签署停战协议,按理现在的中原局势对他有利,他却停止了进攻中原,一方面固然是他要攻打羌氐,巩固对关陇的占领,但另一方面也很能是为了在南方动手,扩大南方的势力范围,微臣这几日反复考虑,已渐渐看清了刘璟的思路。”

  “说下去!”孙权神情凝重道。

  张昭走到墙边的地图旁,拾起木杆指着荆南道:“从一开始刘璟就给我们设了套,大度地将荆南划给了我们,名义上是为了共同对付曹操,可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回想当年赤壁之战后,微臣和荆州进行荆南谈判时,刘璟对荆南的态度非常强硬,由此可见荆南对他的重要,所以微臣敢肯定他是设了圈套。”

  张昭的木杆又指向交州,继续道:“刘璟之所以敢设这个圈套,是因为他对交州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刘备已统一交州,急于北征,但又忌惮汉军,所以把荆南让给我们,也就给了刘备一个机会。”

  孙权默默点头,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刘璟的深谋远虑,他孙权还是不及,孙权叹了口气,“军师请继续说!”

  张昭又道:“豫章郡在建安十四年的大战后,其实已经划给了荆州,但最后刘璟又还给了我们,不能说他不想要,只是因为吞并豫章的时机还不成熟,他才会还给我们,现在汉国疆域已全所未有地扩大,实力已和曹操并肩,他们吞并豫章郡的时机已经成熟,但只是碍于两国之间的盟约关系,他不想在道义上失信,在这种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交州占领豫章和鄱阳两郡,然后他再从交州军的手上夺走,还会美其名曰捍卫两国联盟,但我相信他不会再还给江东,实际上,我们和交州就是他棋局上的两颗棋子。”

  “军师看得透彻啊!”

  孙权非常无奈,他已知道自己被刘璟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却没有任何办法,但孙权还是心中不甘,又问道:“军师有什么办法避免这种结局呢?”

  张昭想了想道:“除非是用别的利益交换,否则刘璟绝不会轻易放过到嘴的肥肉,但用什么利益交换,微臣一时也说不清楚,不过微臣建议,可以让子敬再去和刘璟谈一谈,摸一摸他的底细,同时也请刘璟保证吕蒙军队能顺利撤回。”

  “可上次刘璟并不肯见子敬,这次子敬能见到他吗?”孙权担忧地问道。

  张昭微微一笑,“此一时彼一时也,微臣相信,这次一定能见到刘璟。”

  孙权沉思片刻,张昭说得对,与其在这里空想担忧,不如出动出击,利用联盟关系最大可能地争取江东的权益,豫章和鄱阳对江东很重要,他不能再坐以待毙,想到这,孙权毅然下令道:“立刻请鲁都督前来!”

  交州军在新吴县大胜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柴桑,此时刘璟还在柴桑,尽管这个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交州军战胜江东军的过程却让刘璟有了一点担忧,诸葛亮选择了一个极为巧妙的时机,并不是在江东军熟睡之时,而是选在江东军准备撤退之时,这个时候,江东军已毫无战意了,一触即溃,由此可见诸葛亮的才智非同一般人。

  这让刘璟收起了轻敌之意,事实上,他并没有派黄忠率五万军屯兵于零陵,黄忠还在巴郡,荆州军主要集中在襄阳屯田,他只是为了让诸葛亮将战俘交给自己,而向对方施加了压力。

  刘璟当然不会为了打击一个敌人,而树立起另一个敌人,他是不可能让刘备北扩,那绝不符合他的利益,他是希望刘备把精力放在经营交州上,替自己好好打理交州,一旦刘备心思放在北扩上,他有限的资源必然就不会用在经营交州上了。

  交州军不过是他棋局上的一颗棋子,现在这颗棋子已经完成了使命,是到把它赶出棋盘的时候了,刘璟在接到新吴县战报的当天晚上,便秘密下达了命令,命令黄忠立刻赶赴南郡,又从襄阳和巴郡调集三万军向江陵方向集结,同时将荆州水军调到柴桑,准备他的收官之棋。

  所有的战争部署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在向交州军宣战之前,他还需要和交州进行一些交涉,比如将江东战俘全部转到江夏,这些江东战俘对他很重要,当初他访问江东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江东民众对他骨子里的感激就和当年他释放江东战俘有关。

  孙氏家族经略江东已有三世,势力已在江东根深蒂固,就算江东造反,也不过是孙氏家族之间的内讧,他刘璟想要从孙氏家族手中夺取江东,必须要事先笼络江东民心,而释放战俘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江东的一万多名战俘都被安置在柴桑城外的军营内,由大将沈弥率领三千汉军看守,这是原来的江夏军的大营,可容纳数万人,由于柴桑驻军大量减少,这座军营便荒废了,直到为了安置江东军战俘,才又重新启用。

  刘璟在大将沈弥的陪同下,正在战俘营中视察,战俘营中井然有序,并不混乱,沈弥对刘璟介绍道:“虽然战俘们暂时比较平静,但这只是因为他们暂时摆脱了被押去交州的恐惧,其实战俘们还是很不安,时间久了,恐怕还是会生出事端。”

  “他们有什么不安呢?”刘璟笑问道。

  “主要是他们担心被送去矿山,回不了家乡,卑职感觉这些战俘很厌战,渴望回乡与家人团聚,尤其晚上时,他们会唱吴歌,结果整个军营都一起唱起来,情绪很是悲伤。”

  刘璟点了点头,“我今天来视察,就是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你去把所有战俘集结起来,我要向他们训话。”

  “卑职遵命!”

  沈弥匆匆去了,不多时,战俘营内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这是集结的命令,一群群战俘从营房内奔出,在看守士兵的呵斥下,迅速在练兵场上集结,不多时,一万两千余人都已集结完毕。

  这时,刘璟走上了两丈高的阅兵木台,他看了看下面密密麻麻的江东士兵,高声道:“江东的兄弟们,先自我介绍一下,我便是汉王刘璟,想必大家都听说过我,也有不少人见过我,今天我是特地来看望大家。”

  一万两千名战俘鸦雀无声,一个个神情肃穆,其中大部分人都认识刘璟,刘璟见众人情绪紧张,便又笑道:“其实我也算是半个江东人,我是江东的女婿嘛!江东不是有句俗语,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娶了你们的尚香公主,这个江东半儿的身份就逃不掉了。”

  轻松的话语使众人都笑了起来,刘璟说得不错,众人想到了尚香公主,心中不由生出了一线希望,就算刘璟不肯放他们,尚香公主也一定会帮助他们,这时,刘璟摆摆手,练兵场上又安静下来。

  刘璟又高声道:“我听说有很多兄弟担心被送去矿山,我今天就是要给大家说明清楚,首先,你们不是汉军战俘,你们是交州军战俘,是我用巨大的利益将你们从交州军手中换来,因为我不忍心你们被带去交州,从此和父母妻儿永别,我是将你们从交州军手中救出来。”

  刘璟说到这里,很多人的眼睛都红了,不少江东士兵还低声哭泣起来,刘璟见情绪调动起来,又继续道:“其次,汉国已经废除了用战俘开矿的惯例,所以你们放心,不会送你们去矿山,我会把你们送回家乡和家人团聚,战争结束后就会实施,大家请安心等待,把身体养好,争取早日回家!”

  战俘们顿时激动起来,不知是谁高喊一声,“汉王万岁!”

  顿时引起了一万多人的共鸣,他们一齐高呼起来,“汉王万岁!万岁!”喊声响彻天际,直冲云霄,每个人的喊声都是由内心发出,几乎所有的人都流下了感激的泪水。

  这正是刘璟需要的效果,他回头对众将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别看他们今天是江东军士兵,但明天就是我的子民,要善待他们。”

  刘璟又对廖立吩咐道:“公渊要组织一批读书人,来军营替他们写家信,必须要把他们的家信全部送到他们家人手中,要让他们的感激传到他们家人心中,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众人一起躬身应道:“遵命!”

  这时,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单膝跪下禀报道:“启禀殿下,江东军使者鲁肃和交州军使者杨仪同时抵达,都在城外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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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0章 三方角力(中)

  柴桑码头上出现了尴尬的一幕,江东使者鲁肃和交州使者杨仪竟同时到达,两艘船都停泊在柴桑码头上,两个使者却一人站一边,负手冷笑,谁也不理睬谁。

  这时,庞统匆匆从城内出来,先和杨仪打了招呼,请他先进城休息,目前汉王去乡间视察,很快就会赶回来,随即庞统又去见了鲁肃,“让子敬久等了。”

  鲁肃拱手笑道:“应该是让庞军师为难了,两边都要应付。”

  虽然庞统是先去接见了杨仪,但鲁肃却并不在意,鲁肃属于大智若愚型,看似稍微有点迟钝,其实不然,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任务,不必在意谁先谁后,他更在意刘璟在不在柴桑。

  鲁肃又小心翼翼问道:“汉王殿下在柴桑吗?”

  “这次子敬来得很巧,汉王殿下正好在柴桑。”庞统微微一笑道。

  鲁肃大喜,果然不出张昭所料,这一次刘璟终于露面了,但他心念又一转,难道真如张昭的猜测,刘璟真是要棋局收官了吗?

  杨仪被领去驿馆休息,鲁肃却直接跟随庞统来到了柴桑县衙,柴桑县衙前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精锐士兵,杀气腾腾,戒备森严,从这一点便可看出刘璟其实就在官衙内,杨仪心里也会明白,只是接见有先有后,找个借口,大家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鲁肃直接被领进了县衙,进城的路上,鲁肃几次想从庞统口中谈出点消息,庞统都笑而不答,这让鲁肃心中充满了忧虑,他已经隐隐感到,形势正向张昭的猜测发展,偏偏那又是江东难以承受的结果,宁可豫章和鄱阳两郡被交州军占领,那样也迟早可以夺回,如果是被荆州占领,就不可能从武力上夺回了,除非荆州自己肯放弃,那又不知江东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直接走进内堂,只见内堂上摆放着一架巨大的沙盘,而刘璟就负手站在沙盘前,鲁肃连忙上前躬身施礼,“参见汉王殿下!”

  “子敬,好久不见了。”

  刘璟笑眯眯道:“听说子敬去了江陵,正好我不在,让子敬白跑一趟,听说还被吴侯训斥,真是很过意不去。”

  鲁肃心中暗暗苦笑,刘璟越来越圆滑了,明明是将自己戏弄一番,现在却说得象真的一样,但他也无可奈何,只得摇摇头道:“是吴侯不明形势,是鲁肃去得唐突,殿下不在也是情理之中。”

  刘璟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温和地笑道:“我和子敬也是有多年的交情了,我知道子敬是厚道人,我也不忍相欺,我尽量以诚相待,不让子敬白跑一趟就是了。”

  刘璟的诚恳让鲁肃也不由感动起来,连忙躬身道:“感谢殿下的诚意!”

  “请坐!”

  刘璟请鲁肃坐下,庞统也陪坐在一旁,有士兵给他们上茶,刘璟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听说江东形势不妙啊!”

  鲁肃知道刘璟在江东的情报点很厉害,所得到情报的深度和广度都要超过吴侯,恐怕他掌握的情报,连吴侯本人也不清楚,鲁肃忧心忡忡问道:“能否请殿下告诉我,江东形势已严峻到什么程度了?”

  “江东的局势恐怕有外力干预了,我不妨告诉子敬,曹操在半个月前又向合肥增兵三万,合肥的曹军兵力已达八万之众,另外我刚刚接到飞鸽传信,曹操前天已离开邺都南下,去向不明,在这种局势下,吴侯还急着西征,实属不智也!”

  鲁肃大吃一惊,这个情报他们毫不知情,联想到孙贲和曹操是亲家,上一次他们就在孙贲府中抓住了陈矫,孙贲和曹操勾结是无疑了,鲁肃低下头,心中十分沉重,江东的局势竟已严峻到如此程度了,如果孙贲在会稽郡造反,曹操必然会从北面进攻江东,内忧外患,江东政权难保了。

  想到这,鲁肃向刘璟长身行一拜礼,哽咽道:“恳请汉王殿下看在盟约和尚香公主的份上,出兵援救江东。”

  刘璟点了点头,“荆州和江东不仅结了秦晋之好,也是唇亡齿寒,互为依存,江东若被曹操所灭,荆州也危矣,请子敬转告吴侯,让他全力平息内患,曹军由我来应对。”

  这席话说得极为动听,若鲁肃不了解刘璟,一定会被感动得泪流满面,但鲁肃却听懂了刘璟更深层的意思,汉军也要出手干预江东内讧了,恐怕最后的结果,并非如吴侯所愿,但汉军若不出手,江东又危在旦夕,所以鲁肃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这个时候,他再提豫章郡和鄱阳郡,就显得有点不合时宜了,鲁肃一时犹豫,不知该怎么开口。

  刘璟看透了鲁肃心中的纠结,又笑道:“至于豫章郡和鄱阳郡,我也不会允许交州占领,这对荆州同样是威胁,我会将诸葛亮赶回交州,子敬可告诉吴侯,不要为豫章郡过于操心。”

  鲁肃紧咬一下嘴唇,又道:“只要汉王殿下能替江东保住豫章郡和鄱阳郡,吴侯答应将荆南交还荆州,其他任何条件,只要吴侯能办得到,我们皆可答应。”

  刘璟呵呵笑了起来,“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形势复杂,我们当分清轻重缓急,先解决眼前之危,我会让吕蒙的船队尽快过境,另外,江东军战俘我也会想办法向交州军要回来,总之,我会尽力而为。”

  鲁肃心中叹了口气,这一次,江东真的被刘璟捏在手心了,但他又不得不表示感激之情,他又再次行拜礼,“汉王殿下对江东的大恩,鲁肃先替吴侯拜谢了。”

  鲁肃被领下去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庞统问道:“殿下真要出兵对付曹操吗?”

  刘璟淡淡一笑,“这盘棋本来是我布的局,弈棋者只有我一人,现在曹操见江东有机可趁,也想来分一杯羹,也就是说,又多了一个弈棋者,既然曹操要和我下这盘棋,我何乐不为?”

  庞统摇摇头苦笑道:“形势愈加复杂,殿下的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只要我有充分的准备,那么一切都可从容不迫。”

  这时,有士兵禀报:“启禀殿下,陆逊带到了。”

  陆逊是和杨仪一起到来,诸葛亮决定将他交给刘璟,而鲁肃却不知道,刘璟也刻意瞒住了这件事,他已经不想把陆逊交给孙权了,他点了点头,“请他进来!”

  片刻,陆逊被领进了内堂,他头戴平巾,身着布袍,看起来就像一个家境贫寒的游学士子,陆逊走上前,见刘璟和庞统是坐在位子上,他也跪下行一拜礼,“吴郡陆逊拜见汉王殿下!”

  “伯言请免礼!”

  陆逊坐直身子又道:“感谢殿下相救,使我没有沦落交州,殿下之恩,陆逊感激不尽。”

  刘璟微微一笑,“我和陆家也有姻亲关系,说起来,我和伯言也算是连襟,我怎能见死不救,不知伯言有什么打算?是否还准备回去效忠吴侯?”

  陆逊已对孙权心灰意冷,摇摇头道:“吴侯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他在天下战略上已输得一塌糊涂,跟随他也只能是死渊之鱼,我不会再为他效忠。”

  “那伯言可是想效忠孙绍?”刘璟又问道。

  陆逊断然否认,“我若效忠孙绍,岂不是坐实了吴侯的怀疑,新吴之败就是我陆逊的责任了,我只想回乡耕田读书,望殿下成全。”

  刘璟其实是想让陆逊向自己效忠,但他也知道,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操之过急,须慢慢来,他沉吟一下又道:“伯言来去自由,我不会阻挡,不过我有一言相劝,请伯言三思。”

  “愿闻殿下之劝。”

  刘璟起身负手在大堂上慢慢踱步,不紧不慢道:“据我所知,现在江东的局势非常微妙复杂,孙氏本宗已转而支持孙绍,而且吴郡官场豪门大多已表态,包括陆家,想必伯言也心里清楚,其次是会稽郡,贺齐手握军权,又有山越人支持,他拥戴孙贲为主,建业对会稽郡的控制已名存实亡,如果我所料不错,只要吴侯兵败的消息传到江东,吴郡和会稽郡立刻就会竖旗造反,如果这个时候伯言回江东,恐怕会立刻卷入是非之中,想闭门读书,估计只是伯言的一厢情愿。”

  陆逊低头不语,他知道刘璟说得很对,确实会是这个结果,半响,他低低叹息一声,“天下之大,竟无我陆逊容身之地乎?”

  刘璟笑了起来,“其实我对江东的风物很是景仰,可惜身边无人细解,如果伯言不嫌弃,就在我帐下做个博士如何?”

  话已经说得这个程度了,陆逊焉能不知刘璟的心意,他以汉王之尊,如此体谅和尊重自己,转弯抹角规劝自己,可见他的一番诚意,陆逊又想到孙权的无情无义,心中不由长叹一声,也罢,江东迟早是刘璟的囊中之物,就算是为自己,为家族谋个前途吧!

  想到这,陆逊再次行一拜礼,“陆逊愿为汉王殿下效犬马之劳!”

  刘璟大喜,连忙扶他起来,笑道:“得了陆伯言,江东我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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