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自樂

第842章 自作孽，不可活！

      “这些人，都疯了……”

      良久，陆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钱这个东西，真的有那么大魔力啊。”

      范鸿宇说道：“做什么事，都会有个惯性。一旦走上了邪路，想停都停不下来。何况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惯性更大。就算齐正鸿想要收手，也收不住。大家都在一条船上的时候，可以做到齐心协力。谁想中途下船，马上就成为众矢之的。”

      “是这样，县长这个话，很有哲理啊。”

      陆玖感叹地说道。

      “本来这个事，我打算压一压再处理的。但他们自己沉不住气，稳不住阵脚，想要先下手为强，我也只能陪着他们打这一仗了。”

      陆玖的双眉扬了起来。

      范鸿宇这话，内有玄机啊。照理，范鸿宇也确实不会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马上就要召开全市人代会，稳定是压倒一切的政治任务。以范鸿宇的政治智慧，他不会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他们设了一个套，想要让我钻，抓我的作风问题呢……”

      范鸿宇笑着，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下。

      陆玖顿时傻了眼，大张着嘴巴合不拢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范鸿宇，似乎这一切都是范鸿宇杜撰虚构的，怎么都想不到有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疯了，都他妈疯了……这些疯子！”

      好不容易，陆玖才勉强消化了这个惊人的“故事”，叫了起来。

      “疯子！”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上帝要让一个人灭亡，必先令他疯狂！”

      “这么说，上次阳光大酒店那个事，也是他们在搞的鬼？”

      当此之时。陆玖的脑子也高速运转起来，特别的清醒。

      范鸿宇说道：“这应该是唯一的解释。不然不会那么巧合，嫂子跟杨和安一起去了。”

      这个事情，在范鸿宇面前。陆玖已经没有什么尴尬。在阳光大酒店见到范鸿宇的时候，陆书记早已经尴尬完了。

      不过，陆书记还是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这个事，还多亏了你啊，县长。谢谢！”

      语气和神态都极其诚恳，没有做作之意。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书记客气了，份内之事。”

      办公室里沉默下来，陆玖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两口。试探着问道：“县长。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事情？”

      这话问得很有水平，陆玖将“位置”摆得很端正，直接将处置权交给范鸿宇了。原本就是范鸿宇一手策划的。人也是他让抓的。如果不是因为关秀丽和周子其等人也有可能被牵扯进去，从而进一步牵扯到陆玖本人。陆玖都不会过问此事。

      但陆玖觉得，自己应该有个明确的态度。当此之时，和范鸿宇去争夺对这个案子的处置权，实在太不明智了。陆玖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在几天之后的全是人代会上，顺利当选为副市长。云湖县再天翻地覆，都和他无关。甚至如果有必要的话，关秀丽周子其这些人都可以弃之不顾。

      关键时刻，保住自己的位置才是正经。

      陆玖想搞清楚，范鸿宇要通过这个事达成什么样的目的。只要范鸿宇不针对自己出手，陆玖自然要全力协助范鸿宇去达成这些目的。

      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暂时我也还没有想好，看看李文瀚那边，初审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总是要向市里做个汇报才行。齐正鸿牵涉很深。”

      齐正鸿是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范鸿宇暂时没让李文瀚对他采取强制措施，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先把流程走完，比较合适，不会授人以柄。

      陆玖马上说道：“我明天一早就去市里……不，我今晚去市里，明天一早就向谭书记和萧寒月书记汇报。”

      态度相当明确。

      陆玖知道范鸿宇不大愿意向市里这些头头们汇报，毕竟他现在还是县长，不是县委书记。面子上，这还得是他和陆玖共同做出来的决定，对方方面面都有个交代。

      范鸿宇微笑点头。

      只要陆玖全力配合，这个事的影响，就能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如同他刚才所言，现在确实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王研风他们狗急跳墙，逼得他提前动手。在全是人代会召开之前，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个事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程度。

      范鸿宇又递了一支烟给陆玖，亲手给他点上，说道：“书记，有关县里一些干部的安排，我一直都想和你商量一下，现在就算是赶巧了。”

      陆玖略略有点奇怪。

      现在这个时候，范鸿宇跟他谈什么干部安排？安安稳稳开过人代会，等你范县长变成了范书记，还不是什么都你说了算，急在这时做什么？陆玖可不认为范鸿宇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人，要给他陆玖偌大的面子。事实上，为了确保自己能够顺利升副市长，陆玖甚至都放弃掉了对一些关系户的安排照顾。不想在这种敏感时候，惹得范鸿宇不快。同时，也算是还范鸿宇一个人情，感谢他在阳光大酒店的仗义援手。

      “县长请讲。”

      尽管有些搞不明白范鸿宇的真实意图，陆玖还是很客气地说道。打定主意，一切都以范鸿宇的意见为主，自己不提条件。范鸿宇真要送他人情，愿意提拔一下他的关系户，那就更好，否则不强求。

      “书记，农林公司我也兼管一年多时间了，基本走上了正轨，继续兼管下去，不利于干部培养，我打算放手给其他同志来接手。”

      陆玖顿时恍然。敢情范鸿宇压根就没打算跟他商量科级干部的任免安排，直接谈的副县级干部。副县级干部，云湖县没有任免权，只有建议权。十分重要的副县级职务人选，县里甚至连建议权都没有，只能完全服从上级组织的安排。

      范鸿宇这是希望陆玖能协力，把他看中的干部推上去。

      “嗯，县长今后的工作会越来越繁重，继续兼管农林公司，确实是太辛苦了，我完全赞同县长这个建议。县长认为，由谁来接手比较合适呢？”

      也有点好奇之心，想要看看，是谁在范鸿宇心目中有这么重的份量。这个农林公司，可是范鸿宇的禁脔，谁都不能随便插手的。

      “黄伟杰。”

      陆玖轻轻点头，略略有点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黄伟杰那个家伙，确实是个人才。倘若他不是谢厚明的女婿，陆玖早就重用他了。一念及此，陆玖忽然又有些感慨，这就是他和范鸿宇的差别。范鸿宇狠狠甩谢厚明一巴掌，随即重用谢厚明的女婿，将一向跋扈不服输的谢厚明拿捏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而陆玖到云湖六年，就和谢厚明斗了六年，也没占到太多的便宜。

      胸襟啊！

      “书记，齐正鸿这回肯定要出问题了。我想由常务副县长来兼管农林公司，可以体现县里对这个工作的重视。这是全县经济振兴的龙头，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范鸿宇很诚恳地说道。

      陆玖却忍不住又吃了一惊：“常务副县长？”

      不是吧，小范同志？

      你想让黄伟杰更进一步，当个副县长，这个可以，能想出办法来。黄伟杰现在已经是区委书记，正科级也有三年多了，上这个台阶，不算离谱。但是一步上到常务副县长的位置，就算不像齐正鸿那样兼任县委副书记，进县委班子是铁定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算得一口气跨了两级啊。

      普通副县长和常务副县长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齐正鸿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咱们也不好太客气了。”

      带着点调侃之意。

      面临这样的大事，此人依旧谈笑自若，毫无紧张忐忑之情。

      陆玖忽然觉得，自己和范鸿宇之间，还真的存在差距，并且这差距不小！

      “黄伟杰这个小伙子，比较沉默寡言，工作上还是很踏实的，也能接受新事物。县长让他来接手农林公司，是个不错的建议……齐正鸿自作孽，不可活。”

      陆玖随即说道。

      都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暗算范鸿宇的阴招都使了出来，以范鸿宇的性格，齐正鸿倘若还能安然无恙，简直就是没天理了。

      不过陆玖还是留着余地，只谈到黄伟杰接手农林公司，以普通副县长身份兼管是可以的，没有接“常务副县长”这个话茬。

      难易度不在一个等级之上，陆玖不肯贸然答应。万一没有如愿，可就不好说话了。当然，在陆玖心底，确实也不愿意看到黄伟杰这样坐火箭般往上窜。他对谢厚明的成见，没有丝毫减弱。

      这个老家伙的女婿，凭什么运气那么好？

      就算陆玖，也不曾直接从区委书记升常务副县长！

      对陆玖的那点心思，范鸿宇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猜个大概。不管情势如何，陆玖骨子里那种“讨价还价”的潜意识，总归难以一下子就改变过来。

      范鸿宇只是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又谈了一会，陆玖看了看表，起身告辞。范鸿宇送到门口，轻声说道：“书记，这里有份材料，你有空的时候，看看吧。”

      相信陆玖看了这份材料，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悠然自樂

第843章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陆玖确实有点迫不及待。

      微笑着从范鸿宇手里接过材料，刚刚离开县长办公室，立即就拿起来瞄了一眼。

      一下就呆住了。

      这是陈霞的笔迹。

      陆玖再熟悉不过了。

      陈霞亲笔书写的材料，怎么到了范鸿宇手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陆玖顾不得别的，急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走廊拐弯处，就着楼道里不算太明亮的灯光，匆匆看了起来，越看越是心惊。

      材料并不太长，也就三页纸，描述的正是齐正鸿鲁江南等人在编制上搞鬼的事情，也提到了陆玖的爱人关秀丽和周子其等陆玖的亲信存在的一些问题。陈霞的描述十分客观，没有带多少个人观点。

      惟其如此，才更让陆玖心里寒气大冒。

      这份材料记述的时间跨度不小，三四年前的情况都有描述，并且时间相对很具体。由此可见，这不是陈霞临时起意，凭着回忆写出来的东西，而是三四年前，陈霞就在注意收集这些材料了。

      那个时候，陆玖正处于由县长向县委书记过渡的阶段，而和陈霞老早就是很亲密的关系。但这些材料，陆玖从未见过。也就是说，至少到目前为止，陈霞并不能算是在为陆玖收集这些材料，应该是为她自己在收集的。

      三四年前，陈霞当然不能预见到今天这样的结局，谁知道范鸿宇会到云湖来当县长？算算时间，陈霞开始收集材料时，范鸿宇同志还在彦华市枫林镇当个没滋没味的借调干部呢，连个副科都不是。

      也就是说，陈霞自始至终，没有真正的完全相信过陆玖。这些材料。可不仅仅与齐正鸿他们有关，也与关秀丽周子其有关。一旦抛出来，对谁都会造成很严重的“杀伤”。

      陈霞为的是自保，甚至有可能在关键时刻爆猛料，用以威胁陆玖齐正鸿这些县领导。

      这个女人的心机，一直都是很深沉的。

      而现在，这些资料到了范鸿宇手里。

      陆玖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范鸿宇要给陈霞那么大一个人情。陈霞跟杨和安两口子双双进京，曾经在云湖县乃至整个齐河市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很多人都无比惊讶。不知道这个戏法如何变的。

      各种议论都有。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正是因为范鸿宇这一招鬼神莫测的“天外飞仙”，才让陆玖最终渡过了难关。范鸿宇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力挺陆玖到底的态度。让不少人浮想联翩，认定这是尤利民亲自插手了。

      范鸿宇毫不隐晦地亮出了自己隐藏着的巨大实力，尽管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人震撼无比。

      不要说陈霞，换做任何一个人，身受如此大恩，都必定会“倾情回报”。

      陈霞将这些材料交给范鸿宇，理所当然。又或者，是陈霞先交出这些材料，才换得范鸿宇不惜一切代价出手相助。

      内情到底如何。除了范鸿宇和陈霞这两位当事人，别人是不得而知了。

      对于陆玖而言，去追究他俩谁先“主动”已经毫无意义，他担心的是。除了眼下他手里拿着的这些材料，范鸿宇手里，到底还掌握着多少秘密。

      单纯凭常识推断，陆玖也能猜到。陈霞交给范鸿宇的，绝不止这么一点东西。

      只要一想到这点。陆玖便觉得一股奇寒之气，顺着脊椎骨升腾而起，瞬间如堕入冰窟之中。陈霞和他同床共枕多年，在陈霞面前，他陆玖几乎毫无秘密可言。而现在，这些秘密交到了范鸿宇手里，陆玖等于在范鸿宇面前也变得光溜溜的了。范鸿宇随时都可以操起刀子割他一两下，陆玖全无任何招架之功，更不用说还手之力了。

      范鸿宇要什么，他就得给什么，不管他做不做得到，都得拼命去做。

      范鸿宇不是陈霞。

      陈霞是当事人，或许还有所顾忌，担心两败俱伤。

      范鸿宇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似乎早就料到陆玖会迫不及待地阅看那些材料，范鸿宇很“配合”，没有急着从办公室出来，免得陆玖尴尬。

      匆匆忙忙将材料浏览了一遍，陆玖稳了稳神思，慢慢将材料折叠起来，装进裤子口袋。折叠材料的时候，陆玖的手还略略有点颤抖，脸色依旧是苍白的。等材料进了口袋，陆玖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坚毅，像是下定了决心。双手往身后一背，不徐不疾走出了县政府办公大楼。

      陆玖没有急着回宿舍，而是径直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今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范鸿宇冷不丁给他端上来这么一道大餐，陆玖得好好想想，怎么下嘴。

      夜深人静，县委办公楼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陆玖走进办公室，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坐到巨大的老板椅里，身子往后靠。

      思考重大问题时，陆玖喜欢坐在办公桌后。

      毋庸讳言，这个县委书记的宝座，能够让陆玖凭空生出许多底气。只要他还坐在这个宝座上，就意味着他依旧是云湖县八十万干部群众的“主宰者”。

      陆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理顺思路，大哥大便急促地鸣响起来。陆玖双眼微微一眯，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这一刻，他又回复成往日精明强干的云湖县委书记。

      无疑，他猜到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等大哥大响了一会，陆玖才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很威严地“喂”了一声。

      “陆书记……”

      电话那边，果然传来齐正鸿黯哑的声音，和他往日总是自信满满的语气，迥然有异。

      “老齐。”

      陆玖淡淡地招呼了一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电话那边又沉默起来，稍顷，齐正鸿问道：“陆书记，你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汇报一下……”

      “我在办公室。”

      陆玖依旧不咸不淡地说道。

      “办公室？好吧，那我马上过去。”

      说完，齐正鸿便挂断了电话，丝毫也不再顾忌什么礼貌礼节，完全不容陆玖拒绝。都已经大祸临头了，还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

      陆玖想了想，起身又泡了一杯茶，搁在自己的对面，然后稳稳坐下来，等着齐正鸿登门。

      齐正鸿来得并不算太快，陆玖慢慢抽完一支烟，又喝了两口茶水，才响起敲门声。陆玖能够理解齐正鸿现在的心情，即将由高高在上的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变成阶下囚，任谁都难以完全平复心情，坦然面对。

      齐正鸿若真是“宠辱不惊”的高人，也不会干出那样的破事。

      “请进！”

      办公室虚掩的房门被推开，露出了齐正鸿苍白的脸，皱巴巴的，如同一条焉巴的老苦瓜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玖觉得齐正鸿的头发，白了很多。平日里齐正鸿是很在意自己形象的，十分讲究官威官体，头发总是染得油光乌亮，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好几岁，精神抖擞。

      “陆书记……”

      齐正鸿又叫了一声，除了嗓音黯哑，整体上，还算是比较镇定。自从陆玖出任云湖县长，齐正鸿的态度就是七分合作三分对抗，但无论何时，他都能在陆玖面前挺直腰杆，现在似乎也不愿意低下头来。

      陆玖微微颔首，脸无表情，说道：“老齐，过来坐吧。”

      齐正鸿点点头，轻轻吸一口气，大步上前，在陆玖对面一屁股坐下，坐得相当瓷实。

      陆玖做了个推动茶杯的样子，保留着对齐正鸿的最后一丝客气礼遇。

      齐正鸿双眼微眯，望着陆玖，没有去动那杯茶。

      陆玖淡淡的看着他，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他很清楚，齐正鸿不是来求情的。不要说他和齐正鸿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就算有交情，碰到这样的事情，那也是一点都不够看的。不过，陆玖更加明白，当此之时，他可能是齐正鸿最后的一根稻草，无论如何，齐正鸿都会要想办法死死抓住的。

      对视片刻，齐正鸿首先收回了目光，掏出香烟，递给陆玖一支，亲自给陆玖点上了火，自己也叼上一支，抽了两口，从鼻孔里喷出两股烟雾，沉声说道：“陆书记，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

      陆玖平静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老齐，事已至此，还是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

      “自首？宽大处理？”

      齐正鸿原本有点低垂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死死盯住了陆玖，冷冷问道。看那个样子，似乎想要一口将陆玖吞了。

      陆玖还是很平静地点头，不再吭声。

      “嘿嘿，陆书记，你说得倒是轻松，当我是三岁小孩么？拿这些屁话来哄我！这事，不止我老齐一个人干了。别告诉我，你真不知道你老婆和周子其他们干的那些屁事！”

      下一刻，齐正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狰狞起来，语气也变得咄咄逼人。

      “老齐，你不要搞错了。关秀丽是关秀丽，周子其是周子其，陆玖是陆玖，不是同一个人。”

      陆玖冷冷一笑，很平淡地说道。

      齐正鸿的瞳孔蓦地收缩。

      陆玖毫不理会他眼里闪烁的凶光，继续冷淡地说道：“老齐，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就不要再连累你的家人小孩了。”

      齐正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悠然自樂

第845章 高市长高调亮相

      中午，喧嚣了一个上午的二小校园变得静悄悄的，孩子们都放学回家吃午饭去了。

      “优优，去睡午觉。”

      吕婷一边收拾着小餐桌，一边对优优说道。

      二小有职工食堂，不过吕婷还是坚持在家里给优优做饭吃。大食堂的伙食，怎么也赶不上自家的小锅小灶。只有工作极其繁忙，真抽不出时间来做饭的时候，吕婷才会带着女儿去吃一回食堂。

      吃完中饭，优优按时午睡，已经养成了良好的习惯。

      平日里，吕婷对女儿的要求比较严格。女孩子，就要从小养成好习惯，将来长大了，才能窈窕淑女，温柔婉约。

      优优也很听话，乖乖地答应一声，就要去洗手洗脸，忽然惊喜地叫道：“叔叔来了……”

      吕婷一脸诧异，扭头往门外看，不见范鸿宇的踪影。

      优优早已向门口跑去，嘴里念叨道：“是叔叔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的。”

      小丫头对范鸿宇的一切，都敏感无比。在这个方面，吕婷远远不能同女儿相提并论。孩子的世界如此单纯，专注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的时候，确实不是成年人能堪比拟的。

      “叔叔！”

      优优一出门，便看到正从楼梯那边上来的范鸿宇，立即欢喜地叫喊了一声，飞快扑过去。但下一刻，小姑娘硬生生地停住了身子，惊诧地望着和范鸿宇一起走过来的那位漂亮阿姨。

      自然是高洁了。

      高市长陪着未婚夫——哦，现在应该是丈夫了，已经在云湖县民政局领取了结婚证——陪着丈夫范鸿宇一起到二小来看望吕婷母女。

      “优优。”

      范鸿宇笑眯眯的，却并未像往常一下微微躬身来抱她——范县长两手不空，提着不少糖果礼品呢。

      “这就是优优？好俊俏的小姑娘。”

      高洁看着面前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忍不住夸赞起来。

      “阿姨好。”

      惊诧过后。优优立即彬彬有礼地向高洁问好，对这位漂亮的阿姨，小姑娘立即打从心底感到亲近。

      “优优真乖。”

      高洁伸手摸了摸优优的小脸蛋，微笑说道。已经和范鸿宇领取了结婚证，高洁的内心深处，似乎也起了某种细微的变化，在为成为一名母亲做准备。

      吕婷跟着出门，看见高洁也愣怔了一下。

      高洁依旧穿着藏青色的职业套装，衬以淡蓝色的高领薄毛衣。知性美女的气质混合着领导干部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着优雅和自信，形成一股极其独特的韵味。不要说是男人，就算是同为女人。一见之下也立即便生出好感。

      “这位就是吕婷吕老师吧？你好。我是高洁，范鸿宇的爱人。”

      不待范鸿宇引介，高洁主动和吕婷打招呼。

      “啊……你好你好，高……高市长……”

      吕婷略略有点失措。范鸿宇曾经跟她谈到过自己的未婚妻，并未隐瞒高洁的身份。吕婷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高市长，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还如此漂亮。气质高雅。

      “你好。”

      高洁上前去，握住吕婷的手，微笑着打量这位烈士遗孀，范县长“风流韵事”最新版本中的“女主角”。

      吕婷忽然有些心虚。

      尽管她和范鸿宇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可被人诟病之处，但想起那些不堪的流言，面对高洁之时。吕婷依旧禁不住心中忐忑。

      身正不怕影子斜，那是面对流言的坦然态度。见到高洁。又是另一回事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范鸿宇之所以被人编排造谣，根子还是出在她吕婷身上。吕婷似乎觉得是自己“连累”了范鸿宇。高洁忽然登门，或许有“问罪”之意，亦未可知。

      “吕老师，不请我们进屋里坐一会吗？”

      见吕婷略有失神，高洁嫣然一笑，说道。

      吕婷的失措也只是瞬间之事，马上便回过神来，连声说道：“啊，请进请进……你看我，贵客临门，有些糊涂了。抱歉抱歉……高市长，范县长，请进屋里坐。”

      吕婷住的是二小的老式宿舍，客厅并不是太宽敞，采光程度也不佳。二小教职员工的住宿条件本就不好，这还是看在范县长的面子上，学校领导才想方设法给挤了这么两间宿舍出来。不过房子虽然陈旧，却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高洁一见就有几分喜欢。

      她今天到二小来看望吕婷和小优优，绝不是要“兴师问罪”的。她完全信得过范鸿宇和吕婷之间，不会发生任何龌蹉苟且之事。

      范鸿宇有时候是比较“胡闹”，但大节绝对无亏。

      和一位烈士遗孀不清不楚，除非范鸿宇的脑子真的进了水。

      高洁是真心想要见见吕婷和优优这对历经磨难的母女，有关吕婷和优优的情况，范鸿宇早就在电话里和她解释得很清楚。

      “高市长，请坐，范县长，请坐。”

      吕婷忙不迭地邀请客人落座，小优优便懂事地帮着妈妈端茶倒水，乌亮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不住地打量高洁，小心眼里满是好奇之意。

      “谢谢优优。”高洁拉过小优优，摸着她的小脑袋，满脸爱怜之意：“来，优优，阿姨送你个小礼物。”说着，高洁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枚漂亮的发卡，交到优优的小手心里，微笑问道：“喜欢吗？”

      发卡很精致，闪闪发亮。

      小优优连连点头，说道：“喜欢……谢谢阿姨。”

      随后，打量着高洁，欲言又止。

      高洁便笑着说道：“优优，有什么话想要跟阿姨说啊？”

      “嗯，阿姨，你……你是叔叔的爱人吗？”

      小姑娘又想了想，特认真地问道。

      此言一出，大伙都不禁莞尔。

      高洁微笑着，也特认真地点头答道：“对，我是叔叔的爱人。”

      吕婷笑着说道：“高市长，请你见谅，小孩子不懂事……以前经常听范县长谈到你，对你很好奇。”

      高洁笑着点头，说道：“我能理解，优优确实挺可爱的。”

      吕婷又沉默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

      高洁忽然登门，吕婷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不过吕婷也能想得到，高洁此来，怕不仅仅是为了来看望她们母女俩这么简单。前几天县里发生了大事，县教委主任王研风锒铛入狱，还有几位领导干部也被公安局抓了进去，吕婷是当事人，配合公安局演了一场好戏。

      但随之谣言大起，却让吕婷有点始料未及。

      估计这也是鲁江南王研风等人事先安排好的，只等在红旗桥一“抓奸成功”，立马就将早已准备好的诸般谣言放出去。结果红旗桥抓奸不成反被抓，准备好的谣言却如期放出。这种针对性极强的谣言，各种细节都非常完备，有鼻子有眼的，杀伤力远非“业余造谣者”可比。

      吕婷嘴里不说，心里还是挺担忧的。

      由于范鸿宇的缘故，她也开始关注各种时事，知道全是人代会召开在即，关系到范鸿宇的前程。她很害怕因为这种谣言，导致范鸿宇前途受损。

      高洁此事赶到云湖，和范鸿宇登记领证，以范县长爱人的身份高调亮相，或许就是冲着这种谣言来的。便在这个时候，二小的校长，教务主任等领导急匆匆赶了过来，在门口满脸堆笑，向着范鸿宇打招呼。

      这几位学校领导，却是雷鸣暗中通知，告诉他们范县长到了。

      既然范县长的爱人高市长高调在县里亮相，雷鸣便心领神会，尽量让这个情况在二小流传开来。二小是所有流言蜚语的起源地和重灾区，高洁亲自出面辟谣，一定要争取做到“效益”最大化。

      陈霞调离之后，云湖县政府办公室主任位置暂时空缺，县里并未任命新的办公室主任，由雷鸣临时主持办公室的日常工作，依旧兼任范鸿宇的通讯员。眼见得陆书记就要高升到市里去，范县长即将正位县委书记，这政府办公室主任的遗缺，范鸿宇打算等新县长定下来之后再商量。他可不想重蹈陆玖的“覆辙”，安排一位自己的亲信当县府办主任，无端端地人为制造矛盾。

      学校领导一到，吕婷的小屋子就显得特别拥挤，七八个人挤在一起。

      高洁站起身来，微笑着和学校领导们一一握手，刚才和吕婷母女谈话的亲切态度瞬间收敛不见，换上了上级领导会见下属干部时的职业化面孔，优雅之中不失矜持。

      雷鸣便及时在一旁介绍高洁的身份。

      听到彦华市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市长这样的头衔，学校领导们一个个晕头转向，个别胆子小的，冷汗就渗了出来。

      这真是扎扎实实的“领导之家”，小两口一个赛一个的年轻，一个赛一个的英俊漂亮，一个赛一个的牛逼哄哄。

      高洁微笑说道：“我和范县长今天上午已经在县民政局领了证，为了今后生活方便，我也会调到齐河来工作。希望大家今后多多支持范县长的工作。”

      这句话是一定要交代清楚的。

      诸位，从今往后，不但范鸿宇同志是你们的上级领导，我高洁同志也将是大家的上级领导，你们再要编排范鸿宇和吕婷之间的“风流韵事”，造谣传谣，可要小心一些了。

悠然自樂

第848章 高洁的新职务

      不过范鸿宇随即提了朝阳农场的班子问题。

      “谭书记，关于朝阳农场的情况，我也想向您做个汇报。”

      谭启华抽了口烟，瞥他一眼，点了点头。

      范鸿宇照例向谭启华汇报了农场的整体情况。

      “借省工行的两千万还没有还？”

      别的内容，谭启华只是听着，不吭声。朝阳农场的基本情况，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也知道在范鸿宇的领导下，农场打了翻身仗。朝阳农场和云湖县十原区群众的矛盾，得到了根本缓解。只要农场保持这样良好的经济效益，加上范鸿宇坐镇云湖县，估计很难再闹起来了。

      当范鸿宇谈到农场的欠债问题时，才有点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范鸿宇说道：“是的，谭书记，暂时还没还。农场现在是有了点起色，不过以前欠债太多，不但欠银行的，还欠农场干部职工的奖金津贴，这笔钱要先发给职工们，稳定情绪，振奋士气。银行的钱，只能先欠着，慢慢再还。”

      这话说得有理，谭启华微微颔首，以示认同。

      由此证明，范鸿宇首先是一个合格的一把手，然后才是经济建设强人。一把手总是将和谐稳定放在第一优先顺位来考虑，经济问题的重要程度，就要等而下之。

      但谭启华其实并不清楚，范鸿宇这是跟他打了个马虎眼。朝阳农场欠工行的两千万本金是没有还，但已经在清偿利息，朝阳农场优先偿还以前欠农业银行的贷款。农业银行贷款拖欠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利滚利吓死人。照朝阳农场的发展速度，偿还工行贷款，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三五年之内，就能还清。

      范鸿宇得把朝阳农场面临的困难夸大一些。让谭启华觉得农场依旧是个烫手的山芋，不是什么香饽饽，就不会“打主意”了。

      “谭书记，目前朝阳农场基本已经走上正轨。今后我想集中精力管好云湖的工作，农场那边，我担心没有精力去兼顾。”

      谭启华就笑了一下。

      这理由倒是冠冕堂皇，只是经不起细细推敲。就算范鸿宇出任云湖县委书记，继续兼任朝阳农场党委书记也不会增加多少工作量。以朝阳农场的辖地面积和总人口数，还不到十原区一半，范鸿宇完全可以将朝阳农场当作云湖县下属的一个区来管理。

      但小范同志要这么说，谭启华也不揭穿。

      且看他要提什么要求。

      果然，范鸿宇接下来说道：“谭书记。如果市委同意的话。我打算辞去朝阳农场党委书记的职务。由黄子轩同志来接手这个工作。黄子轩这个同志，脾气是有点犟，但清廉正直。在农场威望很高，相信他能够胜任。”

      实话说。在谭启华的内心，半点都不待见黄子轩。他再清廉正直，在谭启华眼里，也就是个“二杆子”。不过范鸿宇既然这么说了，谭启华也得给个面子。不是想要向范鸿宇示好么？总得拿出些诚意来，光嘴里说得好听可不顶用。

      范鸿宇不好糊弄。

      “嗯，朝阳农场的情况，你最清楚，如果你觉得合适，市委原则上不反对。不过，小范啊，朝阳农场和云湖县的矛盾，由来已久，虽然这两年有所缓解，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充分重视。这一点，你一定要和黄子轩交代清楚，让他好好收敛自己的脾气，不要动不动就闹。还有，省农业厅那边，也得征求他们的意见，毕竟是共管单位嘛。”

      范鸿宇忙即说道：“好的，请谭书记放心，我会向农业厅的领导汇报清楚的。”

      谭启华不担心这个，只要齐河市领导没意见，农业厅那边更加不会有意见，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前任省府一秘的大牌子，在省直机关可不是一般的管用。只要尤利民在任一天，省直机关的头头脑脑们，就得给范大秘三分薄面。

      范鸿宇接着说道：“至于谭书记刚才谈到的矛盾问题，我认为书记的指示十分英明。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让黄子轩兼任云湖县委副书记，方便协调处理双方的矛盾纠纷。”

      好嘛，在这等着的呢。

      黄子轩出任云湖县委副书记，尽管只是个兼职，理论上不能参与云湖县内部的决策，然而这也因人而异。只要范鸿宇呆在云湖县委的位置上，黄子轩这个兼任的县委副书记，就有可能发挥一定的作用。毕竟兼任的副书记也一样有资格参加书记办公会议和县委常委会议，在会议上同样拥有发言权和投票权。

      不过范鸿宇的理由很充足，谭启华也不好拒绝，没怎么细想，便点头认可：“嗯，这样安排也可以。小范，还是那句话，黄子轩脾气不好，你要多琢磨琢磨他，玉不琢不成器嘛。”

      真要说脾气，黄子轩够呛，范鸿宇又哪里比他好了？

      让一个“二杆子”去琢磨另一个“二杆子”，天知道会琢成什么模样。

      “好的，谭书记请放心，我一定多多和他沟通。只要农场能不住向前发展，相信黄子轩的脾气肯定也会改的。”

      其实黄子轩的脾气已经改了不少。以前农场穷，黄子轩每天憋着气，能有什么好心情？心情不好，脾气自然就差。如今范书记引领着农场走上了一条康庄大道，黄场长每天小酒喝着，大把钞票数着，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走到哪里都昂首挺胸，心情大好，哪里还会轻易朝人发火？

      黄子轩同志又不是属打火机的。

      有关朝阳农场场长的继任人选，范鸿宇心里也早已有了合适人选，只是现在却不必向谭启华饶舌。只要谭启华不反对黄子轩出任农场党委书记，这个场长位置迟早会空出来，到时再直接由省里将范鸿宇中意的人选空降下来就是了。有工行那两千万的巨额债务压着，市里主要领导，估计没谁有兴趣让自己的亲信去农场那破地方跳火坑。

      聊过农场的问题，谭启华转向一直沉默静听的高洁，脸色变得十分温和，微笑问道：“小高，对于你即将担任的新职务，有什么想法吗？”

      高洁便朝谭启华欠了欠身子，笑着说道：“谭书记，对齐河的情况，我不怎么熟悉，体制改革又是十分重要的工作，我这心里还真没什么底，请谭书记多多教导。”

      高洁的新职务，是由省里直接安排的，毕竟是跨地区调动。

      按照省委组织部的意见，高洁拟任齐河市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兼市招商引资办公室主任，扎扎实实的正处级实权职务。齐河市体改委主任，直接由市里的一位副书记兼任的。八九十年代，体制改革确实是十分重要的工作，一般来说，体改委主任都由上级领导兼任，实际管事的则是常务副主任。按照惯例，齐河这样的地级市，体改委主持全面工作的常务副主任，都是正处级领导干部。

      高洁担任副处级领导干部的时间，超过三年。范鸿宇还在担任枫林镇党委书记之时，高洁就已经是副处级的市长助理。如今范鸿宇出任云湖县长都一年半了，马上就要成为县委书记。昔日的领导高洁同志，官升一级，完全应该。

      不然范书记还不得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一天到晚在老婆面前穷得瑟。

      “谦虚了啊，小高。谁不知道你是著名的才女啊？”

      谭启华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高洁的鼻子，笑哈哈地说道。

      “要说，省委领导把你这样的人才送到我们齐河市来，还真是对我们齐河工作的莫大支持。估计可秀同志和你公公卫国同志，都要找我谭启华算账了，哈哈……”

      所谓可秀同志，指的是彦华地委书记林可秀。

      高洁和范鸿宇结婚，是她离开彦华的直接原因。从领证那一刻开始，高洁便正式成为范家的儿媳妇，再在彦华行署专员范卫国手下担任重要领导职务，就不合适了。原本高妈妈的意思，是要高洁调回省城。这一结婚，就该准备着生孩子的事了。高洁已经二十八岁，也该生孩子了。回省城工作，高妈妈可以就近照顾她，省得担心。

      后来还是高兴汉决定将女儿放到齐河去。

      毕竟人家小两口新婚就两地分居，也不是个事。齐河是省内第二大城市，条件不比洪州差多少。等真怀孕了，范鸿宇自然要想办法照顾老婆。

      这小子不是有钱么？

      给自家老婆孩子花销一点，完全应该。

      “小高啊，体改委那一块的工作，我是不担心的，你的水平摆在那里嘛。首都大学高材生，省报记者出身，又有丰富的基层领导工作经验，彦华市的国企改制工作，得到了国—务—院领导的充分肯定。相信你肯定能做好这篇文章……倒是招商引资工作，我要多谈几句。”

      “请谭书记指示！”

      高洁和范鸿宇都挺直了身子，很专注地望着谭启华。

      “呵呵，指示谈不上，就是希望你能尽快打开招商引资的局面。我们齐河，虽然是全省第二大城市，地理位置也比较优越，但在招商引资工作上，很不尽如人意啊。主要还是个观念问题。你上任之后，要开动脑筋，充分发挥同志们的主观能动性，尽快扭转这种情况。”

      “好的，谭书记，我一定坚决贯彻落实您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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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 两个标准间

      “老婆，让你当招商局长，这馊主意到底谁出的？”

      从谭启华家里告辞出来，两口子钻进尼桑车，范鸿宇边启动车子，边问道，很郁闷的样子。

      高洁款款地在副驾驶位置坐下，嫣然一笑，说道：“范鸿宇同志，不要以为我和你领了证，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背后说自己岳父老子的坏话。你这种态度，我考虑要不要转达给高书记。”

      范鸿宇本来已经脚踩油门，闻言一愣，忙不迭地将脚从油门上移开，猛地踩住了刹车，慌慌张张地说道：“老婆，这我真的不知道，你也没跟我说啊，只说要去体改委……咱老爹不是坑人吗？坑谁不好，坑自己亲闺女？”

      高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嗔道：“开车吧，哪来那么多牢骚？我爸能同意让我来齐河，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照着我妈的意思，我得回洪州。”

      范鸿宇又踩下油门，将尼桑车驶出停车坪，嘴里说道：“老婆，咱爸这还真是在坑你。你去体改委，搞搞调研，写写文章，那就挺好的。招商办却不是说着好玩的，要拿出真材实料。那些暴发户，一个个精奸似鬼，想要他们来投资，嘴皮子有得磨了。”

      高洁笑了笑，悠悠说道：“那又怎么样？咱爸坑的又不是我。来之前，他跟我说了，招商引资的事，别当作重点，反正有人能给你搞到投资。”

      范鸿宇顿时两眼金星乱冒。

      搞了半天，合着岳父大人坑的是他范鸿宇同志。

      “怎么，不乐意了？”

      高洁望着他。似笑非笑。

      “乐意乐意，敢不乐意？反了他了！”

      范鸿宇同志头皮一阵阵发麻，立即将脑袋点得鸡啄米似的，一迭声说道。

      “高书记把这么水灵的闺女送给我小范当老婆。此恩此德，天高地厚。就当是给他老人家送的聘礼，我也得把这商给招来，把这资给引来。”

      范鸿宇同志说着。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

      “这还差不多，我爸料事如神……”

      高洁抿嘴一笑。

      当时高兴汉提议让她去齐河出任招商办主任，就是这么说的，叫她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范鸿宇就好。这小子能给洪州引来一个“繁盛电子工业园”，不信到了齐河，这些关系都不见了。

      被自家岳父老子算计，范县长无话可说，只得乖乖开车。

      今晚他没打算回云湖。接下来这几天。高洁就住在齐河了。省委组织部的调令已经下达。高洁明天还得去市委组织部报到，根据惯例，市委组织部长夏芸要和她进行正式的谈话。市体改委常务副主任。可以不必经过全市人代会表决，直接由上级任命。招商引资办也不是市政府正式组成单位。而是市政府的直属部门，招商办主任一样无须人代会任免，直接由市政府任命。

      去市委组织部报到之后，高洁还要去拜访市长郭清华，从郭清华那里领受任务。根据管理序列，高洁是市长的直接下属。

      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首要一点，高主任要先把家安好。

      云湖离市区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每到周末，范县长就该迫不及待地回市区的家里，和娇妻团聚，共享敦伦之乐。

      车子开到齐河宾馆，高主任撇开范县长，抢先去登记，明确要求前台接待的小姑娘开两个标准单间。

      范县长立即嚷嚷起来：“喂，不是吧，老婆，咱现在是合法夫妻……”

      小红本本还揣在范县长兜里呢，就要作势往外掏。当着宾馆接待小姑娘的面，这位一点都不注意领导干部沉稳的气度，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高洁俏脸通红，狠狠瞪他一眼，毫不犹豫地再次向小姑娘说道：“两个标准间！”

      语气斩钉截铁，毋庸置疑。

      范县长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那点勇气，顿时就给高主任这含羞带娇的一眼给瞪了回去，咽了口口水，不敢再嚷嚷，眼神却是好不郁闷。

      看得前台小姑娘一阵阵地偷笑。

      提着高洁的行李，范县长屁颠屁颠地跟着一起上了四楼，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范鸿宇“啪”地将行李往房间里一扔，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惬意地抻个懒腰，叹息着说道：“哎呀，累死我了……老婆，你来了就好啊，我这里，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高洁双手抱胸，丰盈的臀部靠在一旁的书桌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道：“未必吧，范县长？这么多年，我没跟着你，范县长的小日子也过得挺滋润啊。身边从来也没有少过红颜知己，我怎么觉着，我就是一多余的呢？”

      范鸿宇嘿嘿一笑，嬉皮笑脸地说道：“老婆，这飞醋吃得好没来由啊。甭管他红颜知己蓝颜知己，那都是虚的。只有自家老婆那才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

      “嘿嘿，范县长，你甭给我打马虎眼。我也不管你虚的实的，红颜知己也好，蓝颜知己也罢，最好不要有。这回呢，要不是看在吕婷烈属的面子上，我还真不会给你收拾这个烂摊子。你还想有下回啊？”

      高洁撇了撇嘴，很不爽地说道。

      “老婆，不是吧？话说咱已年满二十五周岁，到了机关规定的晚婚晚育年龄。一到年龄就结婚，这可是咱妈早就决定下来的。吕婷那个事，完全是个意外。再说，我跟她清清白白，啥事没有。”

      范县长说着，又很随意地在床上打了个滚，顿时就将床褥搞得乱七八糟的。

      “你个大脏猫，赶紧起来，洗脸去！”

      高洁顿时变脸，一声娇嗔。

      貌似范县长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今儿跑了一天，蓬头垢面，浑身泥尘，也不洗洗，就这么在床上乱滚。虽然是在宾馆，高主任也不能惯着他。这毛病就是不能惯，要是带回家里去，高主任还不得头疼欲裂？

      不管到哪里，高洁从来都会将自己的宿舍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范鸿宇不讲究，高主任一定要给他矫正过来。

      这一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范鸿宇毫不在乎高洁“作色”，又滚了一圈，继续嬉皮笑脸地朝高洁伸出手，恬不知耻地说道：“来，老婆，抱抱。”

      两只眼珠滴溜溜乱转，满脸不正经的神色。

      高洁才不上当，这家伙就是仗着力气大，已经占了不知道多少回的便宜，高主任在同一个地点摔倒了一次又一次，焉能不提高警惕？

      当下不再理他，小蛮腰一扭，径直去了洗漱间。

      这人不讲卫生，高主任可不能给他带坏了。

      高洁在洗漱间拿热水洗了把脸，顿时神清气爽。

      高主任也化妆，不过化的是淡妆，远不如后世女孩子化妆那么恐怖，硬生生将恐龙给化成女神，半夜里一卸妆，能把老公吓得阳痿。卸妆也不麻烦，热水一洗，打完收工。最主要的是，高洁这种天生丽质的大美女，化妆不化妆，完全不要紧，哪怕素面朝天，一样引无数男人竞折腰。

      便在这个时候，背后风声一起，高洁心知不妙，娇呼一声“别闹……”

      却哪里还来得及？

      早已被范鸿宇从后边搂了个正着。

      高洁本能地挣扎扭动起来，随即便发觉益发的不妙，这家伙竟然立马就有了反应，高主任只觉得自己丰盈的臀部被一个怪兽死死顶住了，隔着布料直往里乱闯，登时吓得浑身抽紧，再不敢乱动一下。

      范鸿宇一手紧紧搂住高洁柔嫩的小蛮腰，另外一只粗糙的手掌，却很不老实地往高耸的双峰移动，贴在她耳边，阴险地狞笑着，说道：“高主任，叫啊，尽管叫……你就算把全天下的人都叫来，我也不怕……爱自己老婆难道还错了不成？”

      高洁原本抽紧的身子就变得有点软。

      高主任似乎猛地想起，这个痞赖家伙，如今正儿八经是她的老公，合法丈夫。法律规定，他今晚有权睡在这个房间里，有权将高主任剥得一丝不挂，有权干所有“可怕”的事情……

      可是，可是，高主任一颗芳心，为什么跳得如此猛烈，砰砰作响？

      高洁是真的没有做好准备。

      “哎，说好了的啊……领证不算的，要，要办了酒之后才算……”

      高洁结结巴巴地说道，一贯典雅大气，矜持端庄的高市长，这一刻宛如一只无助的小羔羊，被丈夫强有力的胳膊紧紧搂住了，气都喘不过来。

      本来这回赶到云湖来高调亮相，主旨在于帮范鸿宇平息谣言，渡过难关。

      谁知这个家伙却趁机乱来，得寸进尺。

      “嘿嘿，领证都不算，那要怎样才算？我现在反悔了，我就是说话不算数……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老婆……”

      范县长哪里还去理会神马“君子协定”，一只手已经从高洁内衣下摆钻了进去，贴着光洁细嫩的皮肤，径直向上，毫不客气地占据了制高点。

      高洁撑在洗脸台上的双手再也支持不住，浑身都变得软绵绵的，若不是范鸿宇搂得紧，高主任柔柔的娇嫩身躯，就直接出溜到地上去了。

      “姐，老婆，我要！”

      范鸿宇喘息着，咬牙切齿地低吼起来。

      高洁慢慢合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俏脸殷红似血。

悠然自樂

第850章 云湖县委书记

　　十一月下旬某日，齐河大礼堂，彩旗招展，标语飘扬，一派喜庆气氛。

　　齐河市新一届全市人民代表大会，在此召开。

　　大礼堂面临的大操场上，停满了一排排的各式车辆，以乌黑铮亮的小轿车最多，也有一些其他颜色的小轿车和中巴车大巴车，摩托车和单车也不少。

　　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渐深入，齐河市整体经济发展都上了一个大台阶，市区和各县的财政收入，均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公家单位购置的小车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级。除了桑塔纳和一些进口车，连最新在国内生产的奥迪车，也显露出踪影。

　　现阶段的合资奥迪轿车，售价超过三十一万，还要全额订金预约，至少三个月之后才能提到现车。饶是如此，依旧有些神通广大的单位，率先开上了奥迪车。

　　我们的许多干部，干工作的时候是不是这样尽心尽力，智计百出不好说，为自己谋福利，走后门托关系，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全力以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档次不高的小车，一般是各区县下属单位头头开来的，中巴车大巴车是为了接送普通的群众代表。摩托车和自行车，则是住在市区的普通代表和大会工作人员骑来的。

　　混杂在一起，有些碍眼。

　　不过代表们还是喜气洋洋地相继走进了大礼堂，尤其一些偏僻山区来的新代表，头一回住上了市里的大宾馆，吃上了十几个菜的工作餐，还和大领龘导一起，喝上了传闻中的好酒，这种待遇，做梦都想不到啊。

　　上级党组织对自己这么好，这么信任，仅仅只是需要大伙在会场坐上两三天，举举手，鼓鼓掌，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自然是党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听说开完会，还有纪念品拿；听说这样的大会，一年要开一次。不少头一回当选的偏僻地区来的全市人龘大代表，更是一个个笑逐颜开。

　　运气，运气啊！

　　能够容纳一千多人的齐河大礼堂一层，基本上坐得满满当当了。大礼堂里，人声鼎沸，招呼声寒暄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简直比菜市场还要喧嚣。

　　范鸿宇，谢厚明等云湖县代表团的主要领龘导，坐在主龘席台下最靠前的位置。今年的人代会座次安排，和往年有些不大一样。往年，云湖县代表团的位置，绝不会如此耀眼。今年市里改了规矩，按照各区县的经济总量来排座次。云湖县经济总量仅次于三个市辖区，在市管县中排名第一，范鸿宇谢厚明得以在台下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落座。

　　据说这个提议，是市委书龘记谭启华在常委会上提出来的。谭书龘记认为，现在改革开放，就是要大力发展经济。谁的经济建设搞得好，谁就能获得更好的待遇。

　　没有人反驳，现任市长郭清华和拟任市长郑美堂都不曾提出异议。

　　不管怎么说，经济建设工作，是市长主抓的，市委书龘记重视这个工作，那是好事。

　　县委书龘记陆玖同志，没有出现在云湖县代表团的队伍之中。

　　新任齐河市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兼市政府招商引资办公室主任高洁同志，坐在不远处的特邀代表席上。

　　高洁调任齐河是在两天前，已经来不及给她增选人龘大代表。不过，每次人代会和政协会议，都会特邀一些不是代表的同志列席，高洁理所当然被邀请了。

　　一般来说，特邀列席的都是些老同志和未能选为人龘大代表的实权人物。在一大帮老头子老太太之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张年轻娇媚的脸孔，令得很多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尤其当大伙得知这位大美女居然是正处级实职领龘导干部，还是云湖县长范鸿宇的爱人，更是掉落一地的眼镜。

　　这两口子也太碍眼了！

　　高主任仍然穿着很合体的女士西装，明眸皓齿，端庄高雅，明艳非凡，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高主任的眉眼之间，满满都是幸福甜蜜。

　　人家本来也就还在蜜月期间。

　　上午九点，大礼堂响起威武雄壮的运龘动员进行曲，市领龘导在如雷的掌声中，鱼贯登上主龘席台。市委书龘记谭启华走在最前边，陆玖则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身后则是另一位从省里空降下来的副市长候选人。由这个排位也能看出，当选副市长之后，陆玖在市政府的排名，将在这位空降副市长之前。

　　官场上，这样的细节那也是丝毫都不能乱的。

　　领龘导们依次在主龘席台落座。

　　主龘席团执行主龘席，上一届市人龘大主任主持会议，宣布大会开幕，全体起立，奏国歌。

　　市长郭清华代表市政府做《政府工作报告》。

　　大会选举郑美堂同志为新一届齐河市人民政府市长，选举陆玖等同志为市政府副市长。

　　在同时召开的全市政协会议上，卸任市长郭清华同志当选为新一届政协齐河市委员会主龘席。

　　市委书龘记谭启华做重要报告。

　　三天后，两会圆满结束。

　　十二月上旬，云湖县委大院门口，摆出了一个小型欢迎仪式。主持县委全面工作的县长范鸿宇同志站在迎接人群的最前边，县委副书龘记兼县人龘大主任谢厚明紧随其后，副县长魏清平和平区区委书龘记黄伟杰站在一起，位置在其他副县长之前。出人意料的是，朝阳农场场长黄子轩同志，居然也在欢迎队列之中，跟在谢厚明身后。

　　时令入冬，寒风凛冽，大伙却热情高涨，彼此交谈，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不久之后，一台面包车驶进了云湖县委大院，在欢迎队伍前边停了下来。范鸿宇疾步上前，伸手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

　　穿着天蓝色羽绒服，围着紫色丝巾的市委副书龘记夏芸同志率先下车，其后便是新任市委组织部米部长，新任副市长兼云湖县委书龘记陆玖同志，第三个下车。

　　“欢迎欢迎，欢迎夏书龘记，米部长，陆市长前来云湖视察指导工作。”

　　范鸿宇笑容可掬，和夏芸，米部长，陆玖一一握手。

　　夏芸等人也面带微笑，和云湖的干部们寒暄客气。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下子跑来两位市委常委指导工作，云湖县班子里的主要成员，都应该去边界迎接。何况夏芸是新任的市委党群副书龘记，米部长则是从省委组织部空降下来，再加上陆玖这位老领龘导，云湖县更加应该客气几分。

　　就在县委大院搞这么个欢迎仪式，未免显得诚意不足，对领龘导不够尊重。

　　不过这回却不是范县长在标新立异，而是新任市长郑美堂同志在烧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郑市长明白要求市直单位和各区县必须严格执行市委市政府早已发布的文件，简化流程，不搞迎来送往那一套。市领龘导下去考察指导工作，也必须尽量节俭，不要搞得兴师动众，浪费公款。

　　大伙对这个颇能理解，任何一位新领龘导上位，都要这么搞几下的。

　　同志们坚决配合就是了。

　　郑市长的脾气可不大平和，涵养远远比不上老市长郭清华，还是不要往他枪口上撞的好。平白无故的挨一顿训斥受一场批评，很好玩么？

　　连夏芸米部长陆玖三位市领龘导前来云湖，都是挤在一台面包车里，轻车简从到了极点。对郑市长的工作，大家都是很支持的。

　　在门口握了一圈手，寒暄已毕，便簇拥着三位市领龘导向市委大会议室走去。

　　大会议室里，早已人头挤挤，坐满了县里的主要中层领龘导干部，一样的议论纷纷，热闹非常，多数人带着难以压抑的兴龘奋之意。

　　夏书龘记和米部长此来，本就是宣布市委关于云湖县干部任命决定的。

　　米部长刚刚上任，对齐河市的情况还不是太熟悉，由夏芸这位分管党群工作的老部长带一带他，很是合理。但一个县的干部任免，居然出动三位市领龘导，市委对云湖堪称十分重视了。

　　在热烈的掌声之中，领龘导们在主龘席台上就坐。

　　会议由范鸿宇主持。

　　米部长代表市委组织部，宣读干部任免决定。

　　经市委研究决定，免去陆玖同志云湖县委书龘记，常委，委员职务。

　　任命范鸿宇同志为云湖县委书龘记。

　　任命魏清平同志，黄子轩同志为云湖县委副书龘记。

　　任命黄伟杰同志为云湖县委常委。

　　接下来，谢厚明代表云湖县人龘大常—委—会宣布，同意范鸿宇同志辞去云湖县人民政府县长职务，任命魏清平同志为云湖县人民政府代理县长；任命黄伟杰同志为云湖县人民政府副县长。

　　这些任免决定，基本上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只有魏清平接任县长，有些意外。齐正鸿倒霉，没想到是魏清平捡了个大便宜。别看魏县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竟然有这般本事。

　　相对而言，让魏清平给自己做搭档，范鸿宇还是比较满意的，魏清平虽然开拓不足，思想比较保守，毕竟是老同事，知根知底的，而且魏清平对工作比较认真负责，也合范鸿宇的胃口。

　　不管怎么说，从今天开始，云湖县正式进入了范鸿宇时代，新的篇章，拉开了序幕。

悠然自樂

第851章 农场夜话

　　寒风肆掠的隆冬季节，朝阳农场筒子楼宿舍里，老书垩记耿飞的“会客室”，倒是暖和得很，一大堆人围炉而坐，铁质火炉上，一口汤锅沸腾，香气馥郁。

　　细看围炉而坐的这几位，都是农场手握重权的首脑人物。

　　白发苍苍的耿书垩记被大家推让在首席，尽管这是在他家里，他是主人，照理不应该坐首席，实在他的年纪比其他所有人都大了一倍，甚至还不止。满屋子都是自己人，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耿飞左边坐着新任云湖县委书垩记未久的范鸿宇同志，到目前为止，范鸿宇依旧兼任着朝阳农场党委书垩记。老书垩记右边是他老伴，再过去，自然是新近兼任云湖县委副书垩记的朝阳农场场长黄子轩。黄子轩身边则坐着刚刚被任命为朝阳农场办公室主任的杜双鱼。范鸿宇的身边，还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斯斯文文的，身材也并不高大健壮，一看就是大机关下来的干部。

　　正是范鸿宇以前在省政府秘书一处任上的老部下，秘书一处办事员陈和平。

　　陈和平是应范鸿宇的要求，提前赶到朝阳农场来会面的。

　　此外还有三名年轻女子在忙碌，是杜双鱼的妻子吴芝心，妹妹杜珊珊和耿老书垩记的儿媳。耿飞的儿子在部队工作，家属没有随军，留在农场照顾年迈的父母。

　　今晚上，大伙在老书垩记家里聚餐，吴芝心和杜珊珊主动过来帮忙。

　　隆冬季节吃火锅，既方便又合适，还经济实惠。

　　吴芝心等人，忙着将一盘盘切好的菜肴端了过来，放在火炉两边的架子上。如今的农场，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山珍海味都不缺。吴芝心十分手巧，将野生大鱼片成了一片片薄薄的鱼片，搁在盘子里，好不赏心悦目，生生将大伙的馋虫勾了起来。

　　除了猪肉牛羊肉，湖鲜都是没花钱的，农场多的是垂钓好手，听说老书垩记要请范书垩记吃火锅，不少人自告奋勇，顶风冒雪去湖里调了大鱼送到耿飞家里。

　　如果用场里养殖的水产品，花钱不说，味道还不够鲜美。

　　这是黄子轩在场里立下的死规定，任何人，要吃公家的水产品，都必须掏钱，可以按批发价零售给场里的干部职工，但不花钱白拿，想都不要想。包括黄子轩自家吃鱼，都得掏钱。

　　这一点，也是范鸿宇极其赞赏的。

　　眼下的朝阳农场，与其说是一个国营单位，还不如说是一个超大型的企业。职工家属加起来三万人，又是直接从事生产的，规矩要不严一点，立即就会变成一个四处漏水的大漏瓢，有多少利润都能给漏完了。

　　也唯有黄子轩能够将这样的硬规定给落实下去。

　　范鸿宇自己只怕都难以做到。

　　黄子轩实在是一等一的执行人才。

　　不管多严的规矩，只要当头头的能够身先士卒，要落实下去就容易得多。

　　“来来，鱼片下锅，这种新鲜的鱼片，涮涮就进口，味道特别鲜……陈场长，你是头一回来我们农场，条件简陋点，不要见怪啊。”

　　火锅里汤水翻滚，老书垩记便笑哈哈地招呼大家。

　　明亮的灯光下，老书垩记双颊潮红，额角微微见汗，精神气色都是极好的，和范鸿宇刚到农场那会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了。

　　范鸿宇特批了一笔款子，“强制”老书垩记在云湖县人民医院住了三个月院，终于将毛病给治好了，加上这一年多来，农场发展极其迅速，干部职工都拿到了全额工资津贴加奖金，一个个喜笑颜开，干劲十足，老书垩记瞅着心里头着实欢喜。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被老书垩记点名的“陈场长”，自然指的是陈和平。省委组织部已经下了任命文件，黄子轩出任朝阳农场党委书垩记，陈和平出任朝阳农场党委副书垩记，场长。明天，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的处长就要亲赴朝阳农场，宣布这些人事任免的决定。

　　原本朝阳农场区区一个县处级单位，干部任免轮不到惊动省委组织部，主要还是因为朝阳农场是属于省农业厅和齐河市共管，加上陈和平又是从省政府秘书一处下放的干部，省委组织部便给了这么个脸面。

　　当然，多半还是看在范鸿宇同志的面上。

　　尤利民出任青山省长时间也不短了，在省内已经完全树立起威望，尤其是洪南高速公路的开工兴建和远超出预期的施工速度，更为尤利民加分不少。照这样的建设速度，明年就有好几段高速路可以先期通车了，全线贯通亦是为时不远。

　　眼见得现阶段全国里程最长，施工难度最高的高速公路就要在贫穷落后的青山省全线贯通，大家惊叹之余，也不得不佩服尤利民坚毅的性格和高瞻远瞩的眼光。

　　尤利民在省里威望日甚，范鸿宇也便越吃香。

　　水涨船高嘛。

　　“老书垩记太客气了，我在省里，也是为领垩导服务的普通工作人员，哪里敢挑三拣四？我初来乍到，对农场的情况还不熟悉，范书垩记吩咐我，要多多向老书垩记和黄书垩记虚心请教，尽可能配合黄书垩记，把农场的工作做好。”

　　陈和平连忙欠了欠身子，很谦虚地说道。

　　对于范鸿宇举荐他出任朝阳农场场长，陈和平是很感激的。他是去年才提起来的副处级干部，还没有实际职务，只是享受副处级待遇，在省府秘书一处，资历也谈不上多深。

　　以他这样的资历，原本不大可能急着外放县市，就算勉强外放，最多就是当个普通副县长，进常委班子的可能性很小。范鸿宇却直接将他送到了正处级的实权领垩导岗位之上。

　　在外人看来，朝阳农场实实在在不是个正经单位，一个破农场，几万人口，两年前还穷得叮当乱响，连干部职工的裸垩体工资都要靠贷款来发放，实在是破败到了姥姥家。不要说省府一处这样的实权部门，就算是其他省直机关清水衙门的副处长，也不愿意跑到农场来当个啥场长。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洪州市的户口，就要比这个破场长值钱。农场的生活水准，能和洪州相提并论？不少郊县的实权干部，有时候宁愿在省直机关任个闲职，为的就是要进大城市生活。

　　有了这么个前提，对于陈和平的“破格提拔”，谁都不眼红，一些关系较好的朋友，还抱着同情的心理来安慰他，私下里嚼舌头，说范鸿宇不垩厚道，将昔日同事往火坑里推，甚至无端猜疑，陈和平是不是在秘书一处得罪范鸿宇了，范鸿宇变着法子整他。

　　吓得陈和平赶紧捂住了他们的嘴。

　　可不敢这么胡说八道。

　　身为范鸿宇的昔日同事和追随者，陈和平心里自然一清二楚，范鸿宇此番对他的栽培提携，是何等的不遗余力。

　　朝阳农场再破，级别不是假的，扎扎实实的县团级摆在那里。何况说朝阳农场“破”，那也是老黄历了。有关朝阳农场的资料，范鸿宇直接报到秘书一处，都是陈和平在整理的，送尤省长过目。

　　这也是尤利民的特别要求。

　　尤利民关注的，自然不仅仅是朝阳农场的一隅之地，他关注的是朝阳农场改革的进程和效果。省内有不少跟朝阳农场情况相似的国营农场林场和渔场，改革开放这些年，因为体制僵化，人浮于事，大面积亏损，而且亏损得特别厉害，要从财政那边支付大量的救济款。

　　朝阳农场的改革成功与否，对于尤利民而言，是一个全局性的问题。这也是当初尤利民同意让范鸿宇去朝阳农场的原因之一。尤利民百分之百信得过范鸿宇，相信他一定能够想出行之有效的好办法来，挽狂澜于既倒！

　　范鸿宇果然不曾令尤利民失望，短短两年时间不到，就完全扭转了朝阳农场的局面，将一个事实上已经破产的国营农场迅速带上了扭亏为盈的富裕之路。

　　每三个月，范鸿宇亲笔撰写一份报告，直呈省府。从这些报告中，陈和平清晰地整理出朝阳农场这一年多来的发展脉络，可以说整个省政府，没有谁比陈和平更加了解朝阳农场的情况。陈和平不是简单的整理资料，还主动给范鸿宇打电话，向他请教有关的问题，加深对朝阳农场发展模式的了解。

　　陈和平这样做的初衷，只是为了加强自我学习，多向范鸿宇取经，并没有别的意图。谁知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此被范鸿宇相中，推荐为朝阳农场场长的继任者。

　　陈和平清清楚楚地知道，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朝阳农场就会富得流油，一跃而成为全省乃至全国国营农场改革成功的典范。这样的典范，范鸿宇已经创造过了，比如枫林模式。作为省政府秘书一处的工作人员，陈和平比任何人都明白，“典型”在政治上蕴含的极大价值。

　　就像枫林镇一样，朝阳农场有可能也会变成一个高级领垩导干部起飞的平台。

　　由正科到正处，陈和平只用了区区两年多的时间，这个攀升速度，堪比范鸿宇自身了。

　　这是扎扎实实的栽培提携，不带半点虚假的。

悠然自樂

第856章 胆子还真不小

      面包车开到医院之前，范鸿宇基本上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搞明白了。

      那个天通物流公司，以前跟云湖县江口销售公司隔着老远，本来双方相安无事。今年年初，在吞并了好几家大型物流公司之后，终于将触角伸到了江口销售公司的面前。

      于是，麻烦就来了。

      天通物流公司派出代表，要和江口销售公司谈判。起初，只是向江口销售公司提出来，江口销售公司的所有物流业务，要交给天通物流公司办理。但提出来的价格很不合理，比其他物流公司要高得多。老周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们的合作要求。

      原以为天通物流公司会就此偃旗息鼓。谈生意嘛，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各干各的呗。条条大路通罗马。

      不料这个天通公司还真的是“百折不挠”，再次上门和江口销售公司谈判，而且胃口更大，不仅仅要求江口销售公司的物流业务交给天通物流公司办理，还要求和江口销售公司合资经营，按照四六比例分成。

      老周当时就好像听天方夜谭一般，但还是很耐心地给对方解释，告诉他们，江口销售公司不是私人企业，也不是集体企业，而是政府部门的派出机构。江口销售公司直接向云湖县政府负责，销售的也全是云湖县的农林渔副特产，所有收入，都要归公的。

      而且江口销售公司早就形成了一条龙的产业链，压根就不需要跟谁合资经营。

      销售公司不缺钱。

      在老周想来，解释得这么清楚了，对方应该会死心。你一个私人搞的物流公司，和政府部门搞什么合资啊？我们不同意。

      谁知天通物流公司的代表张嘴就说，看中的就是销售公司不缺钱。摆明告诉老周，这江口是我们的地盘，在我们的地盘上做生意，而且做得这么大，这么风生水起，我们就要分一杯羹。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老周觉得他们简直就是疯了，敲诈勒索敲到政府部门头上来了，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再没有兴趣和他们啰嗦。冷冷地把天通公司的代表给请出了门。

      真是莫名其妙。

      然后，就发生了这起流血事件。

      面包车里，忽然变得十分沉静，范鸿宇双眉微蹙，抿嘴不语。其他人便谁也不再说话。连叶友道都不吭声了，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

      “组织很严密，有很强的行动力……”

      冷不丁的，叶友道冒出了这么一句。

      合着这位不是顾忌官场上的礼节，而是在都天通物流公司进行逻辑推理分析。

      “三个地方同时下手，目标非常明确。直接对负责人老周下手，掐住物流站和仓库，全面瘫痪销售公司的运作，逼我们就范。”

      叶友道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眼神。自顾自将分析结果讲了出来。

      黄伟杰说道：“现在销售公司确实已经瘫痪了，所有工作基本停摆。但是，很多货车都已经在路上，这几天陆陆续续会运到。我已经通知南方销售公司，让货物临时卸在他们那边。不要运到江口来。”

      这也是权宜之计。

      江口这边的销售公司已经瘫痪，如果短时间内不能恢复运转，大批鲜鱼生猪运到，不能迅速销出去，又缺乏储存点，那就是大麻烦，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范鸿宇依旧没有表态。

      叶友道也沉默起来。他虽然彪悍，却也知道，在江口这地不能硬来。他和张大个强煞也就是两个人，如果不能取得江口市公安机关的配合，绝对难以和天通物流公司这样“大组织”对抗。简单分析一下也能知道，天通物流公司和幕后老板李天然，不是普通的街头混混，有着十分严密的组织和强大的行动力。要对付这样的地下团伙，单凭悍勇压根就没有取胜的希望。

      面包车开到医院，范鸿宇等人前去看望老周和小陈。

      令人欣慰的是，老周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见到范鸿宇十分激动，挣扎着想要起身，向范书记表示感谢，被范鸿宇制止了。老周便很惭愧地向范鸿宇作检讨，说自己警惕性不高，没有及时发现天通物流公司的狼子野心，更没有安排任何应对的措施，以致销售公司遭受重大损失，请范书记严厉批评。

      看得出来，老周的检讨是发自内心。

      云湖县的大部分“军校学员”，只要得到了提拔重用的，无不对范书记心怀感激。当初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在原单位都不怎么被领导待见，像黄伟杰这样主动要求陪同香港专家团考察调研的实权区长，绝无仅有。大部分都是被原单位硬塞过来的。大家都害怕犯“路线错误”，就让这些不招待见的家伙去陪香港人吧。万一出什么问题，也有人顶缸。

      这些学员的沮丧自不待言。

      然而情势的发展，却让无数人掉落一地的眼镜，几乎所有“军校学员”，都得到了提拔重用。所以，只要是“军校学员”，无不以范书记的嫡系亲信自居，对范鸿宇的忠诚度极高。

      目睹这样的结局，不少人悔青了肠子。

      老周深感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好做到位，害得范书记千里迢迢赶到江口来为他收拾残局，心里头很不是个滋味，觉得自己辜负了范书记的信任。

      范鸿宇自然不会批评他，安慰了一阵，让他安心养伤，公司的事不必操心。等伤愈之后，公司还是要请他回去管理的。

      平心而论，老周这两年在江口干得真是不错，为云湖县经济的高速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天通物流公司的事，也不能怪他。对于老周这种刚到江口工作不过两三年时间的内地干部，哪里能想象得到，江口的地下势力，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壮大”的地步。

      大凡政府干部，一般都比较相信政府的权威，对小混混嗤之以鼻。哪怕是江口的小混混，亦不例外。

      昨天发生在销售公司的暴力一幕，并未吓住老周，益增痛恨罢了。

      在医院看望过老周和小陈，范鸿宇一行回到销售公司。虽然已经收拾过，但各种打砸痕迹依旧十分清晰，看上去一片狼藉。行人见到这个样子，纷纷绕道而行，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言论。销售公司的职员则是神情沮丧，惊惶不安。

      叶友道目光阴沉，张大个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咯咯直响。

      范鸿宇背着双手，慢慢在销售公司里走了一圈。江口销售公司成立之初，范鸿宇亲自来过一趟。江口是全国改革开放的桥头堡，对于云湖县而言，江口销售公司也是经济大发展的桥头堡，其地位之重要，不言而喻。

      “伟杰，把公司的同事都召集起来，我们开个会。”

      稍顷，范鸿宇吩咐道，声音平静，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好的，书记。”

      黄伟杰随即招呼留在公司的员工，让大伙到公司会议室开会。销售公司总部的员工并不太多，也就十几个。除了老周小陈住院和两名在医院陪护的员工，其余的都坚持在公司上班。

      很快，大伙便围着会议桌坐下，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主席位置上的年轻县委书记。这些员工，少数是从云湖县派过来的，多数则是就地招募。江口本地人一个都没有，均是全国各地跑到江口来淘金的下海一族和打工一族。

      十几年前，江口仅仅只是一个小渔村，所谓正宗的本地人，原本就少得可怜。手握着大额的土地转让费和房屋出租金，哪里还会给人家打工？

      就算小陈，也是从临近的县里跑到江口来淘金的。

      招募的员工，对县委书记并不是十分敬畏，于他们而言，县委书记是一个相当遥远的概念。但范鸿宇的年轻还是让大家十分吃惊，这个年轻人是大老板的上司，他们也是知道的。

      现在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不知范书记能有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

      范鸿宇召开这个会议的本意，自然是为了安定军心。

      “……同志们，发生了这样的事故，大家都意想不到。这个责任不在你们，在于我们这些领导干部，没有把工作做好。委屈大家了，对不起啊。”

      范鸿宇很诚恳地给与会人员道了歉。

      “事故已经发生了，但我们的工作不能受到影响。现在大量的货物正在路上，源源不断地向我们这里运过来，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必须马上恢复公司的正常运转，越快越好。”

      “范书记，要是那些人再来怎么办？他们是流氓混混，不讲道理的，见人就打。”

      一名胆大的员工当即提出了疑问。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这个问题，我们会处理好的。”

      “可是，这里是江口，不是云湖。那些流氓混混，都很有背景，不是那么容易处理好的。”

      那名员工显然对范书记这样轻描淡写的“保证”并不相信，再一次提出了异议。

      “不管是江口还是云湖，总归是执政党的天下。任何黑恶势力，都不能长久存在。”

      范鸿宇淡然答道。

      一抹锋锐的寒芒，在他眼里一闪而过。

      有人已经激起范书记的斗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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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7章 前恭后倨

      江口市公安局办公大楼，八楼的一间办公室里，副局长阚文清正坐在待客沙发区，悠然自得地泡上一壶功夫茶。

      阚文清四十几岁，肚子凸起，身材明显发福。作为老资格的市局副局长，又是分管治安工作，阚文清在市局颇有实权。这么些年，阚文清也没想着要再往上爬。江口市公安局的局长和副局长，看上去只差了一格，实际上这一步的区别，天差地远。

      市公安局副局长，还是属于业务干部范畴，公安局局长，却可称之为“政治家”了。作为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江口在国内的地位，举足轻重。因为对公安工作的重视，江口市公安局长一般会进市委班子，有时候还是由市委政法委书记兼任。

      作为计划单列市的市委班子成员，其受重视的程度，有些时候并不下于直辖市的班子成员。

      阚文清可以凭着自己的才干资历和一定的靠山背景在公安系统内部，一步一步升迁到副局长的高位，然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出现，接任公安局长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自江口建市以来，几乎每一任公安局长都是从其他岗位上调任，多数是从区委书记调任或者从省厅下派。江口市公安局内部工作人员，顶天就是升到副局长，尚未有过直接升任局长的先例。

      这也没什么，阚文清已经看淡了，很享受眼下的生活。

      阚文清端起一杯黄橙橙的茶水，喝了一口，秘书忽然敲门进来。向他汇报说：“阚局长，有一位客人，自称是青山省云湖县县委书记，姓范。想要见你……”

      阚文清顿时愣怔了一下，略感诧异地反问道：“青山省云湖县县委书记？”

      “对。”

      秘书点了点头，见阚文清有些愕然不解，便解释了几句。

      “阚局长。我估计是为了昨天坤长街那个事，就是天通物流公司砸的那个内地销售公司，好像就是云湖县的。”

      阚文清恍然。

      这样的治安案子，一般来说，压根就不至于惊动市局。事实上，昨天销售公司也是向公安分局报的案。但公安局内部，谁都知道天通物流公司的特别之处，一方面敷衍云湖的人，一方面将这个情况上报了市局。既然涉及到了天通物流公司。公安分局还是不要自专的好。

      惹不起啊！

      “人已经到了吗？”

      “到了。在会客室等着。你要是觉得不想见的话……”

      阚文清举起手来，止住了秘书的话语，沉吟着说道：“既然是县委书记来了。还是要见个面的。不然就太不礼貌了。”

      虽然说内地的县委书记，在江口压根就不算回事。好歹是个正经官身，正七品地方长吏，千里迢迢从青山赶到江口，登门造访，就这么将人家晾在外边，避而不见，也不是那么好。

      见见无妨，反正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里握着，阚局长底气十足。

      “你请他过来吧……对了，姓什么来着？”

      阚局长不是本地人，听口音是北方人。

      江口大开发，依靠一个小渔村的原住民，明显不靠谱，国家从全国各地调集了无数的精英人物，填充这座新城，创造了举世瞩目的“江口速度”。江口是共和国最典型的移民城市。

      “姓范，模范的范。”

      “啊，好。”

      阚文清点点头，又转身喝茶，气度沉稳异常。

      不一会，副局长办公室的房门再度被推开，秘书比较客气地说道：“范书记，请进。”

      范鸿宇大步进门。

      阚文清依旧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并不回头，直到秘书报告了一声，才缓缓扭过头来，风淡云轻地说道：“范书记，欢迎欢迎……”

      下一刻，阚文清职业化的微笑便僵在了脸上，露出无比诧异的神情，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

      “是你？”

      秘书顿时大感诧异，莫非这两位还是老熟人？

      怎么阚局长如此表情！

      “阚局长，你好。”

      范鸿宇微笑颔首。他也没想到，市公安局阚副局长，就是他多年前见过的那位。当时，范书记还只是枫林镇的镇长，因为洪州卷烟厂厂长付德臻的老婆女儿在江口被卖衣服的摊贩敲诈一事，与阚文清在派出所见过一面。隐约记得，那个敲诈付婷婷的衣服摊小贩，是阚局长的小舅子。阚局长娶了个比他小十几岁的嫩老婆。

      那一回，是李春雨委托省里一位老领导给阚文清打了个电话，将矛盾化解了。

      此番前来拜会江口市公安局副局长，虽然听说也是姓阚，范鸿宇未曾料到，还是同一个人。

      五六年过去，阚文清依旧稳稳地端坐在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宝座之上，也堪称是公安局的不倒翁了。不管是在江口还是在内地小县城，公安局分管治安的副局长，都是扎扎实实的实权人物，能量很大的。

      “你好你好，范书记！”

      阚文清很快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大步上前，主动和范鸿宇握手，变得极其热情。

      “来来，范书记，这边请坐。”

      阚文清笑容可掬的，礼让着范鸿宇到待客沙发上落座。

      “谢谢阚局长。”

      “哎呀，范书记啊，咱们有几年没见面了吧？没想到你已经是县委书记了，这个可真了不起……自古英雄出少年，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阚文清抚摸着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秃顶的脑袋，感慨万分地说道。

      这话倒不是客气，确确实实带着无比的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年纪都不会超过三十岁，这还是阚文清尽量高估了。居然已经是县委书记，确实当得起“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样的评价。

      阚文清是老官场，焉能不知道县委书记和普通县处级干部的区别在哪？

      如果是江口市下属的县委书记，名义上是正处级，实际上是等同副厅级来使用的。他阚文清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半辈子，迄今也不过是江口市的正局级，等同于副厅级。

      “范书记，听说罗老省长生病了，我这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看望他老人家，失礼失礼，不好意思啊。”

      和范鸿宇寒暄了几句，阚文清主动提到了罗老省长身上。

      范鸿宇略略一想，才记起来，这位罗老省长，就是多年前李春雨找到的关系户，曾经给阚文清打过电话，将阚文清吓得不轻的老领导，当时是岭南省的副省长，很快就退二线了。但阚文清却是记得死死的，现在再和范鸿宇相见，自然要将话题提到罗老省长那边去。

      “是啊是啊，我这趟来得比较急，还没有赶得及去南方看望他老人家。”

      范鸿宇顺着阚文清的话头说道。

      说起来，范书记还真没跟罗老省长见过面。人情是李春雨的，范鸿宇自也不会专程去拜会罗老省长。只不过，在阚文清面前，却是不必解释得太清楚了。

      阚文清连连点头，热情渐渐减退。

      他嘴里说得轻巧，事实上罗老省长已经病入膏肓，据说不久于人世了。当年，罗老省长还在台上，自然对阚文清这样的副厅级干部能够造成巨大的威压，纵算后来退二线了，人情面子也还在的。不过，即将辞世，那就另当别论了。

      也就是说，现在阚局长已经可以完全不必理会范鸿宇和罗老省长之间的那层关系了。

      一念及此，阚文清便矜持起来。

      细细一想，自己当年，还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狠狠吃过一回瘪，当着很多下属干警的面，狠狠甩了自己小舅子一个巴掌，事后费了老大的劲头，才跟老婆解释清楚。

      说起来，这是阚局长的黑历史。

      让阚局长大丢脸面的，正是眼前这个自称云湖县委书记的姓范的家伙。

      “范书记，请问你这回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心态一变，阚文清的脸色和语气立马跟着大变，皮笑肉不笑的，斜斜瞥着范鸿宇，恢复了江口市公安局副局长在内地县委书记面前高高在上的良好心态，打起官腔来。

      对于阚文清转瞬间的变化，范鸿宇尽管猜不到具体的原因，却也能知晓一二，定是因为罗老省长已经退二线，没有了实权的缘故。

      人走茶凉！

      官场常态尔，也不必深究。

      他今天专程来找市公安局的领导，其实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先走流程。身为县委书记，体制内颇有身份的领导，无论办什么事，都应该先走正规流程，免得被人诟病。

      在体制内历练多年，范鸿宇已经越来越懂得“守规矩”的重要性。一些规矩既然被立起来，那就是有道理的。一般情况下，不要随意去破坏，不然就太高调太跋扈了。

      “阚局长，是这样的，我今天，是专程来向贵局领导反映情况的，我们云湖县政府下属的农林渔副产品销售管理公司，在江口建了一个销售分公司……”

      范鸿宇言简意赅地向阚文清说明了一下基本情况。估计阚文清应该早就知道了，但这是另一回事。不管阚文清是否已经接到汇报，既然他前来“报案”，自要将情况反映清楚。

      “阚局长，希望这个案子能够引起贵局的重视，尽早给我们一个处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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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8章 传闻中的李天然

            阚文清耐着性子听完，咳嗽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范书记，这个情况我知道了，但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得再了解一下。不过，范书记，我给你提个建议吧。”

      “阚局长，请讲。”

      似乎阚文清的态度，正在范鸿宇的意料之中，微微一笑，说道。

      “范书记，在我们江口，一般来说，类似这样的经济纠纷，都是双方私下和解的。大家都是做生意，以和为贵嘛。要是把关系弄得太僵了，以后做什么都不大方便。”

      阚文清一本正经地说道。

      范鸿宇双眉微微一蹙，随即舒展开来，说道：“阚局长，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表述清楚。这个事情，我认为不大合适归类于经济纠纷。我们的销售公司，是政府部门的派出单位，承担着一定的政府职能。而且和天通物流公司以前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天通物流公司这么做，已经类似黑社会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性质了。”

      “黑社会？”

      阚文清的脸色立马变得严肃无比，肥硕的身躯挺直了。

      “范书记，这个定义可不能随便下啊。江口的治安情况，一直都是比较良好的。对于各类寻衅滋事的流氓行为，我们始终保持着高压严打的态势。政法机关就是要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嘛。所谓黑社会组织，那是西方腐朽没落的资产阶级国家才会存在的现象，在江口绝对不存在什么黑社会组织。天通物流公司也是经过政府审查，正式注册登记的正规物流公司。至于他们是不是有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的行为，我们还需要进行深入细致的调查，不能轻易下结论。”

      阚局长完全把出了打官腔的嘴脸，隐隐带着教训之意。

      小范同志。这里是江口，不是青山。我是市公安局副局长，分管治安工作，你说江口有黑社会组织。不就是在打我的脸吗？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就现在，罗老省长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你小子压根就算不上是强龙吧？

      跑到我办公室来教训我，你还没有那个资格！

      范鸿宇沉默稍顷，缓缓说道：“阚局长，是不是黑社会组织，当然要看政法机关的调查结论。不过天通物流公司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们销售公司的正常运作，而且还打伤了销售公司的负责人。迄今还住在医院。不能正常工作。这个行为。总是应该查处才对吧？”

      阚文清冷淡地说道：“当然，这个我们肯定会查处。等我们抓到行凶的凶手，肯定会做出处理的。这一点。请青山的同志放心好了。”

      范书记已经变成“青山的同志”了。

      范鸿宇倒不完全怀疑阚文清这番话的诚意，他这个县委书记亲自登门报了案。江口公安机关，好歹会给个交代。但到底多久之后才能破案抓到凶手，那就难说了。这样的“小案子”，破上三两年也不算稀奇。这案子摆在台面上，只是打伤了两个人，砸了些东西，确实不算多么严重。范鸿宇搞过二十年公安，很清楚地知道，类似的治安案子，公安局不会太认真都对待的。

      过个一年半载，慢悠悠地抓两个小混混，拘留几天，赔点医药费和财产损失，就可以结案。

      “那好，打扰阚局长了。再见！”

      话不投机，范书记没必要再待下去，当即起身告辞。

      “好走，恕不远送。”

      阚文清甚至连身都没起，只是略略抬了抬屁股，就算是尽到了礼节。

      范鸿宇来到会客室，黄伟杰，雷鸣，叶友道，张胜利一齐起身相迎，叶友道问道：“怎么样，他们给的什么答复？”

      范鸿宇淡淡说道：“生意纠纷，治安案子，他们会处理的。”

      “这是什么话？”

      叶友道勃然大怒。

      “走吧。”

      范鸿宇摇摇头，不想在市公安局的会客室过多讨论这个话题。

      黄伟杰疾步跟上来，低声问道：“书记，接下来怎么办？”

      “公司照常营业。不过要提高警惕，万一再有人来捣乱，不要硬扛，人身安全第一。”

      范鸿宇边走边说，语气十分平静，没看出有生气的意思。

      黄伟杰不由和雷鸣对视了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可不大像是范书记的性格和作风。

      雷鸣压低声音说道：“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毕竟雷鸣跟了范鸿宇三年多，对范鸿宇的性格，远比黄伟杰更加了解。黄伟杰是范鸿宇的嫡系干将，雷鸣却是“心腹”，还是有所区别的。

      此时此刻，还没有人意识到，随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位年轻县委书记的到来，江口的“地下王国”，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剧烈变更。

      范鸿宇回到酒店休息的时候，江口某个最高档住宅小区，一栋占地广阔的海滨别墅花园之中，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休闲的棉麻衣裤，正坐在凉亭内，慢慢品着功夫茶。一左一右两名年轻靓丽的女孩子陪伴。这两名女孩子，年纪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二三岁，打扮很时髦，但不妖冶，很清纯的样子。

      李天然喜欢清纯的女孩子，不大看得惯女孩子浓妆艳抹。

      年轻本就是最好的资本，何必用花粉胭脂将原本十分漂亮的脸蛋完全掩盖？

      又不是日本艺妓。

      时令入冬，北方很多地方，已经天寒地冻，但在江口市，天气依旧十分晴朗温暖，大家都穿得很单薄，在室外饮茶，不冷不热，相当惬意。

      两名年轻女孩望向李天然的眼神，充满着崇拜和敬畏之意。

      在江口地下王朝，“教父”李天然是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传奇人物。道上传说，将李天然传得神乎其神，有说他是东北“大响马”的后代，白山黑水里冲出来的东北虎，刀术通神，曾经一个人一把刀，单挑另一个团伙的十八条大汉，杀得血流成河，大获全胜；也有人说他其实是西北大漠深处的“刀匪”传人，一把斩马刀使得出神入化，以一敌百，从无败绩，杀得江口道上兄弟鬼哭狼嚎，一口气干掉三个大帮派的头子，将所有其他老大都打服了，这才奠定了江口地下王朝“教父”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管哪种版本的传闻，李天然都是身高两米的赳赳大汉，神力惊人，无可匹敌。

      这两名年轻女孩，就是带着满脑子这样的传说接近李天然的。等真正见到了李天然本人，不免大失所望。看上去，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人嘛。如果一定要说特别，那就是李天然的身材十分标准，远比一般四十岁的中年人要显得年轻。单看背影，一准会有人将他当成二十岁的小伙子。

      丝毫没有一代悍匪的霸气。

      不过失望归失望，女孩还是心甘情愿上了李天然那张豪华的宫廷大床。等她们跟随李天然的时间稍长，她们才终于明白过来，尽管李天然不是传说中的“天神下凡”，却扎扎实实是道上的“教父”，黑白两道通吃的终极大佬似人物。

      不少道上兄弟都说，江口有两个市长，一个是上级任命的，还有一位却是自己打出来的。市政府的市长管着明面上的事情，地下市长却统管江口暗地里的一切。在社会的底层，李天然说句话，确实比真正的市长还管用。

      比如生意人扯皮打官司，法院三进三出，也没有结果，只要托门路找到李天然，大哥发句话，立马摆平，没有人敢不服。

      敢不服李大哥的人，早已经挫骨扬灰，连囫囵尸体都找不到了。

      据说李天然不但是江口地下王朝一言九鼎的终极大佬，台面上也一样吃得开，经常成为市里高官的座上嘉宾，还是江口市乃至岭南省有名的慈善家，慈善捐款从不吝惜，一捐就是几万十几万。因此李天然头上，着实笼罩了不少耀眼闪亮的光环，随便一数，这光环都有一二十道，晃得人眼花缭乱。

      眼见李天然慢慢喝干了杯里的茶水，一个女孩连忙给他续满了。另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孩，则轻轻给他揉着肩膀，高耸的双峰有意无意地挨擦着李天然的后背，撒起娇来。

      “叔，人家那车，都掉色了，要不你给我换一台吧……”

      其实她那台宝马车，是一年前才买的，李天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没开几回，新着呢。

      “那等你过生日的时候，叔给你买台新的。想要什么颜色，什么款式，自己选。”

      李天然微笑说道，语气十分和蔼，还真像是亲叔叔一样。

      他喜欢自己的女人叫“叔”，甚至在床上的时候，还让她们叫“爸爸”。李天然知道自己心里有病，但没打算治。

      这种病，不是谁都能得的。

      “爸爸，你真好。”

      女孩便趴在他肩上，献上一个香吻，压低声音说道，朝他耳朵里轻轻吹气，咯咯地笑，硕大的双峰，因为挤压而变形。

      李天然微微一笑，双手在胸前交织成兰花指的形状，十分惬意。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总是会有一些人，很不识趣地来打扰李大哥悠闲的下午时光。

      对于这种人，李大哥一贯都是不客气的。